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的话令姜氏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流兰出了什么事?” 流光直直的看着姜氏:“你以什么身份过问这事?” 姜氏一愣,然后气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流光:“我流萤以前是做错了事,但是流兰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几年的姐妹,我为什么不能过问?” 流光也站了起来,眼神更加冰凉,脸上满是嘲讽。姜氏被她看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心里开始发慌,不甘示弱的反回去看着流光。 流光:“你既然还敢说往日的情分,那你为那个男人偷盗我们绥族圣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十几年的情分?你利用我们,不惜出手对付我们也要偷圣珠的时候,你心里想的只有那个男人!” 流光越说,脸上的神情越是狠厉。 姜氏,不,是流萤,被流光的话逼得连连后退,不敢再去看流光,堪堪扶着墙才不至于倒下。她一直竭力隐藏,甚至不敢去回忆的往事,就这样被流光毫不留情的狠狠掀开,让一切暴露无遗。想到过去,想到丈夫,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 流光冷眼看着流萤。 夏日的岐州,阳光还是十分火辣,甚至躲在阴凉处也没法避开这种热气,流萤却觉得自己如坠寒冬,后背冷汗涔涔。 流萤面带祈求的看着流光,道:“流光,你如今贵为圣巫女,你放过我好吗?你让他们放过我好吗?” 流光道:“怎么样才算是放过你呢?流萤,其实我三年前就见过你,见过那个男人,见过你们一家三口子开开心心的的样子。如果没有这次岐州天灾,我怕是不会这么早出现在你的面前。” 流萤吃惊的看着流光:“你见过我和容琋?” 流光神情又变得淡然起来,古井无波,不见之前丝毫的狠厉。 流萤喃喃道:“流光,你知道吗?若是我没有遇见他,若是我没有逃出绥族,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这一辈子还可以过得如此幸福!” 说到最后,流萤的声音蓦然加大,希冀的看着流光,“所以,流光,你放过我好吗?求求你,就和你三年前见到我一样,这次也放过我可以吗?” 流光安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就是这般安静犹如古井无波的看着流萤,不带一丝感情。 流萤心中仅有的勇气也散了,此时的流光像了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些圣巫女画像,高高在上,宛如在云端俯视着这世间,不带一丝感情。包括流光的师尊,上一任的圣巫女,在巫女宫是慈祥可亲的长辈,但在画像上的她却居高临下,不带一丝感情。 这时流光身边的阿浊走了进来,对院落里显而易见的诡异沉默的情景视而不见,依旧是一副恭敬微微垂首的样子。倒是流萤看见了阿浊进来,羞愧的转过身去,藏起自己所有的狼狈和泪水。 阿浊也不看流萤,对流光福身,道:“姑娘,隔离坊那边派人来请姑娘过去,此时就在外面候着。” 流光:“你去回他们,我这就过去。另外收拾一下那配好的药,一并带过去。” “是,姑娘 。” 流光看着此时还没有转过身来的流萤,道:“我没有什么好再和你说的。” 说完,流光便转身走了出去。流萤听见脚步声,急急转过身来,却只看见流光的背影,想喊却只能沉默的看着流光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了许久,直到她身边的碧云找了过来。 碧云看流萤的脸色难看得很,却不敢多问。只扶着流萤走出了那院落,走出那回春堂,扶着流萤坐上马车,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夫人,接下来是要回行邸吗?” “不了,直接去隔离坊吧。”流萤的声音十分疲倦无力。 “是,世子夫人。” 马车慢慢驶离回春堂,马车里的流萤闭上眼睛沉思,一旁的两个丫环交换了一下眼神,更加小心翼翼的坐着,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马车到了隔离坊,流萤下来,看见林丰出现在护卫中。一行人走进了隔离坊,来到之前为流萤准备的休息间。 林丰上前行礼,流萤挥挥手,两个丫环心领神会的退到门口。 林丰压低声音道:“世子夫人,回春堂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去,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流萤缓缓道:“这恰恰说明了流光手里的人不少也不弱,防备心也很重。竟然把一个小小的回春堂护得如此严密,连我们宁国侯府的暗卫也无法进去。我今天进回春堂,竟然没有看见一个绥族人。流光身为圣巫女,怎么连一个绥族人都没有随侍在身边呢?这太奇怪。”不过流萤心里对这一点更多的是觉得庆幸,庆幸没有别的绥族人。 