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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在公路上飞速疾驰,一路平稳地开往Z市的市中心,郊区的公路上远不像市区里有那么多明亮的灯火,人迹罕至,有的也只是黑暗与两排路灯作伴。    司机邓福双手握着方向盘,窗外的灯光扑闪扑闪,车内时而明亮,时而阴暗,他偶尔趁着灯亮时瞄了一眼后视镜,借此观察身后两位乘客的模样。    他发现,车后坐的两位乘客很是奇怪,最让他感到疑惑的一点,明明两人同行,可这一路过来,两人并无半点交流,各自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就连眼神都从未汇集过。    邓福忍不住看了眼两人的装扮,男的一身黑色的风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个黑色的口罩更是将他的大半张脸遮住,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除了眼睛,邓福再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观他身旁的女性,同样是着了一身黑色的旗袍,布料上镶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白色样式,单从形状上应该是花的模样,至于是哪种花,他就不得而知了。不仅如此,她脸上戴了一副墨镜,除了那抹鲜红的唇色,邓福也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为何,他从镜子里看见那件旗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或者说在哪部电视剧里出现过同样的款式?    他见镜中那名女乘客突然动了一下脑袋,似乎往他这个方向转了过来,顿时吓得收回了视线,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仔细想想,他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这女的大半夜的戴副墨镜,应该跟瞎子没啥两样。    邓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想想这年头他在夜里跑车,也是不容易,竟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乘客。    车内安静得有些诡异,邓福一点也不习惯这样子的气氛,往常他总会跟乘客唠嗑那么几句,要不然老这么闷着开车迟早会憋出病不可。    这不,他终是忍不住,侧过脸来小声询问:“二位,是来旅游的还是出差的?”    然而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这让他备受尴尬。    他悻悻地回过头,撇了撇嘴,继续操控着手里的方向盘,不一会儿的功夫,背后之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得不又转了过去,但看到肩膀上是三张红大钞的踪影,他不明白对方的用意,继而疑惑道:“这是……?”    “多余的话不要说,只管开到酒店就是。”    声音出自于他背后的那个男人,由于对方带着口罩,但邓福依旧听得出其话音中的寒意,背后不禁一颤,当即收了钞票,放入自己的口袋中,然后又是快马加鞭,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将车开到了指定的酒店。    停了车,邓福帮他们提了行李,与此同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色旗袍的女人,越发觉得这身形很是熟悉,当即问了她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邓福将行李递给男人,范念生低头接过,顺道拍了拍邓福的肩膀,厉声警告:“你可以走了。”    本以为就此与他们别过,谁料离渊竟红唇微扬,笑魇如花,径自走了过来,将墨镜摘下,冲着他笑着问道:“师傅,可是曾在何处见过这张脸呀?”    离渊摘下墨镜的那一刻,邓福浑身的血液顷刻间凝固,僵硬到无法做出反应。    他怎么也想到,自己会再次看见那张脸。这……这不就是当初他在午夜撞鬼时看到的那张鬼脸?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    是的,没错!邓福确认了这一番结果,他永远也忘不了数周前令他记忆尤深的雨夜,那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且穿了一身同款的白色旗袍撑了把油纸伞的少女,从他车里飘了出去……    难怪他总觉得这身旗袍这么眼熟,原来……原来……    可对方却露出一副从未见过他的模样,邓福瞬间反应过来,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端倪,当即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假装恍然大悟道:“哎!瞧我这记性,都把你认成电视上的大明星了,看来该早点回家歇歇了。”    离渊意味深明地看了一眼邓福,又重新将墨镜戴了回去,范念生提着行李,带着她入了酒店。    