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太尉府。 众所周知,太尉明奕乃是明相府的大公子,虽是双亲俱在,但明奕自与慕国郡主成亲后,便由先帝御赐在相府一侧另起了一座宅子,算是分了家出去。 今日里的太尉府气氛格外的凝重,皆因这十几日长公主称许久未与儿子亲近,留太尉在相府小住了些日子。 说是小住其实明奕明白这只是父亲怕他坏事,将他软禁起来的借口罢了。 直到今晨一早明奕才总算是被放回了府,下意识的命人去唤元正公子前来共进早膳,才想起儿子不久前已经领了相爷的令去了青城郡。 又转身吩咐管家去唤梓晏小姐时,看到这位自他出生就伴在身边的阿翁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心下便是暗道不好。 当即穿过中庭,脚下飞快如风,眼里早已没了来来往往,匆匆行礼的家仆丫鬟,顾不上身后步履蹒跚有些踉跄的阿翁,奔到了后院。 看着原本应当鸡飞狗跳的后府如今这个没有人气的样子,心就更凉了,随即一把推开女儿的房门,果不其然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公子!”阿翁见状不对,当即跪在了地上,身后跟来的家仆见状跪了一地,皆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主子的怒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明奕缓了半晌,终归还是有些理智吩咐道:“都下去吧,阿翁留下。” 众人散去,明奕起身将阿翁扶了起来,两人并排坐在了小圆的石阶之上,明奕掩面开口小声问道:“阿翁,梓晏是跟着元正去了青城么?” “元正公子出发当日,小姐说公子您允了她,老奴当是公子的意思,也没多想就让她跟元正公子一同去了。” 阿翁从小看明奕长大,自然也是看着元正公子长大。 看的明白自家公子明明生在权贵之家,却总是不喜沾染黑暗权谋的挣扎。 也看的明白元正公子为了缓和明相父子矛盾而刻意迎合祖父的艰难,这几年基本上一力揽下了相府需要太尉府私下解决的诸多事端,却被公子误解争权夺利。 想到这,阿翁就更不愿将那日元正公子坚持不去向明奕知会的事情告知给他了,免得伤了原本就不亲厚的父子关系:“是老奴的错,老奴有负公子!” “阿翁,为何无人前来禀告?”明奕有些奇怪,若是放在往常阿翁定会派人来与他知会一声,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生气:“阿翁糊涂啊,一墙之隔的相府,只要只会一声,如何能让梓晏跟了去?” 别人不懂阿翁又怎会如此? 怕是有人拦了不许! 只是能拦住阖府上下,堵的住悠悠之口的除了自家那位元正公子不做他想。 可是元正与梓晏向来不对付他是知道的,又怎么会一起胡闹? “公子......”阿翁心里有些愧疚,虽然那日迫于元正公子的威势,他没有当即派人前去,但奇怪的是而后不知为何,他事后派去相府通禀的人手,都被相府拒之门外说太尉不见任何人。 这 些自然都是不能让明奕知晓的。 “阿翁,是不是....” 明奕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隔壁相府的管家,那位母亲从宫里带出来的袁公公匆匆而来。 当下止了活头不再继续,起身见礼道:“袁常侍有礼,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见过太尉大人,公主无事只是相爷请太尉过府有事相商。” 自己方从相府回来,怎的又要他回去? 明奕有些看不清楚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奕从来就没看清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柳策随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当下似乎是在一山洞里,身边有烧火的痕迹和吃剩的什么动物骨头,看起来像是个有人住的地方,但绝不是长期有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临时的驻点罢了。 柳策与那山贼对峙了半晌,他举着剑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双方愣是没人肯先出手。 柳策本就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不到逼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走现在这一步的,而对面的山贼却不知道是不是被柳策的架势给唬住了,也是半晌没敢动弹。 若是柳策现在能看到自己的脸恐怕就能明白山贼为何不敢动弹了。 原本就白皙的面颊之上像是不知被谁拧了一把,正贴在右耳后的位置,硬是连带着整个右脸都青肿了起来,看起来甚是可怖。 到是唬的那山贼没了主意,年纪小的那个眼神只在柳策和他老大之间转了又转,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冲着柳策扑了过来。 柳策没想到的是那老大竟然出手将扑过来的小弟又拽了回去,像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不肯开口。 三人就这样反复又僵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明明是将近寒冬的天气,柳策脑后发髻却是冷汗直流,想了想这两人竟被他如此便唬住了的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匪寇,前日元让说西平一处有不少从青城逃来的灾民,其中不乏被境况有些逼急了的打劫过往路人的案子。 