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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剧情推进得很快,朝堂风起云涌,十几年弹指一挥间。    池胥夙兴夜寐,时时挂心朝政,轻徭役,薄税赋,兴军事,数年间陆续吞并周边小国迅速壮大,并于十三年后攻破晋国都城,一举跃居中原霸主。    此时的池胥年仅三十三,却因积郁年久,操劳过度,鬓间早早便有了白发。    浸浴在勾心斗角中太久,少年的温润清雅早已磨灭,他变得阴沉孤僻,沉默寡言,唯一不变的,是日日眺望东方的目光。    那是晋国的方向,视野之外的深深宫苑中,有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这部剧主讲政治权谋,是一部货真价实的男人戏,发展到中期鲜有叶辞的戏份,她也因此清闲了大半个月。    晚上有夜戏,是她在剧中十三年后的第一次露面,戴怀声显然很重视,等她从化妆间出来,特地把她叫过去说戏。    “十三年后的长公主经历了太多不如意的事情,肯定会和少女时期有所不同,妆容只是助益,神态表情才是重点。”    叶辞郑重其事地点头,在拿到剧本之初,她就知道这场戏才是长公主这个人物的重头戏,《归宁》这个剧名也因为这场戏而显得意义深长。    早在三天前她就开始酝酿,虽然剧本对长公主长达十三年的和亲生涯没有着墨,但不妨碍她想象,无非是对故国、对心上人的思念,以及身处异国遭受的冷眼和欺凌。    场记板打下,片场归于静谧。    帷幕重重的寝殿里,烛火摇曳,橙黄色的光芒泼洒在蝶翼般的罗帐上,映出层层叠影。    一阵清风吹过,拂开层层帷幕,露出了坐在梳妆镜前的永乐,她手持青黛,正静静地描着两弯远山眉。    十三年,她经历得太多了,心如死水,再大的石子投进去也记不起波澜。    殿外人影幢幢,火光四起,国破在即,这座象征着巍巍皇权的宫城也沦陷了。    她把目光从铜镜上转向门口,随着一声侍卫的惨叫,门开了。    有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她依旧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只眼捷轻颤了颤。    寝殿昏暗,她看不清来人,只能顺着那深邃的轮廓细细描摹。    半晌,她才试探出声,嗓音含着几不可闻地一丝颤抖,“是……太傅么?”    红烛的光亮随风轻摇,终于照在男人刚毅的脸庞上。    他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跪地,“臣来接公主回家了……”    闻言,她放下眉笔,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眼中尽是迷茫。    此情此景,她盼了太久,梦过太多次,以至于分不清是梦是真。    她梦中的太傅还是那个青竹般的温润男子,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眼前人须髯轻扬,华发丛生,哪里是她魂牵梦萦了十三年的人?    “太傅……”,她直直地盯着他,描画得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微颤抖,用带着哽咽的气声问:“太傅?”    “公主,是我。”    永乐却似陷入魔怔,眼中浮着白雾般的迷惘,只执拗地连声问:“太傅?太傅是你吗?太傅?”    池胥看着她不安得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终于有泪珠从脸庞划过,哑声道:“阿宁,我来接你回家了……”    甫听到熟悉的呼唤,她蓦地怔住,眼底迷雾渐渐散去。    半晌,终是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你怎么才来?”    昏黄烛影下,跪坐在地上的两人相拥而泣,这一幕他们等了太久。    ……    压抑许久,叶辞在这场戏中哭得尽致淋漓,连戴导喊停都没听见。    周誉行静静等了会,才抬手抚上她后背,轻拍了拍,安慰道:“无事了,都是假的。”    她经验尚浅,又入戏太深,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叶辞被他稍显突兀的一声唤回神,有些尴尬放开他。    永乐的个性与她相差太大,平时为贴近角色,她常常需要忽略自我,把自己强行催眠成剧中人物。    这种方式虽然有效,但因她无法理解永乐的处事风格,时常感到烦躁和压抑,直到这场戏,她才有些触及这个人物的灵魂。    只是她理解剧中人物的行为竟然体现在,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周誉行大哭?    * * * *    这次演技爆发总算让叶辞尝到些许演戏的趣味性,她精神有些亢奋,即便睡眠不足也显得神采奕奕。    只是这份好心情持续到她吃完早餐,在见到苏宣仪后,正式宣布告罄。    苏宣仪踩着十几厘米的细高跟穿过酒店餐厅,径自在她面前落座。    还没等叶辞放下餐具,她目光便落在她脸上,“戏拍得怎么样了?”    语气冷淡,眉目间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叶辞可不会觉得这是在关心她,只敷衍道:“挺好的。”    苏宣仪不再看她,直接从名牌包包里拽出一叠纸,推到她面前,“看看。”    “这是什么?”    “新城卫视在筹备一个舞蹈选秀节目,想请你当评委。”    想起什么,苏宣仪语气温和了些,“我打听过了,这次的评委除了你,都是在国际上获过奖项的,你能在节目里与他们平起平坐,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吧?”    