邓福见对方渐渐走远的身影,立马撒腿跑回车内,坐在驾驶座上深吸了口气,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没事的,没事的,她应该忘记我了……”    邓福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在车上听到的那则新闻,前思后想,在内心纠结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掏出手机,按下了那三个熟悉的数字……    ***    周诚从来没想过,他不过就是在自己的店门前贴了一张招聘启示的功夫,隔天早起送阿华出门,中午回来的时候,店门口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他回来的时候,隔着大老远就见众人尽数盯着自家店面木门上贴着的宣纸,纷纷对着纸上的一个大字指手画脚。    周诚见状,忙悄悄地躲在众人身后,他大致估算了一下人头的数量。这儿怎么着也得站了四五十个人吧?    面对眼前这些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头,他忽而有些胆怯地小声开口询问:“这……这么多人都是来应聘的?”    直到众人闻声回头皆应“是”的时候,周诚肠子都差点悔青了,恨不得时光能立马倒流,好让他将宣纸拆了扔回去。    要是他能早点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应聘,哪儿还敢这么乱贴?    可是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世上更没有后悔药可以让他挽回,于是,周诚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一时之间,周诚被众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彻底撒不动腿。    自从阿华走了之后,海棠若初就留他一人照看,面对门前这么多前来围观的路人,以周诚一人之力,他实在难以应付得过来,不得已,他只好让这些人登记报名,再跟他们定了个时间,届时他再来统一考核。    经周诚这么一承诺,众人才纷纷同意散去,不过周诚开了店门照常营业后,刚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了下来,进入店里一逛,海棠若初的生意又是一阵红火。    继周诚白天忙得不可开交后,好不容易等到入了夜,他打了烊,关了店门,周诚才立马叫来孙贺来,一同商量招伙计这件事。    正逢夜深人静,俩人在东厢房里议事,周诚坐在原木桌旁开始一一讲明此事的来龙去脉,结果孙贺听闻完他的陈诉,当即乐呵道:“瞧你干的好事,我啊,就负责在一旁嗑瓜看你怎么收场好了。”    周诚白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出于无奈?阿华走了之后就我一人顾着忙里忙外,偌大个店铺我岂能忙的过来。老头子将海棠若初交给我,我可不能砸了这招牌,否则他非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不就招一伙计兼厨子嘛,简单,你到时候就对外宣称已经招到人了,然后我再过去露个面顶替一下,省事。”    “……”周诚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瞥了一眼孙贺,继续损道:“说的倒轻巧,蒸鲫鱼、烧鸳鸯、炒腊肉、拌海蜇、炸鸡腿、熘蟹肉、酿葡萄、闷冬瓜……这些菜你会吗?不会没关系,我再问你,古玩店的运营管理你可懂否?古董的鉴别你可会否?历史文化的了解你可过关否?未来行业发展的趋势你又知否?”    周诚说完还说道补了一句:“否,请滚去学习!”    孙贺一听到这些专业名词,顿时脑袋都炸了,脸当即绿了一片:“这……这都是什么鬼,我一个都没听懂,就我说啊,你们家就是穷讲究,穷讲究!”    “这些都不会?没关系,我早就猜到你什么也不会,看孙大公子这样子啊,估计也只能动动手煮点泡面。”周诚瞟了一眼孙贺,一边作摇头状,一边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孙贺顿时有些不服气,他挑着眉反驳道:“咋滴?瞧不起只会煮泡面的?难道你说的那些阿华哥都会?”    周诚闻言,顺着他的话拍了一声案板:“你还别不服气,阿华他可是16岁就在老头子的手底下学了四五年,之后才到初棠里帮忙搭把手的。”    孙贺闻言,愣了一下。    16岁就开始当学徒……    他16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应该还在学校里小打小闹吧,他竟不知道阿华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为了老家的人能过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出来打拼,他顿时一阵汗颜。    仔细算来,阿华今年怎么着也得24,5岁吧,虽说他年纪不大,可已经在这行打拼了这么久。孙贺顿时对这个平时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小哥肃然起敬,不仅是因为他能有一手好厨艺,更是因为他对周家的勤勤恳恳。    据周诚说,阿华老家以前是真的穷怕了,要不是周山好心收留,阿华怕是早已饿死街头。    听闻二人的拌嘴声,门外传来一阵慵懒的猫叫声。    