林风道:“世子夫人,那位的出行带着两个随侍丫环,丫环不会武功,但是那几个护卫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使是我们的人对上了,怕也是一番恶战。” 流萤道:“先牢牢监视流光,若是……若是有机会,就,就尽力杀了她!” 尽管流萤的脸色还是疲倦,但眼神却明亮得很,声音有力而狠辣。变得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即使,即使那人是流光! 在京州上流圈看了太多阴暗,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懵懂的绥族少女了。那份纯善留着给自己的爱人就好了。 而另一边,几位太医盼来了流光,流光将配好的药给了几位太医过目,几位围着那份药材又是激烈的讨论了一番。 流光问道:“小女子有一事不解,不知道这岐州疫病的起源何来呢?” 屋里的人听了这话,停止了讨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位王姓的太医叹了口气道:“这说起来都是造孽啊,人造的孽啊。洪灾过后,疫病横起,起先有流言说是上天震怒,降下的灾祸。岐州疫情越来越严重,朝廷后来派了新的钦差过来,才知道这所谓的上天震怒不过是人为,只为掩饰真相而已。这次洪灾百年不遇,不少堤坝决堤,很多村子眨眼间就被没,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没吃的,没喝的。灾民是没了活路,但是人贩子却找到了发财路。他们到处捡人,给口吃的就可以带走。带走了哪会好好待人呢,就这样……岐州的疫病的起源就是这样来的。唉。” 王太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是造孽啊。若不是我们执意要查清这疫病的起源,不然……” 王太医说不下去,在场的几位太医也脸有悲悯,气氛一下子沉重了不少。 关于新来的钦差项择流光也有所了解,据说是朝廷中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因为文景帝给予便宜行事,刚到岐州就大动刀斧,将一大批贪官污吏投入了牢狱,为首的那几位直接斩首示众,狠狠镇住了岐州官场,也稳住了广大灾民的心。同时认真治灾,只除了这岐州疫病无法,其他方面慢慢有了好转。 那位头发花白的裴太医装作样子咳嗽了两声,道:“诸位,我们还是去看看喝了十四先生这次配的药的病人的情况如何吧。” “是啊。” “但愿这次能有好转吧。” 太医纷纷附和,然后结伴去了喝了药的病人那里,观察病人喝药后的症状。 刚去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病人正在抽搐,嘴边吐白沫,露出的皮肤不少地方都有溃烂,看上去极为恐怖。在场的医士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惧怕,不敢上前,但也没有逃离。其余的病人在角落围成了一团。有的神情麻木,了无生气一般,有的恐惧不已,瑟瑟发抖的看着那位病人。 看见太医一行人进来,医士的眼睛纷纷亮了,太医们见此也倒吸了一口气。 流光快步的冲了上去,用带着极为轻薄的手套的手为那名病人诊了一下脉,再查看一下病人的身体情况。一旁的阿浊早已经拿出金针准备好,流光拿起来,快速的在病人身上的几个穴位插入金针。 周围鸦雀无声,都在急切的看着那名神情严肃的女子。几位太医看了流光的做法,不住的点头,心里暗暗赞叹。 不一会儿,病人的情况就开始稳定下来,不再抽搐口吐白沫,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在场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病人,看着流光也带着几分希冀。 裴太医看了一下在场的人,朗声道:“各位,这是回春堂的东家,也是有名的神医十四先生,听闻岐州疫病,特意赶来,就为了解这疫病的!” 在场的病人和医士听了这话,都惊喜的看着流光,不管如何,光是这份情义就赢得敬重。更何况,刚才流光露出的这一手,更是让在场不少人心里有了几分希望。 流光愣了一下,没想到裴太医会在此时说这事,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不管如何,还能给希望还能有希望还是好的。 待到流萤知道这事之后,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从休息间出来,走到正在围着病人讨论病情的流光和太医医士这边,几位太医只是随意的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又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情。看着太医前后不一的态度,流萤有些气闷,但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忙忙碌碌,虽然一直在一起共事,但是两人也没多说什么话。流萤因为流光的到来而产生的恐惧,慌乱,不安,也慢慢沉淀了下来,但也只是沉淀了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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