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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洲以为已经让陆明月了解了自己的想法,但他着实低估了这个姐姐的韧性。    他刚把人送进平阳伯府,一行人正准备回家,马车颠啊颠的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陆明洲就听见有人在马车外敲了敲。    “怎么了?”    “三爷,姑娘将您二位的奶娘张嬷嬷送来了,说是让您收下。”陆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奶娘?    陆明洲两手交叠在一起,他垂着眼眸,看向车底板,一时间竟是琢磨不到陆明月的想法。    他现在手下确实缺人,这人也不能随便选选,必定要选个亲信,还得是跟陆光一样聪明懂事的。这个奶娘既然能奶陆明月和原主,说明在陆明月那里的地位也是极为重要的。    陆明月的心思,这位张嬷嬷未必不晓得,若是真不晓得,又怎么会乖乖听话的来到他身边呢?    陆明洲掀开马车旁的布帘,透过缝隙看见了立在马车不远处的张嬷嬷。    这嬷嬷身形微胖,衣衫不算华丽,但整洁干净。脸上有肉,看上去慈眉善目,见陆明洲撩开帷裳偷偷望她,霎时间露出一个团团的笑脸来。    看人下菜碟,这个张嬷嬷似乎深谙此道。偷窥既然已经被发现,陆明洲也弃了那鬼祟,大大方方的朝着张嬷嬷笑了笑,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帷裳,面上又恢复了百无聊赖。    他是缺亲信,但绝不能是张嬷嬷这样的亲信。    陆明洲不应声,陆光自然没有权利收下或是拒绝陆明月派来的人,尤其这位嬷嬷还得了陆明月的看重,更是他不能碰得了。    “张嬷嬷在姐姐身边伺候的时间长久,想来姐姐也一定离不开您,明洲年岁渐长,可不能再和幼年一般抢姐姐的东西了。”古代的语言就是弯弯绕绕,陆明洲慢条斯理的说完,心里喘了好大一口气。    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己这是摆明了拒绝陆明月的“好意”,陆光作为心腹,百分百是听着陆明洲的话的,他说完之后,陆光便收回了看着张嬷嬷的目光,挥手让车夫启程,不必再等着张嬷嬷上车了。    三爷就是不愿意要张嬷嬷来管教自己的生活,二姑娘就是有些心思,三爷也全都搪塞过去,张嬷嬷自然是犯不到三爷头上。    不管马车外一行人究竟是什么表情,陆明洲回去时,总觉得惴惴不安。他那姐姐似乎是个一根筋,他就是舌灿莲花,说的再多,面对陆明月,恐怕也只能是丢盔弃甲的状态。    这次被他囫囵掩了过去,下回还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让他束手就擒。    陆明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右手支着无力的脑袋。别人穿越大杀四方,开赌场、逛青楼、谈恋爱。可他穿越过来,先是在乡下流放了大半年,回来以后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遇上那么个爹,又摊上这么个亲姐姐,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喧闹的街市,道路却是宽敞,商户百姓摆摊也不至于太夸张,于是整条路还是畅通无阻。陆明洲回侯府那天下大雨,又是做了一天的马车,着实没有机会看看这大衍朝的市井风情。    马车直行,却翩然往旁边挪了一点,陆明洲此时正看那些小玩意儿看的入迷,自是不曾注意到。而感知到动静的时候,便是传到耳边的一阵马蹄声,离他的车驾愈发得近了。    “三爷当心,有辆马车要擦着咱们车边过去,您且坐稳了。”陆光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帘传进来。    陆明洲闻言,立刻抓稳了马车中的扶手,半月前坐马车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坐了一整天,也颠了一整天,都快将他颠吐了。只是这回还不等他喘上一口气,马车却在堪堪错过之时停了下来。    车夫急忙吁声,手里头牵绳一扯,随后便是一阵长长的马鸣声。饶是陆明洲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是不可避免的往前倾身。    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谁也没有先行动作。有好事者偷摸打量着两架马车,皆是纹饰精美、富丽堂皇,恐怕这马车里坐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只是这社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底层人民过惯了苦日子,看见了贵族倒霉,只要坏事不曾摊到自己头上,这群人也乐得看着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出出洋相。    “哎哟,哎哟!可是要了老汉的命喽!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纵马行凶啊!”一老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陆明洲的耳朵。    马车急停,虽是莽撞了些,但车夫行驶确实稳重,陆明洲就算坐在马车里,也并没有感受到撞击。反观这老汉哭嚎的声响,中气十足,分明就是故意朝着自己的车驾发难。而目的也着实好猜。    “三爷,车夫驾车一向平稳,不大可能会撞上人的。”