一抹黄色的身影从门外踱步进来,跳到了原木桌上,转了几圈之后,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冲着周诚喵喵叫唤。    周诚竖耳倾听了一番大皇的叫唤,作深思熟虑状,时不时地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示意,孙贺在一旁看得甚是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他这兄弟还学会了喵语?    “喂,你这可是听懂了什么?赶紧跟我说说!”孙贺在一旁看的心里直痒痒,连忙扯了扯周诚的胳膊斥声追问。    周诚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莫测状,打着趣儿问道:“真想知道?”    “少卖关子,赶紧跟我说说你家主子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被好奇心勾起的孙贺露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扯着嗓子又提高了一段音量。    “哎……它还能说什么,不就肚子饿了呗,别说了,我去给它拿点吃的。”    说着,周诚叹了口气,摇了摇,起身,往屋外走去。    孙贺听周诚这么一番解释,顿时想打他的心都有!敢情他在旁边看了他们交流了半天,结果竟然只是大皇的肚子饿了?    亏他还以为一只猫能跟人类透露出什么天机呢!    孙贺还不死心,连忙身子趴在桌子上,对着大皇的小脑袋继续小声追问:“小家伙,跟我说说,刚你都跟周诚那混蛋说了些什么?让我也听听呗?”    大皇顺着他的声音瞄了他一眼,顿时摆起了脸色,一脸高傲地转过身子,用尾巴对着孙贺,转身不过三秒,立马倒头,一闭眼就睡着,连理都不带理一番孙贺。    孙贺吃了个闭门羹,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抽了口冷气,用手指了指大皇,道:“有个性,很好,我喜欢!”    然而这话刚说完没多久,他就立马小跑着出了东厢房,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哭丧道:“姓周的,你家主子欺负我——!”    ***    等到国庆当天,可谓是各家商店以此为噱头从而变相打折做促销的日子,南后街声势浩大,它的热闹更是与众不凡,未到街头的牌坊处,就已然听闻街巷里传来人山人海的喧哗声。    海棠若初自然也不例外,跟其他店家一样,同样亮敞着大门迎接客人,今天除了是举国欢庆之日,更是周诚与昨日前来应聘之人的约定之日。    这一天,海棠若初的门前史无前例汇集了众多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黎杨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更是目睹了这一盛况。    国庆长假,林氏姐妹回到了林家,只剩陆冉和黎杨两人留在宿舍。黎杨并不想回顾宅,而且没了林氏姐妹的存在,再加之陆冉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她反而乐得自在,索性也就留了下来。    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就热闹,黎杨一时被这盛况勾起了好奇心,遂过了十字路口,也想跻身进去围观。    只不过她走进之后,才知道,原来巷口围堵的这么多人,大多数是排队挤在了一家名叫“海棠若初”的门前。    黎杨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匾,念着“海棠若初”这四个大字,心道,这不是周诚家的古玩店吗?    见众人手里头都拿着一红色的排号,她顿时疑惑不解,忙随手拍了队伍末最后一人的肩膀小声询问缘由。    对方也好心作了一番解释,听对方所求,黎杨才知道,原来周家要招一名新的伙计,听说待遇极好,所以才会引多这么多人来应聘岗位。    黎杨只道,这不正是一个可以接近周诚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她遂跑到店铺门口旁发放红色排号的位置,准备领个号也去排队。    孙贺一早儿就被周诚拉到这儿使唤,他摆了张长形桌子在门前,正大光明坐在那儿等待应聘的人前来面试,好不容易忙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刚准备喝口水的功夫,一抬头,便见到顾子欣站在他的面前,瞬间愣在了原处。    “顾……顾大小姐怎么来了?”孙贺眼里满是惊讶。    黎杨嫣然一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趁着孙贺发呆之际,欣然从他手中接过排号,领着67号和应聘要求的纸条就往人群中涌去。    黎杨在排队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面的细则。    周家的入门测试分为两项,前者要根据周家提供的食材,做一道自己的拿手菜,届时再由周家请来的裁判来评判。后者则是要根据他们给出的真品和赝品去辨别其中的真与假。    说起厨艺,黎杨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把握。因为她的父亲黎忠是个掌厨的,早年跟母亲陈英二人就在村口经营了一家农家乐,生意口碑皆不错。但凡古月村里逢年过节或是要置办什么酒席,村里的长辈都会去请黎忠去打点。