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笑子以他的亲身经历保证,他所言不假。 翌日,昔月心血来潮,笑道:“描翠,你女红如此了得,不如教教我。”小笑子和描翠一听,如同撞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景。 昔月撇撇嘴,嚷道:“好无聊啊!”描翠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给小笑子一个大拇指,你们厉害,你们都是一路的。 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小笑子去开门,恭敬地把文管事迎了进来。 昔月理理头发,亲自为文管事倒了一杯茶水。文管事脸上的笑容成了一朵花,虽然王府许多人都巴结着她,可让他最顺心的还是昔月了,既不会掐媚,又让人觉得对他极为尊重,举手投足间给人舒服,与人交谈给人舒心。 昔月笑眯眯地道:“今儿个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文管事吹来了?” 文管事捏着几条山羊胡,笑道:“还不是秋风起了。” “几日不见,文管事风趣了许多。” “昔月姑娘的二妹前来探望,管侧福晋的意思是让昔月姑娘自己招呼,也好叙叙旧。” 昔月眸光一闪,掩嘴一笑,眉头一挑:“我这妹妹最是任性,给文管事惹麻烦了吧!本来姐姐是应该前去看看妹妹的,可是……”她顿了一下,郁气难平地继续道:“自从塞外一行,昔月身子就不利索,怕过了病气给妹妹,家中母亲怪罪昔月不孝,还是请文管事好好招待。” 文管事也是老狐狸了,笑着点点头:“昔月姑娘就放心吧!” 望着文管事离去的背影,描翠不解:“都是亲姐妹,若是小姐不去见见,恐怕会被人非议。” 昔月懒歪歪地躺在美人榻上,若是她去了,恐怕就有大祸了。眸子转动,笑道:“我出门一趟,你们留着这里。” 小笑子跪地哀求:“好姐姐,带弟弟一同去吧!” 昔月戳他脑袋,干脆道:“不带。” 小笑子面如同死灰,顺势倒地捧心哀嚎。 当昔月一袭淡粉出现在“金玉客栈”外时,正好瞧见掌柜正对两个姑娘指手画脚,嚷嚷着让她们快离开,别吃白食。 客栈门口周围不少人围着两位姑娘,指指点点。绘雪把画柳藏在身后,眼角含泪,备受屈辱,手里揣着蓝色的包袱。转头却见一个淡粉衣衫的少女,明眸皓齿,眸光透着犀利,大步流星地走来,往掌柜身上扔了几锭银子:“这两个姑娘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要钱就来找我。” “昔月。”画柳从绘雪身后钻出来,半是埋怨半是欣喜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掌柜刻薄的嘴脸有了银子,顿时就成了一张慈善脸:“三位姑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昔月瞪他:“滚。”狗眼看人低的人,她可不待见。 掌柜见昔月面上凶狠,也不恼,谁有钱谁就是亲爹,乐呵呵地让围观的人群散了,自己也识相地消失。 昔月挽着她们的手:“抱歉,我来晚了。” 画柳擦擦脸上莫须有的泪水:“都是你,你可别忘了……” “画柳。”见绘雪瞪她,她才姗姗地闭嘴。 昔月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不去找我?” “本来我是要去的,可是姐姐说如今你也不容易,让我别去给你添乱。”画柳还想说什么,看着绘雪不善的脸色,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无妨,有事你们一定要来找我,我们哪里还分彼此。” 绘雪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她见外了。 画柳闻言,她的怨气散去了一些,亲切地拉着昔月的手,凑近她耳边:“你可要小心了,陈昔如来了。” “陈昔如?”昔月眨眨眸子,故作不知。 画柳把她拉进客栈,粉色的长地毯蔓延出后花园,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春日的牡丹早已经凋零,换上了秋季的金菊花,花旁镶金巨石雕刻的仍然是: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菊花丛中,画柳一身青衫,娇媚动人,裙裾飘飘:“陈昔如是陈家二小姐,她来京城了。” “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绘雪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儿?” 画柳低头,呐呐地道:“前两天。” “你……”绘雪瞪她,这事关乎性命的事情,居然如此儿戏,一条船上的蚱蜢,昔月跑不了,她们就跑得了吗? 画柳心里发虚,瞥了一眼昔月:“不一定为此事来。” “画柳说得不错。”昔月笑容灿烂如阳光,此事山高皇帝远,坑了陈管事的事情又如此天衣无缝,他们如何能得知呢? 画柳连连点头,可却不敢看姐姐的阴沉的脸。 