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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把十八阿哥迎了进来,他身上的蓑衣已经被雨水浸湿,面色略显苍白,却挂着温和的笑,赛斯正想开口,却见十八阿哥把手中隐藏的东西塞到昔月手心,苍白的脸逐渐变红:“昔月,送你。”不等昔月回到,匆匆就钻出了帐篷,跑得比兔子还快。  昔月慢慢抬起手心还暖暖的东西,被赛斯一把夺取,放在手心认真评价:“圆圆的小包子用珍贵的云锦所绣,样子皮薄肉馅多,还有青草的香味,只是针线活太差了,也很粗糙,不知是不是男子所绣。且包子尚有余温,恐怕是贴身之物。”    昔月啐了她一口,夺回了小包子:“十八阿哥只当我是姐姐。”  “哦,他听你说了一回喜欢蒙古包子就自己做了个小玩意给你,真是难得的姐弟情。”  昔月羞得满脸通红:“你休要胡言乱语。”故意趴在赛斯的大床,摆了个大字型,孩子性地不让赛斯睡。赛斯掩嘴偷笑,用屁股把她挤到一边:“好昔月,我错了,你就不要跟我这个无知的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昔月瞪她:“你就知道取笑我。”手中的小包子却被她紧紧蹿在手中,想起那个爱马如命的少年,内心荡起了一丝涟漪。  “瞧你那小模样,一看就是动心了。”  昔月恼怒:“你休要胡言,我也有心仪之人。”  “哦!”赛斯眸光一暗:“是四阿哥?”  昔月冷哼:“我可不喜欢面瘫。”    赛斯脸上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哪里的小郎君勾走了我们昔月的魂魄,瞧我们十三阿哥风度翩翩,十八阿哥俊俏非凡,都没能得手,你快告诉我,我定帮你出出主意。”  昔月脑海浮现出一个的阴柔的美男子,他一双丹凤眸美得犹如上天的杰作,总是勾起似笑非笑的唇角,一想到九阿哥,昔月就难免会想起茉莉,眸光渐渐地黯淡。  赛斯呼吸一滞,她竟然忘记昔月中意的男子已有家世,刚想出口道歉,昔月已抬头,眼泪滚落在地:“是我们有缘无分。”    赛斯抱住她,心中苦涩,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嘴角轻轻蠕动,一遍一遍地唱起了曲儿: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昔月笑问她:“你什么时候会唱我的曲儿了。”  赛斯那句“我练了一年”还未说出口,帘子就突然被掀开。赛斯看来人冒冒失失,眉头一皱,她虽待底下的人宽容,却也不容许他们这般无理。正想呵斥,来人跪地磕头:“十八阿哥突然病重,请……”昔月见来人如此慌张,心里的渐渐不安,实在是坐不住了,没听她在说些什么,冒着大雨,赤着脚,一路跑去。    “昔月。”赛斯格格也没顾得上穿鞋,急冲冲地跟着跑。  赛斯格格身边的人乱套了,几个贴身的侍卫,撑着伞追上她们,几个婢女拿着鞋子,跟着身后,一路上浩浩荡荡,想不引起别人注目都难。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又一阵雷鸣轰顶。赛斯心里慌张,脚下一滑,被一颗滑溜的石头绊倒,摔倒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了一身灰泥。  “赛斯。”昔月听到赛斯喊疼,顿下脚步,她浑身已湿透了,打了个冷战,就要去扶她。    赛斯轻推了她一把:“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来。”仰头一笑,示意昔月不要担心。  昔月的心越来越慌张,见身后一群人赶来,便点点头,手中攒着的小包子,已被雨水浸湿了,淡淡的青草香已消失得毫无踪影,仿佛从来不曾有过那个味道。    昔月那双小巧的玉足踩过凹凸不平的泥潭,泥泞的水潭飞溅起一片飞墨到她的粉色衣裙上,她脚心微凉,心里更是冰冷。见十八阿哥华贵的大帐篷就在眼前,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用玉手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宫人侍卫曾得了十八阿哥的命令,不敢阻拦,昔月一路畅通无阻,走进银白色的床榻:“十八阿哥。”她还未见到床榻上的十八阿哥,一只手就被人握住。    “昔月,你怎么在这儿。”十三阿哥眸子从她乱蓬蓬的头扫到赤着的小脚,皱眉,如此衣衫不整,实在不合礼节。  “我担心十八阿哥。”  十三阿哥打了个响指,唤来贴身侍候的小洪子:“带她去换身衣裳。”  旁人异样的眼光昔月可以不在乎,可她被十三阿哥看得心里发虚,匆匆看了眼床榻的十八阿哥,捏了捏手中的小包子,才随小洪子下去。     