自小她就跟着父母俩帮忙打点下手,耳熟目染,再加之经常帮家里打点家务,自然也学会了不少的拿手菜。    至于后者,虽然她并不太擅长辨别古董真假,但好歹总要去碰碰运气才是。    浩浩荡荡的长队排了许久才挪动了三分,好不容易快要排到黎杨这里,周家的木门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威严的斥责声。    “何方妖孽,胆敢在本此造次!”    黎杨抬头,闻声寻人,只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她抬头见道此话的二人,当即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这二位不正是先前在夜里显灵过的门神?    门神现,厉鬼散。    黎杨被两位门神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力吓得不敢吱出声,想来她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竟枉自认为自己还在世为人,忘却了自己仍为鬼魂的身份。    她永远也忘不了数日之前的那个夜晚,她因擅自闯入周家的大门从而被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所支配到整个人失去知觉……    神荼和郁垒各站一方,纷纷低头细看了方才他们口中所道的鬼魅模样,见对方竟是之前昏倒在周家门口的女鬼,又见其身妖邪之气已然暗淡到难以捕捉的程度,哪儿还有邪祟的气息?    二神持着法器,并未有所动作。因神界有规定,在职的仙家是不可擅自惩罚无辜的亡者,理应顺道天明,为其指引往生的去路,若是有违,便是逆了天命,是要接受神罚的。    神荼和郁垒面面相觑,为避免惹事,各自用眼神交流,念道黎杨大难不死,莫不是要来向他们来寻公道不成?    恰逢屋内有人喊了声67号,黎杨听闻这一声呼唤,内心顿时波然一动,怎么办,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她此时此刻万分焦急地思索着如何应付两位门神的为难,身后的人推搡着她不得不往前迈进门槛。    黎杨正埋头思索,突然整个人就直接被人推进了古玩店里的厅堂,她吓得闭上眼睛,惊魂未定,恐惧地等待心脏何时再传来那阵痛觉。    结果等了数秒,她只感觉到刚才还畏惧的神力凭空消失,再次睁开眼时,神荼和郁垒早已不见踪影。    奇怪,不是说鬼魅不能擅自闯入门神庇佑的宅邸吗?他们好端端地怎么突然不见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的人又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提示她要继续往屋内走去。    黎杨跟着前面人群的方向,连忙跟紧步伐,穿过回廊入至天井。后院跟前院相比,别有洞天,所到之处,见到的风景,犹如从现代回到了上个世纪的清末,一股淳朴的古建风韵迎面而来。    周家的天井极大,庞大且精致的传统四合院形式院落无一不预示着周家的家底殷实。    此时,空地的前方早已摆好了八张长条状的桌子,上面的厨具应有尽有,桌子两旁各自立了两大架子的食材,琳琅满目。桌子的前方,坐了一排今天周诚盛情邀请而来的南后街的邻里,老少皆有。    借此机会,周诚除了打理好周家在南后街的邻里关系,更是要将海棠若初的招牌打响。    不难看出,周诚可是在这次的考核上费了不少心思。    周诚扯着嗓子喊了65-71号这七人入座,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批来应聘的人员,这厢刚喊完,他要抬头见进来的这七人的模样,结果顾子欣的那张脸庞直接映入他的眼帘。    奇怪,她怎么也来了?    周诚本想起身询问,但他突然意识到该场合不对,立马按捺住自己的疑惑,故作镇定,并耐心地朝前方的众人详细嘱咐了规则。    黎杨见到周诚本人,自然心动不已,但眼下过了初试才是她要达到的目的,立即收住那颗早已雀跃不已的心跳,不断在脑海里劝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纵观架子上摆放的食材,除了常见的蔬果,更是放了不少山珍海味。面对这么多材料,她不禁开始思索,若想赢得这场比赛,当然不仅要将菜做的美味,更要在菜色上出奇制胜。    她不禁回想起当年在古月村里举办的酒席上,亲口尝到父亲做的那道“红鲟抱桂圆”,至今回味无穷。见木架子上俨然有红鲟的身影,当即决定,她,要尝试一下黎忠曾经亲手教她做过的这道佳肴。    只不过这道菜不像平常的菜肴一般,对火候的要求极高,需要均匀地将红鲟的全身煮熟,桂圆的甜美才可真正的结合至其中。桌子上摆放的是简易的电磁炉,当然不在黎杨的考虑范围内。    黎杨正好寻了个由头,好趁机接近周诚,她捧着食材走了过去,开口询问。只不过她不能提些题外话,只能问周家是否有传统烧柴火的灶炉。    周宅自然是保留了传统灶炉的形式,就在东厢房旁边的耳房,那间屋子被周家用作厨房,除了灶炉以外还有现代的厨具,足够黎杨大展身手。    黎杨来询问时,周诚刚好得了机会,万分焦急地在她耳侧小声提醒道:“我说顾大小姐啊,你是存心来瞎掺和的吗?”    黎杨不以为意,见周诚还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顿时喜上眉梢,忙笑着跟周诚道:“怕什么?还怕我砸了你的场子不成?”    周诚听了她的一席话,还甚是怕她会砸了场子不可。黎杨呆了片刻就走了,不过她在走时悄悄给周诚留了一句惊喜。    