叶辞瞥了眼桌上的合同,“我说过不再跳舞的。”    “只是评委,不需要你亲自上场”,苏宣仪声音里多了几分威压,“小愔,我已经让步了,不要再令我失望。”    叶辞词穷。    之前她以为拒绝跳舞就安全了,没想到苏宣仪还能想出这一招……    想了想,她把合同还回去,“我又接了部剧,恰好跟节目录制的时间冲撞,你帮我拒了吧,我还有戏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如何反应,落荒而逃。    ——    叶辞抵达片场后匆匆往化妆间里钻,生怕被苏宣仪逮到她早上根本没戏可拍,却在临门一脚被叫住了。    她回过头,惆怅地皱了皱眉。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孟逸泽双手插在西装袋里,显得有些局促,“小愔,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叶辞无奈地点点头,将他带到休息室。    时候还早,演员要么在化妆,要么已经开拍,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叶辞捡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等他说事。    “后天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你有空吗?”孟逸泽看她一眼,“往年你都有去祝寿,今年不去,爷爷会不高兴的。”    叶辞算了下档期,今明两天拍完室内戏,剧组会前往新城取外景,中间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也就是说,后天恰好有空。    她刚要点头答应,余光扫见孟逸泽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便迟疑下来。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今年寿宴有什么安排?”    孟逸泽笑道:“和往年差不多,只不过多了开场舞环节。”    又是舞蹈……    不到一个小时之内,接连两拨人跟她提及舞蹈,会不会太巧了?    叶辞不再开口,只意味不明地睨着他。    那略带审视的目光压下来,孟逸泽强作坦然的神色不自觉出现了一丝龟裂,“怎、怎么了?”    她收回眼神,“挺好的安排,只是,我以什么身份去?”    话落,又追击一句:“周誉行的女朋友?”    孟逸泽被她一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门外传来“咚——”地一声轻响,似有东西坠地。    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又齐齐愣住。    那半掩的房门外,站着周誉行和他的经纪人。    后者呆若木鸡,前者……双手环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    自从孟逸泽来过,叶辞便隐隐有些不安,他那小心翼翼的试探,分明意味着他已经怀疑她的身份问题了。    但她重生之后极力避免和他见面,除却这次,三个多月以来也只见了三面。    仅仅三面,再怎么觉得她性情大变也不该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在崇尚唯物主义的现代社会,灵魂交换这事太荒诞了,一般人绝不会往这个方向怀疑。    难道是……叶家那边?    叶辞心下一跳,连忙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    除了几条相似结果,并没有和叶家相关的消息。    沉吟片刻,她把关键词换成叶氏。    ——叶氏总裁叶熹于今年6月退休,新任总裁叶愔接任在即    ——叶氏换帅,且看25岁女总裁如何统领风云    ——25岁女总裁上任在即,带你走进人生赢家叶愔的世界    ……    叶辞看着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愣在当场。    不一样,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的她因为一场车祸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原本的主管位置被叶回大掌一挥,拱手让人了。    这时她还在兢兢业业当她的基层员工,从基层到运筹帷幄的总裁,她整整花了五年的时间。    怎么这一世这么顺利地就成了总裁呢?    而且,连名字也变了……    叶愔……其实就是顾愔吧?    心绪纷杂,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丁一一叫了几声,才让她回过神,“你说什么?”    丁一一疑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    叶辞捏了捏眉心,掩去异样,只说:“睡得不好,有点累。”    丁一一不疑有他,又恢复了激动,“周老师下午有床戏喔,阿辞你期不期待?”    她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摇着叶辞的肩,“期不期待?期不期待?”    叶辞杂乱的思绪被她摇散了些,毫不留情拎开她作乱的爪子,冷哼了声。    她一点也不期待,因为和他拍床戏的对象,好死不死,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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