陆光替车夫解释,摆明了相信车夫。他一向是个聪明忠心的小厮,往日里也算明辨是非,没有必要跟一个老头子过不去。    陆明洲已然明白,他今天恐怕是遇上了碰瓷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竟然也会有这种状况出现,比之现代的那些老头老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明洲叹了一口气,真是流年不利,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什么倒霉烦心事都摊上了。    猛地掀开布帘躬身走出,年仅十五的少年从马车上蹦了下去,围着老汉走了一圈,摇了摇头,又绕回来走了一圈。    躺倒在地的老头眨巴着浑浊的眼,不明就里的看着陆明洲的行动,手还耷拉在大腿上,似乎撞得不轻。    见他举止奇怪,这老汉居然忘了喊疼。况且腿要是真断了或者怎么着了,必定不会是一只手松松垮垮的搭在大腿上,又不是度假。还有这老汉的身高,劳动人民干活多,几乎没什么高个子,这老头也不例外,最多就一米六。    而陆家的马车车板很高,他不用垫脚石直接从上头蹦下来,估摸着快有一米二。所以以老汉的身高,是绝对不可能磕伤了大腿的,怎么着也得是腰部以上的位置。除非他故意高抬腿跑过来,吧唧往车上撞。    陆明洲心下舒了口气,还好是真是碰瓷,要是真撞了,那才叫难办。这事要是搁现代,直接打电话叫警察叔叔来就行了。调调监控之类的,最多就是打官司。有他老爹和大哥的帮忙,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然而陆明洲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穿越成为忠勇侯的三儿子,长的胖乎乎,品行还不端,又被“请”到乡下庄子修养生息了一整年,这已是足够丢脸的事了。如果他现在又不依不饶,为了这个老汉摊上一档子不划算的官司,恐怕真要成为京城贵族圈里的笑柄了。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要是为了逞一时之快,真出了个大风头,自己倒是爽了,可要是有好事者将这件事传到便宜爹的耳朵里,他怕是又要被好一通责罚。    又是得不偿失。    转了两圈的工夫,陆明洲已经思考完毕,撩开衣衫,不顾形象的蹲了下去,伸出白乎乎的爪子:“都是我们不对,街道窄,我们马车驶得也快,把您给冲撞了。您请见谅。”    周遭街坊邻居见此情形都是议论纷纷,任谁也没想到,这个富家子弟如此的谦和有礼,甚至主动跟一个平民百姓道歉。    这般动作,将得意于自己碰瓷手段的老汉都耍懵了,一时间自己都摸不准陆明洲究竟要对他如何。    只听他道:“那么既然是无心之失,想来您也能够体谅。”陆明洲又站起来,向着身后皱眉思索的陆光招了招手。    “给这位老伯一锭银子,让他去医馆好生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才是。”    居然没有仗势行凶,反倒是出手阔绰的给了一锭银子,周围看戏的人谁也不曾料到,这存了坏心的老头子竟然还有如此福气,遇上个这么傻里傻气的富家公子。    陆光虽是不明白陆明洲这般做派的理由,但至少是个忠心的,哪怕再不情愿,也还是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老汉。    陆光和车夫将人扶起,他目瞪口呆望了眼手里头白花花的银子,怎么想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松过关。碰瓷的老汉捏着银子一时无言,只能呆呆的站在一边,目光久久不曾从陆明洲身上移开。    人群见已经没了好戏可看,便都随意散开了。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瞬间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天色已晚,陆光咱们赶紧回家。”回晚了可就吃不到热汤热菜了。    陆家的车夫驾着马车继续前行,速度慢了不少。由此事故,想来也是谨慎许多。    便也没有人再去管一直停在原地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究竟姓甚名谁。    “姑娘,那陆家三爷怕不是个傻子吧?”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敛秋看完了全程,嫌弃的“啧啧”两声,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而被问的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发丝乌黑浓密,垂鬟分肖髻上缀着几朵小花,耳边插|着一根银丝裹边镶翠玉的发簪,素纱遮面,看不清真实面容,只有那两丸水银眼,亮晶晶、水汪汪的,看着就令人心喜。    也有一年多未曾见过这位陆家三叔了,原来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闹腾的惹人心烦。可从乡下庄子回来,反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也学着琢磨旁人心思了起来。    “行了,快让车夫赶车去,宫里可不等人。”    会琢磨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一样的蠢。沈昭言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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