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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月坐在四四方方的大戏台下第二排的座位,大早上的除了她、四阿哥和台上的戏子,并无其他人。她边咬苹果,边看戏台上演得正精彩的“武松打虎”,时而瞧瞧旁边正襟危坐的四阿哥,时而不着痕迹地一遍遍透过精致的玉栏杆,看向二楼雅间的一个厢房。  她吧唧吧唧地又要拿起一个梨子塞进自己的嘴巴,作势要把嘴巴都塞满,眼角揪见四阿哥又瞥了一眼那个厢房,心里的好奇犹如猫儿在挠痒痒,把梨吃完后,她不怕死地说了句:“四阿哥,奴婢尿急。”为了使她煞有其事,她低着头,小脸红扑扑,一双大眼左右闪烁,仿佛很是难为情。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昔月笑着退下,偷偷绕去二楼雅阁的一间厢房,左顾右盼,谨慎地把耳朵贴在大门。门突然开启,昔月吓得退后了两步,戏班子的班主见到昔月,惊讶道:“你不是楼下陪四阿哥看戏的那个小姑娘吗?”他胖胖的身体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四阿哥还在不在楼下。  昔月一把拉住他,谄媚道:“班主留步。”万一让四阿哥发现了她,她可是小命不保啊!    班主的小绿豆眼笑成了一条裂缝,了然地道:“不在,近日那位天仙的姑娘都没来了。”  昔月眸光一闪,果然有奸情:“那位天仙的姐姐近来什么时候来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往往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就越快。  班主笑道:“十多日前了。”想了想又问道:“小姑娘是四阿哥的熟人吧?”  熟人?昔月觉得也算了,便点了点头。    班主笑得脸上的肥猪肉一颤一颤:“熟人就好办多了,四阿哥五年前包下了这间上好的厢房,通光透亮,戏台也一目了然,就是只给了五年的钱。如今五年期限快到了,不知是继续呢?还是……姑娘知道,我们只是小本上意啊!”  昔月把四阿哥一掷千金为美人的惊讶抛在心底一个小角落,点点头:“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告知四阿哥的。”    班主深深作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他识相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昔月的手上。昔月手里揣着银子,这班主是既想挣钱,又不敢得罪四阿哥。如今得了昔月的答应,又怕她随口应下,办事不认真,故此塞银子给她。昔月想了想,看了一眼班主,笑着收下了,反正不要白不要。  班主仿佛解决了一个难题,松了一口气儿。    昔月蹑手蹑脚地做回自己的座位手,旁边的四阿哥忽然从座位上起身,道:“走吧!”  昔月摸摸自己的荷包,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深吸一口气儿:“四阿哥。”见四阿哥清冷的眸子仿佛洞悉了一切,她心没由地一紧,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完:“那个……我刚刚撞见了班主……”  “知道了。”  昔月呼吸一滞,发现今日与四阿哥这个面瘫看武松打虎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她低头,呐呐地道:“是。”  “昔月。”  昔月抬起头,对上那双清冷的鹰眸,他继续道:“世上容不下太多好心肠的人。”  昔月低眉:“奴婢记住了。”心里噗通噗通地打鼓,怎么办,她知道得太多了。    她走了几步,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从戏院外跑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衫半旧,且被鞭子抽得裂开,跪趴在地上,战战栗栗,伸出的食指血迹斑斑,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姑娘,救救我吧!” 她抬起蓬头垢面的脸,被如雨的泪冲刷出了两条泪痕,两边脸颊留了几个参血的大牙印,不用细想也知道了她经历了什么。  昔月红着眼圈,惊讶道:“琴瑟?”    “姑娘,琴瑟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琴瑟食指抚在脸上,牙齿紧紧地咬着上唇瓣,流出了丝丝鲜血,她却丝毫不知。  昔月突然跪地,磕了三个头:“求四阿哥救救琴瑟吧。”  四阿哥清冷的话语仿佛从天上传来:“我刚刚说的话可是记住了。”  昔月抬头:“奴婢是记住了,可奴婢不是为了琴瑟,奴婢为的是自己。是奴婢一时好心才把琴瑟带出醉柳香的,却从不知道自己的‘好心’把一个女人糟蹋成什么样子。若是琴瑟不好过,甚至是死了,奴婢会一世难安,求四阿哥救救琴瑟。”    “我为何要帮你。”  “这世上容不下太多好心肠的人,奴婢并不是个好心肠的人。”她刚刚所知道的,并不是个秘密,可若传出去了也许对四阿哥声誉不好,更多的是会伤害四阿哥喜欢的那么女子。  四阿哥鹰眸闪过危险的光芒:“你学得倒是快。”这么快就懂得要挟他。    “求四阿哥帮帮奴婢。”昔月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冻得裸露在空气外的小手有些红肿。  四阿哥冷哼:“起来吧。”  昔月不敢起身,看着琴瑟露出一个笑脸,如同春花烂漫般,温和地道:“琴瑟姐姐还不快谢谢四阿哥。”  琴瑟这才大恍然大悟,抬头看了一眼四阿哥冰冷的脸,他那双鹰一般锋利的眸子仿佛刺到了她的心底,不禁打了个冷战:“奴婢谢谢四阿哥。”磕了三个头,见四阿哥阴沉地看着昔月,她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是你的人,如今你在老十二那儿,留着她不妥,等你嫁人了,我给你送过去。”  昔月不敢看四阿哥的脸,可即使不看,也可以知道他的脸色是何等的阴沉:“奴婢多谢四阿哥。”  琴瑟也照着昔月的模样磕头:“奴婢多谢四阿哥。”    四阿哥抬步就走,琴瑟摇摇晃晃地起身,又趴到昔月身边:“谢谢姑娘。”  昔月摇头:“你快去吧!”琴瑟点头快步跟上。  四阿哥渐快的步伐,仿佛在躲避这什么瘟神追赶一般。琴瑟想靠近又不敢,走得远又怕跟丢,战战栗栗地保持这一段距离。昔月见四阿哥难得如此慈悲,心里松了一口气,起身理理裙裾,露出个大笑脸,这对于琴瑟是最好的结局,她也就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刚觉得与面瘫一起看武松打虎的昔月突然觉得,与面瘫看戏也不是件坏事儿。自个儿走在嚷嚷闹闹的人群心情颇好,旁边一个小女孩拉住父母的手要买糖人吃,突然想起父亲贾胖子大着肚子抱着自己的滑稽模样,鼻子有些发酸,她也想让父亲给她买糖人儿吃。  “小姐,小姐。”人群传出两道个甜美的声音。  昔月看向前方,是两个粗布的少女,娇喘着香气,小脸儿红得像苹果,笑道:“绘雪,画柳。”    “小姐。”画柳扑向昔月,小脸趴在她脖颈,哭得像个孩子,泪珠一粒一粒滑落,冻得昔月脖子有些凉,迷茫的眼睛看向绘雪,绘雪摇摇头,一脸的哀伤。  昔月轻拍画柳香肩,柔声道:“好画柳,你到底是怎么了?”  画柳仍是呜呜地哭着,半响才说:“三狗子不见了,我找不到他,都是因为我。”她语气中有浓浓的自责也悲哀。    昔月大惊:“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不见了?”  “呜呜。”画柳泣不成音。绘雪擦擦发红的眼眶:“是昨天晚上的事儿了,他们出门买东西,遇到恶霸调戏妹妹,三狗子为妹妹出头,被恶霸抢走了。那时黑灯瞎火,妹妹没看清对方长相,也不知他是何人。我们只好像盲头苍蝇般到处乱钻。”  “你们怎么才告诉我?”昔月咬牙。  画柳又擦了一把泪水,楚楚动人地道:“姐姐说小姐本就是个小婢女,知道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忧,不如……小姐……”  昔月不等她说完,就着急地跑出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我去想办法,你们再去找找。”冷风刮得她的小脸生疼,她却没感觉,步子仍是匆匆地跑着。    昔月跑了官府,又跑了一趟十二阿哥的书房,求了人,跪了地,得了他的答应,心头仍然不踏实。  屋外的天空白茫茫,地上也是白茫茫,风把几朵雪花吹到她的云鬓上,像戴了一朵雪娟花。她坐着屋前的门槛上抬头望天,眸子尽是迷茫之色。  人生不如意之事总是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很迷茫,浮浮沉沉中的人像一条微不足道的稻草。    “昔月。”弘是探出半个身子,疑惑地道:“你怎么了?”  昔月吸吸冻得红红的鼻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雪。”  弘是坐到昔月旁边,小小的个子有些像兔子,扭头看她:“你不开心吗?”  昔月“嗯”一声,仍旧看向雪天,她怕一低头就把眼眶的泪倒出来。    弘是蹦蹦跳跳地起身,拉起昔月的捂得严实的小手:“昔月,你跟我来。”  昔月眨眨眸子当做没听到,弘是可爱的小脸笑得诡异:“你若是不来,我便告诉阿玛,你带我出门,让我自己在雪里玩。”  昔月可怜兮兮地道:“你欺负奴婢。”她眸子闪着泪光,像只可爱的小狗。  弘是哼哼道:“我就是欺负你。”  昔月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小破孩肯定是跟四阿哥学坏的,可不能再让他和四阿哥亲近了,不然往后她就日日得吃苦头了:“奴婢都依你。”  弘是拍着小手笑得个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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