至于她口中说是惊喜,对周诚来说,简直跟惊吓没啥两样。    要知道,顾子欣可是Z市鼎鼎有名的顾家千金,可想而知对方从小过的是公主般养尊处优的日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说起做菜,他还真怕她会毁了她手里的那只红鲟。    有孙贺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他不禁担心顾子欣到时候会不会真的出一番洋相。    黎杨朝着周诚所指示的方向进了周家的厨房,屋子方方正正,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厨具及碗筷,入门的左方一眼就能瞧见她想要的东西,正是她要寻的灶炉,灶炉的角落里摆好了大大小小的干柴。    黎杨轻车熟稔将红鲟清洗干净,又将后面要准备的食材一一摆放在灶台上,便开始着手将柴火有规律地放进灶炉里,遂点燃些干燥的稻草作引燃。    “红鲟抱桂圆”,自然是要将红鲟和桂圆着水一同倒入锅中,盖上锅盖,直至锅中传来香味方可起锅,再加佐料,这期间是万万不可过早掀盖。    黎杨坐在灶前,时不时地用火钳翻滚炉中的干柴,望着里面灼灼燃烧的烈火,不禁回想起,似乎她小时候也是很经常在外婆家里这么帮忙的吧,还甚是想念儿时的时光,也不知道外婆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好。    黎杨的思绪早已飘荡在远方,等她回过神,余光突然瞟到身旁莫名出现的那双黑色的官靴。    官……官靴?    黎杨忽然有些害怕,这……这不会又是哪位大仙大驾光临吧?    黎杨顺着靴子逐渐往上转移目光,见到红色的官袍,腰束玄带,满嘴白胡,立黑色高帽,面容祥和,是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只见对方作抚须状,两眼笑眯,对着黎杨喊道:“神荼和郁垒两位仙家竟然没将你拦在门外?”    神荼和郁垒?    “我……我不知道。”黎杨摇了摇头,很是无奈,至于两位门神如何作想,她岂能得知?    “话说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灶神爷吧?”黎杨有些不确定,只觉得老人家的装束跟她老家灶台上贴的神像很是相似。    “算你还有点眼见力。”灶神爷用手拍了拍黎杨的脑袋,继而转身看向锅炉。“既然两位仙家没将你拦在门外,看来是有放你进来的道理。且容老朽瞧瞧你这做的可是什么菜肴。”    黎杨也跟着起了身,走在灶神爷的身旁,不过对方周身散发着一圈仙气,黎杨并不敢靠得太近,怕伤到自己的魂魄。    既然老人家问起,黎杨当然只好向灶神爷一一详细讲述了这道菜的工序。此时已然快要接近菜肴完工之刻,锅中正不自觉地飘出阵阵香气,充斥着整间厨房,更有甚者,还飘至院落中。    一时之间,周家的后院不断飘荡着一股红鲟夹杂着桂圆的清香,众人嗅着鼻子,试图寻找香味的来源,才发现,这香味不正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灶神爷闻着香味,鼻尖一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指着锅盖问黎杨:“你这还有多久才好啊?”    黎杨忍不住心想,敢情对方是寻着香味才出现的?    说着,灶神爷试图掀起锅盖,幸好黎杨反应得快,及时用手挡住了对方的动作,才阻止了锅盖的掀起。要知道,她做的这道菜如果提前起锅,红鲟的味道可是会变,她还指望着这道菜赢得初试,怎能因为对方是灶神爷就因此功亏于溃。    不过她虽然阻止成功,双手却因此被烫了指头,当即痛得叫出了声。    下一秒,周诚寻着声源,立马追了过来,出现在厨房的门前。黎杨转过身,一眼就瞧见他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周诚见她正两眼汪汪地捂着自己的双手,可见双手是被烫伤,不说分由,立马冲了过去,握着她的双手拉至一旁的流理台,就着凉水冲拭她的双手。    “我就说,你这纯属胡来,看,这回烫伤手了吧?”    周诚一边帮她冲洗一边斥声责备,可黎杨痛在双手,暖在内心,知道周诚这么担心自己,反倒不觉得指尖的烫伤是道伤。    看着对方不哭反笑,周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微愠,驳道:“还笑!”    黎杨冲着摆了副鬼脸,便收回自己的双手,继而回灶台旁观察炉中的火候,听锅中传来的咕咕的水声已然沉闷,看来红鲟是彻熟了。    被晾在一旁的周诚,反而站在灶台前望着顾子欣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枉自加在顾子欣身上的想法是个错误的判断,他双手双抱在胸前,观察着顾子欣的一举一动。原来,他认为顾家的大小姐,还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跟孙大公子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从她熟悉地起锅操作方式来看,不难看出,对方应该是一个擅于料理之人,而且,在掌厨上的造诣可谓极高。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怀疑的念头,眼前这位……真的是顾家的大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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