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众人便将陈玉山扭送着到了县衙。 窦武本想让慧娘直接回家休息的,毕竟刚刚她被磕昏了一会儿。但慧娘以证据为重,并一会儿事毕要带杜大夫回家为由跟了过来。 临走时,杜仲用银针将陈玉山刺醒。慧娘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顺手抄了一块抹布堵了他的嘴。 见此,杜若的眼神闪了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县衙后堂,宋明璟坐在上首,面沉似水:“所以,从昨日夜里到现在,那徐冯氏的验尸结果还没出来吗?” 徐世泽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支吾道:“那徐冯氏送来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子时了,今日卯时,下官就已经派了仵作过去勘验,却不知为何还未有结果出来。”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刚刚下官派人去找那仵作,他竟回家去了!真是该死!” 徐世泽咬牙,恨死了窦武——要不是这个下贱的仵作私自跑回家,他也不用被宋明璟骂得如此尴尬。 更要命的是,今天那位贵人也在。待此间事了,看他怎么收拾他! “哦?那我怎么听说,是你在忙着用餐,所以不允别人上报?!” 宋明璟冷哼一声,他以前曾在离县呆过,刚刚一来,便让宋安将事情打探得清楚。 这会儿见他竟然还想推脱责任,不由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受差过两时不发!不亲临视!不定要害致死之因!从昨夜算起,这状纸已经送给你足足六个时辰!这就是你身为主官的处事之道?!” 说完,也懒得听徐世泽分辩,一甩袖子:“宋安带路!那徐冯氏的尸体停在哪里?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有多难验!” 徐世泽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恨恨地看着宋明璟的背影——这个宋明璟,脾气又臭又硬!要不是自己眼下得暂避风头,何须受这鸟气! 刚出县衙大门,正好碰上窦武一行人。 徐世泽满腹的怨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好你个窦武!不好好在衙门当值!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宋明璟,窦武本来暗喜自己想什么来什么。但看徐世泽愤怒的眼神,他一愣,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这个上官不快。 只好规规矩矩地行礼:“回大人,小的午间回家吃饭去了。眼下还有一事需要报与大人知道。” “此人名为陈玉山,犯了构陷同门,侵吞他人……”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世泽打断。 “行了行了!”徐世泽不耐烦地连连挥手,谁耐烦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且说说,昨日那徐冯氏的尸体,可验完了?是个何结论?那徐家二公子可有罪?” 想起慧娘在路上同自己说过的话,窦武迟疑了一下,深吸口气回道:“回大人,小的尚未验完。” “什么?!”徐世泽的声音瞬间拔高,如同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早上卯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你竟还没验完?!” 宋明璟淡淡地扫一眼窦武,窦武心里一惊,总觉得宋公似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身后这人暂时收监,现在且随我去义庄看看吧。” 宋明璟打断了徐世泽责备窦武的话,淡淡地吩咐道。 “那我们怎么办?”杜仲忙问。 “先在衙里候着吧,那边很快就可结束了!”宋明璟心里早已经知晓是个什么结果,此番前去不过是走个过场,顺带证实一番罢了。因此便让杜仲等人稍候。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义庄,杜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跟了过来。 看门的老头领着众人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只见阴暗空荡的房间里,摆了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一具尸体被老旧的棉布盖着,旁边一个婆子候在那里。 宋明璟示意窦武上前将那棉布撤下,又命宋安充当临时书记官以记录验尸结果。 转头见徐世泽远远地站在门口并不过来,脸色一沉:“徐县公!此为你治下的命案,即便你并无验尸经验,也要上前查看监督过程!” 徐世泽磨磨蹭蹭地挪过来,用衣袖将口鼻紧紧捂住,瓮声瓮气地道:“这等贱役,便让那婆子还有窦武执行便是了,啊!” 话未说完,徐世泽突然“啊”地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却是慧娘突然伸手,一把将那盖尸布扯下。一张青紫浮肿的脸上,一双眼充血怒睁,面色狰狞,甚是吓人。 窦武责备地看一眼慧娘,慧娘却似没看到一般,径自取了一双手套,伸指按向尸体。 身后,徐世泽眼睛猛地睁大,似要呕吐。 “已经形成成片的尸斑,按压无变化,说明此人已经死亡四个时辰已上。” 接着,慧娘又抬了抬女尸的胳膊,“肢体已经柔软,尸僵现象消失,证实死者死亡至少在两日前。” 徐世泽喉中发出老母鸡般的咯咯声,不可思议地瞪着慧娘。 却见她突然凑下去闻了闻,然后回头,冲自己一笑:“徐大人可有什么不适?” “啊啊啊!”徐世泽再也忍不住,手忙脚乱地自地上爬起,冲到外面呕吐去了! 空荡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慧娘眉头一皱,扫视一遍房间,在场诸人除了宋明璟外,都是一脸的呆滞。 显然这声笑都不是他们发出的。 见慧娘突然停下,宋明璟双眼放光:“还有呢?继续!” 转头又看宋安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记录,不由伸脚踹了他一下:“不要愣神!” 见此,原本正要阻止慧娘的窦武也只得住了嘴,只在心里祈祷着这事不要被陶燕娘知道。 “尸体并没有异味,说明尸体还未开始腐烂,所以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就是两到三天!” 慧娘微微一笑,脸上神情甚是自信,拉开尸体的衣领,指向脖子:“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同徐家送来的绳子相符。然而,这勒痕呈圆环形,且四周并无红肿,其上瘀伤也不明显。很显然,死者在上吊的时候,气血已经凝滞。换句话说,她在上吊之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她的死因,并不是上吊!” 慧娘作出这个结论之后,便将手套褪下,站到一旁静待。 宋明璟赞赏地看一眼慧娘,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只会说到这里了。 他自慧娘手里接过手套,指挥着旁边的婆子翻过尸体,检视她的后脑。待一翻过来,那婆子便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徐冯氏的脑后血渍斑斑,有大片的地方都露出了狰狞的头皮,伤处皮肉边缘微微泛白。显然,死者生前此处应当受了重伤,大量失血,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 宋明璟眉头微皱,问那婆子:“可曾检视过死者身体,是否有伤?” 那婆子点头,在早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解衣查看过了,不过并没看后背。 “死者四肢,躯干上均有钝伤,显是被长期殴打造成的。” 听了那婆子的话,宋明璟长嘘一口气,转头冲宋安道:“记!” 泰和二十一年四月初十午时四刻,死者徐冯氏。 死亡时间:约四月初七至四月初九; 死因:后脑遭受连续重击,失血过多而亡。四肢,躯干多处长期钝伤,疑似长期遭受殴打。 说完,宋明璟回身吩咐衙役:“凶手疑是徐家二子徐正,命:即刻缉押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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