柳策最终还是先开口道:“看两位莫不是青城方向来的,看起来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听柳某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许大人被人当街砍了头,朝廷也没有人管我们,难道等着饿死么?”那年龄大些的看起来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也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路人,落草一事本就是形式所迫,如今算是认了他们是从青城逃难而来的灾民。 柳策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那些只为钱财的亡命之徒,眼下看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朝廷从未放弃诸位,在下便是奉陛下命前往青城赈灾的翰林官员,只因途中遇了山崩......”柳策想了想似乎自己的分量不够重,恐怕不能让这已经有了歹心的人转变,一狠心做了决定赌一把:“此刻估计左卫将军明昊引大人已到了西平,这位姑娘乃是明将军的亲妹妹,两位义士救了小姐送到将军面前,明将军一定会有所感激,但若小姐有什么意外,明氏权倾朝野,要想找那么一两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柳策斜了斜身子,看了一眼靠在那边的明梓晏,看起来似乎是又昏了过去。 那老大犹豫了一会,锤了锤桌子道:“我又怎么知道到了西平,你会不会反水?再说我此刻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是我兄弟二人呢?”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两位实在信不过在下?”柳策将已经不见了剑鞘的那柄长剑放在了桌上,摊了摊手道:“义士自然可以杀了我,但....人生在世既有机遇飞黄腾达,为何要甘为蝼蚁,惶惶不得终日呢?” 那年龄小的不是很听得懂柳策的意思,看着老大没有反应以为是要下狠手,当即去拿桌上那把剑准备出手,就听人一声呵斥:“住手!” “你说的左卫将军可是明相府的元正公子?” “正如义士所想。” “好,阿弟,我们去西平。” 两人说着就要出发,柳策见状手忙脚乱的背起了昏睡过去的明梓晏跟了上去。 柳策感到背后的人迷迷糊糊的身子烫的吓人,心中祈祷可别还没到西平,这位大小姐就死在了她背上。 西平。 四海园。 西平四海园是烟云阁在西平的分店,早年间烟云阁的生意做大,在许多地方都开了分店。 就像是雀城的释梦坊,青城郡的芙蓉里,玉门关的云来客栈,里里外外反倒更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店家了。 许是为了避嫌无论烟云阁在何处开设分店,阜宁府却是一间店都没有的。 与烟云楼不同,四海楼的规制很大,更像是一座独立的庭院,诸多雅间散落园中,围着中心的一方湖面别有一番文人的景致,雅间之间相互呼应又不相关联。 而烟云阁则藏在地下,需得从园中那一方湖面最东侧的假山后潜下去,才能见得到那位于湖底的另一方天地,这也是烟云阁总坛所在。 此刻总坛内剑拔弩张的气势,若是阁主在恐怕要被气的再吐血三斤。 “方才为何拦我!”杨无常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死死捂住还在滴血的左臂冲对面的白北山吼道。 “落枫是要拿回来,但绝不是这样的方式抢回来。”白北山也没好气,看得出来刚刚才经历一场并不轻松的打斗。 “当年那老匹夫逼得王爷献出了落枫,许诺日后阜宁旧部认剑不认人,这些年他明相府大肆诋毁王爷,唬的原本还偏向王爷的旧部当真是认剑不认人了。”无常有些激动,烟云阁里属他平日与江湖朝廷接触最多,虽然整日里讲着那些明相府编出的“风流韵事”,看似不在意,却是心里最为介意的一个。 “无常,落枫是要拿回来,但是是要他明家的人亲自送回来,而不是这样子抢回来。”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黑衣人终于是掺和了进来。 杨无常虽然心里憋气,但是他也清楚这两人说的是对的。 “北山,如何?”黑衣人若不是关心的是此次“山崩”的结果,也就不会这么着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焦急来求一个结果了。 白北山看了看杨无常意思这事自己不懂,要问他。 “是真的,那张脸是真的。”柳策昏过去吼,无常试着从常规的易‖容面具最薄弱的耳后翻了又翻,没有发现半点易容的痕迹。 “那会不会真的是不破不立?”白北山问到。 杨无常想都没想就反驳了回去:“不可能,我试过柳策的脉像,强劲有力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绝对不是换了脸的人。” “那也就是说他真的可能是......”黑衣人沉吟了半晌对着白北山问道:“柳策如今人呢?” “派了兄弟在暗处跟着,不会出事。” “如此便好,我先回蜀中与王爷通禀一声,西平就拜托二位了。”黑衣人看似彬彬有礼,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一种能让白北山和杨无常都俯首听令的威压。 “要不请您将无常一起带回去吧,他毕竟也受伤了?”白北山试探着开口。 “不!我不回去。”无常抗议道。 黑衣人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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