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月底的运动会和天气状况，学校的体育组对此次新生篮球赛采取的是抽签1对1的淘汰制。成南班在第二轮晋级赛里以一分之差惜败，无缘前三。 时长跨越一周的篮球赛，在万众瞩目下迎来了冠军争夺战，如预期的那样，494班对决502班。 因为那场“英雄救美”，两班的队员们像玩的很要好，熟悉地在赛前聊着天。 不被看好的493班居然意料之外地拿了亚军，彭睿笑地合不拢嘴，忙着安排人给男生们买饮料，买面包。 左半部分的篮球场被学生们围着水泄不通，拉拉队们各司其职，为自己的班级呐喊助威，裁判员就位，随着一声“哨响”，冠军之刃即将出鞘。 闲着也是闲着，周忆兮睁大了眼睛在人群里找成南。她挤到最里面，看清篮球场线外的一圈人，又挤出来，沿着包围圈逐个排除。 成南和任羽在另一边篮球场上，大汗淋漓地练着运球和灌篮。 “决赛，我们是不是去看一下？” “你还挤地进吗？” 他抓住飞起来的球，纵身一跃，手腕发力，球听话地进了框。 任羽真的找到了一个好的视角，半挤半推，站到了前排，和494班的人不分你我，兴致高地看着比赛。“好球！” 在一片欢呼声里，体育班不负众望，在篮球赛中拔得头筹，赢得了历年归属于他们的荣誉。 何志强把奖状贴上教室黑板的正上方，鼓励他们，“这是你们第一次合作打比赛，算是小试牛刀，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展现自己的机会，希望你们越战越勇，为体育班争得更多的荣耀！” 彭睿表扬着在比赛中有突出表现的何龙，“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场上还是有大将风范的。上课少走点神，少睡点觉，学习和打球是一样的……” 伍奕礼看着班里风平浪静的学生们，扶了扶老花眼镜，“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名次得了我们高高兴兴，名次没拿到我们也要乐在其中。比起……”上挑着眼睛，意指楼上的班，“好多了，我们起码进了二轮。收收心，好好学习。” 一场比赛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能津津乐道好几天；愁的方式却有很多种，有的是面红耳赤地争论，有的是愁云满面地叹气，有的是缄口不言地转身。 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一整天的心情，是这个年龄的特征。 走了一圈也找不到成南，口干舌燥起来。周忆兮买来了一根雪糕，又回到篮球场。 “恭喜啊！” 成南拿着球准备去食堂门口的水渠那里洗脸，在阶梯上碰见高举着雪糕，吸溜着棍子上的雪糕水的周忆兮。 吃的速度赶不上融化的速度。 这声恭喜，她听着心虚。成南班赢了第一场晋级赛后，周忆兮屁颠屁颠地到教室里找他，“下一场，我去给你加油！” 临时调动了时间，原定中午的计划和高校老师来校学习的时间冲撞了。成南打比赛的时候，她正在上彭睿的课，隐约听见篮球场上的吹哨声。 下课的十分钟，被彭睿占去五分钟，含沙射影地说班上学习氛围越来越差。周忆兮只和篮球场打了个照面，又回到了教室。 听不出来“恭喜”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因为，我们碰面了？” 她几乎把篮球场找遍了，如果不是他故意躲着，肯定早就找到了。 成南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歪头歪脑的雪糕从棍子上掉落。 说时迟，那时快，周忆兮接住了离棍而去的粘稠的雪糕，黏了一手。 水渠边开着两个水龙头，她洗手，他洗脸。 “……噢！” 成南从双手捧着的水里抬起头，看着手洗到一半的周忆兮。 “恭喜啊！” “……因为，我们碰面了？” 他对她的估量一点也没错，她总能以奇怪的思维解释事情。他说的是比赛，她说的，是“自以为是”的他。 焦灼的赛事在身后的篮球场上进入了收尾阶段。一时间，场上的人屏息期待发布的显而易见的结果：“获得冠军的是，494班！” 在欢呼和鼓掌后，学生们渐渐散去，篮球场上恢复了阳光晃荡的宁静。 “不要挤了。”“让我站上去。”“喂，帮我拿下书包。” 周忆兮出寝室门出地晚，不说坐直达车的位子，站上去也是难事。 不让谁上都不行，都是要回家的孩子。 坐在窗边的能偶尔“享受”到奢侈的微风，站在车里的只能干闷着，等待司机发车。 周忆兮站在后车厢，抓着座位的靠背，左、右、后方都是人，靠看车外过往的同学们默想时间快点过去。 成南单肩背着书包，张望着这一排车子的牌号。他走到车的前门，从人头里找到坐在座位上的司机，“师傅，你这车经过云比吗？” 上周周末，成南的阿姨让他去云比玩，说表弟会从北京回来待两天。 司机操着一口浓厚的密耳口音回复他，“走嘞，从后门上。” 一只脚刚踏上去，一个朝外的鼓着的书包差点和成南的脸撞上，另一只脚落回了地面。车里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调整着，腾了一个位置。 “谢谢。” 周忆兮看不到后门的情况，她估摸着周围的空间，半蹲着，伸长脖子，目光穿过扶栏杆的一只只手间的空隙，看见了成南的脸。 他站在门边。 “成南！” 就说声音这么像，肯定错不了。 他偏过头往后车厢看，没看见她的人，但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在后面，你看不到我，你去哪儿？怎么坐这趟车？” “去我阿姨家。” “噢！” 羡慕过陈茵茵能每周和成南一起回家，现在他们也坐着一趟车“逃离”学校，有点喜出望外。 成南和周忆兮后前脚出的校门，她直接朝她目标的车辆走去，成南在后面一辆一辆地看着车牌号。 周忆兮上车后，成南看了一眼她上的车，再往前走，只有201路。 因为放学放地晚，云比那边可能没有车，成南想着周六再过去，阿姨说，去密耳的车一定就经过云比。 每周放学倒是经常听叔叔阿姨们吆喝着，“密耳，密耳的。” 只有这一辆了。 车发动后，车里的人像是活了过来。硕大的风在车里呼啸着，带来新鲜的氧量。车在小道上奔驰着，里面的人儿一小群、一小群地说着话。 天空灰蒙蒙的，闷热干燥。在学校里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回家，目测着却要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成南往车门外看着阴沉的天空，离他的目的地还有一两分钟的路程。云层很厚，总觉得这雨马上就要下了。 “有下。” 有人和成南同一站下车。 车门打开了，成南第一个下，那个男生从狭窄的过道里挤出来，说着“让让”，往门口“奔”着。 成南往车尾走，看见正放空的周忆兮。 她的眼睛瞬间发出光，惊讶地问，“你到了？” “你有伞吗？” 话音一落，一声闷雷传来。 周忆兮摸着书包两旁的纱网袋，“……没有。” 一个讨好成南的机会，溜走了。 男生刚跨下车，紧接着车门关了，车子发动。 周忆兮朝他挥着手，“那你快点走。” 他从窗外丢来一把伞。 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车子的后窗玻璃里的模糊的影子，快速地缩成一个点。 雨未来，却像来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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