绘雪叹了一口气,满眼金色的秋菊,心中一片怅然:“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昔月摇摇头,头上的金铃铛叮叮当当作响,笑道:“没有。”摊摊手心,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画柳看绘雪气急,面色盯着自己不肯罢休,恐怕自己闯下大祸,又见昔月完全不当一回事,急的都快哭了。 昔月敛眉,把二人带回房间,打开窗户,满园的金红相交,悠哉地欣赏起来:“真是个好园子。” 画柳给姐姐和昔月倒了两杯茶水,见绘雪冷冷地盯着她,那眸子犹如她就是一个冰冷的死人,心中有愧:“对不起,姐姐。” 绘雪冷哼:“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有朝一日自己的人头落地,怪不得旁人,因为也是你自找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欺君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侥幸逃得了不死,这天地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画柳心里害怕,小腿不听使唤,使劲地哆嗦,眸子求救地看向窗边的昔月。昔月回眸:“也没那么严重,她不一定是为了此事而来,若真是找到了我们的把柄,岂会容我们,早就去告发了。我们这阵子当缩头乌龟,不见她不就得了。” 画柳恍然大悟:“对对对,不见她就没人发现了。”她叮嘱了昔月一阵子,让她别出门云云。 昔月看着画柳急急忙忙的模样微微摇摇头,对上绘雪清明的目光眸子含着笑意。绘雪喝了一口水,把心里的火气压下,无声叹了一口气。 陈昔月那昔如妹妹也是个倔强的姑娘,都来了王府好几回了,回回都吃了闭门羹,脑子仍是不转弯儿,平日里的一日三回成了,一个时辰的一日三回。 陈管事再好的脾气,一个时辰接待祖宗也得烦闷,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若不是昔月得宠,他早就甩袖子不干了。 一连十日后,还是没把昔月逼出来,可她自己都受不住了,恨恨地咬牙,当街骂道:“小贱蹄子,你不得好死。” 文管事皱皱眉,难怪昔月姑娘不见她,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庶女,连王府一个丫头都不如,真是丢进了陈大人的颜面,他贴心地把此话原原本本地回禀了昔月。 昔月耍太极,让他不要理会,自己继续躲在梅花小筑,过自己惬意的小日子。 从那日后,陈昔如被文管事的态度激得拉不下脸倒再来。昔月托腮,吹着秋风,沉思,难道陈管事被打了半条人命后,把脑子打聪明了,知道她与绘雪抢先派人去贵州陈府告密,说陈管事恶奴欺主,所以他如今在伺机报复;还是她们三个被人发现了端倪,引来了陈昔如。 昔月正出神的工夫,小笑子已把绘雪和画柳带进了梅花小筑。绘雪面色沉静,画柳东张西望目露羡慕,见姐姐瞪她,忙下低头。 昔月让描翠和小笑子去守院门,两个从未守过院门的人,惊愕地相视一眼才慢慢退了出去。 绘雪看了一眼目露羡慕的画柳:“你去门口守着。” 画柳对姐姐言听计从,慢慢退了出去。 昔月看了一眼绘雪,笑道:“看来只有你才降得住她。” 绘雪叹了一口气:“妹妹心高气傲,我一定好好训她,以免早晚闯出祸。” 昔月看着紧闭的房门,外面阳光正盛,几缕阳光从窗纸照了进来,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怎么看?” 绘雪谨慎地对昔月说:“陈昔月突然到访,没达到目的又突然离去,我们的事情恐怕败露了。” 昔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对于陈家,她们姐妹二人都比她熟悉多了。 绘雪分析道:“陈昔月家中有三个妹妹,二妹陈昔如乃是贵妾所生,三妹陈昔英和四妹陈昔茵都是继母所生。姐妹四人中除了陈昔月,都以陈昔英马首是瞻,陈昔英有勇有谋,曾被陈大人赞为小女诸葛。” 昔月接过她的话:“陈昔如向来跋扈无礼,既然离开了,一定是受到某人的点拨。” 绘雪点点头,咬牙道:“一定是陈昔英。” “可这里是王府,她是如何知道我是真是假?”昔月疑惑,一个小女子总不能把手伸到王府大院。 绘雪蹙眉:“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陈管事了。若是我没猜错,陈昔英一定会亲自到访。一个死去的大姐远远不及活着的有用,一个不听话的大姐也不及又把柄的大姐好用,她们无非就是想踩着您攀高枝。而且,她们姐妹在贵州当公主惯了,无论去了哪里,除了皇子皇孙,谁也入不了她们的眼。” 昔月哑然,不过想起了陈昔月的奇葩跋扈,也就不在多言。她的心态还是很良好的,反正她还有被人利用的地方,事情不见得是最糟的,如今见了陈家人大不了继续当缩头乌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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