昔月匆匆换好衣裳,才一会儿的工夫,就走了出来,小洪子领着几个宫女在外间等着她,见她头发湿漉漉的,小洪子做了个手势。几个宫女把昔月拖进另一个偏小的营帐,擦好了头发整理好衣衫才愿意放过她。  昔月心里的不安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啃食她的心脏,夺帘而出,站在十八阿哥营帐门前,福身:“奴婢见过十三阿哥。”豆大的雨粒已经停止了,地上的道路布满泥泞,小草儿被压弯了腰。    十三缓缓转过身来,有一种身为皇家人的悲哀,满脸的凄苦笑容,少了平日里潇洒的风姿与痞气:“皇阿玛正在行围途中,听闻十八弟病重,发了一道上谕:允祄病无济,区区稚子,有何关系?至於朕躬,上恐贻高年皇太后之忧,下则系天下臣民之望,宜割爱就道。”  昔月张张嘴,口中却是干涩难耐,这些不该让一个小宫女知道的事,十三阿哥却告诉她了,许是诺大的心被冰寒刺骨的围墙包裹着,他找不到宣泄口。  “昔月,为什么?”  昔月慢慢走近冰冷的他,轻轻抱着他,企图给他一丝温暖,可她刚刚被雨水浸湿,如今浑身的冰冷,哪里还有温暖?    “昔月,你们……”赛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满头秀发利落地扎成了一条小辫子,垂下了腰际,别有一番风情。  十三阿哥把昔月梳好的发髻弄成鸡窝,看着昔月嘟着红唇才愿意放开她,笑道:“谁让你粘着我了。”  昔月白了他一眼:“不要脸。”嘴里嚷着他不好,耳朵却是一片通红,掀开营帐,一下子钻进去,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赛斯看十三阿哥落落大方的痞子模样,居然毫不违和,从十三阿哥旁边经过,偷偷瞥了他几眼才进了帐篷。    帐篷里的宫人跪了一地,太医在旁静候着,昔月坐到十八阿哥床沿,见苍白的少年才几个时辰,便失去了百日里的风姿,甚是悲凉。  十八阿哥憔悴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少女,手从金丝被褥下抬起,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红晕。昔月握住他的冰冷的手,眼圈泛红:“十八阿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红毛若是趁你病了,欺负我可怎么办?”    十八发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已经让它永远不欺负你了,它定会听我的。”  “十八阿哥……”  “昔月。”十八嘴角泛出点点红沙:“唤、我、胤祄。”  “胤祄。”昔月眼眸的泪水滴落在两只相握的手背,虽然相识的日子不久,可每一日都是快乐的,他是第一个会把她的话永远记住的人,也是第一个亲手给她缝制包子的人。  十八阿哥听到她的呼喊,高兴地笑着,嘴角又溢出几滴血。  昔月慌张地向旁边的太医求助:“太医,快看看,快看看十八阿哥,他吐血了,吐血了。”话音刚落,十八阿哥抽搐地侧头,又吐了几口嫣红的鲜血。    赛斯握住嘴巴,往日床榻上少年的模样一点一滴在脑子刻画,他的哨音能让马儿听懂,他的笑容能让花儿失色,他是一只稚鹰,还没在大草原上磅礴冲天,岂可死!想到死字,赛斯摇摇头,失魂落魄,从身后腰带掏出一条马鞭,指着几个太医:“你们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马鞭刚刚挥出,几个太医便挤着缩到角落,赛斯见一鞭不中,又是一鞭挥去。一个年轻的太医抖了抖害怕的身体,怒道:“赛斯格格岂可无理伤人。”  赛斯冷哼:“你们救不了人,还做什么太医。”    几个太医不敢答话,默默承受赛斯格格的鞭子。鞭子挥舞却没有打在太医身上,他们睁开眸子,见十三阿哥手握住银色的鞭子,哀伤地看着床榻的十八阿哥,一会儿的工夫,他竟然憔悴了这般多。他的手抬起,又放下,随意地挥挥,道:“你们下去吧!”  几个太医如获大赦,警惕地看了一眼蛮横无理的赛斯格格,绕着弯儿转出了营帐。    昔月回眸:“不能走。”十八阿哥还没好呢!  十三闭目,松开了赛斯手中的银色马鞭:“他们留下也无用。”  昔月握住十八阿哥的手又紧了一分,拿出贴身的绣帕替他擦拭嘴边的嫣红:“胤祄,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艰难地笑着:“昔、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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