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楚岚兜里的手机突然自己开始唱歌，是首他一遍都没能听完更别提下载的某k歌上的自恋翻唱。　　而这首翻唱的作者乍一听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就眯着眼笑得暧昧又不怀好意，“老张啊，拿我唱的歌做铃声，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迷恋我-----” 　　“屁！你以为我的审美水平跟老王一样？”张楚岚满脸黑线地忙打开手机，“是二壮来消息了。”　　莫名躺枪的王道长似是轻轻舒了一口气，“是那家伙啊。查到确定时间了没？”　　“有了！二壮黑进无性那伙儿魔头的电话会议，得到了他们可能派出的人员名单。还有他们要赶在张灵玉恢复前尽早行动----”张楚岚骂了一句，“我靠！就在后天晚上！”　　一边儿啃玉米啃得不亦乐乎的冯宝宝挪了挪眼，“哦！好快-----”　　“呵，看来我们得抓紧部署作战计划了。”老青叹气，“之前你们非要把那八绝技和神明灵都藏在天师符，这下咋样，还是招贼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天师符的封印之地绝对是最安全的，八绝技中的七绝都在那，天王老子也找不到更拿不走。”　　“那怎么不把剩下的神明灵和张灵玉的通天录也封进去？”王也挠头，“莫非是因为灵玉的伤，办不到？”　　“聪明啊老王。解开禁制重新封印须得我俩合力，他现在那样是没指望了。”张楚岚掏烟点上，“而神明灵，那个满身玄妙的玉石球，上面的炁太邪门，根本没法压制封印住。”　　听到神明灵，宝儿放慢啃玉米的速度，开始聚精会神听张楚岚说话。　　“现在这通天录和神明灵在哪？”老青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在天师符的密室里。”张楚岚深吸一口烟，“除非被封印，藏哪儿都没用。全性里有个能感知炁的异人，前些年大战各绝技的炁都见识过，密室拦不住他们。”　　“看来必须干一场硬仗了啊。”老青眯眼笑得仿佛无甚压力，倒是王道长瘫在椅子上叹气，“真是麻烦。”　　“也不一定要硬干。”张楚岚在脑海里飞速掂量着刚刚成型的一个个作战计划，眼神莫测。他把烟掐灭，起身看向宝宝，“我和宝儿去山上溜一圈观察下地形，老青老王你们喊荣山他们过来，一起研究下二壮发来的无性的参战名单。”　　　　冯宝宝盘腿坐在山崖边上，黑色休闲裤上沾满了尘土。依旧是从未打理过的长发，被风吹地更加乱糟糟。　　他们已环视过一圈。张楚岚望着底下云雾缭绕的山涧，心中大致有了数。　　刚想喊冯宝宝回去吃饭，不料这家伙突然往后一倒，悠闲地翘着腿躺在地上，望天发呆。　　此情此景看上去那么熟悉。　　张楚岚走到她身边坐下，想起多年前他们演了一场决斗的好戏，被众人追打着躲到最高的山崖边上来的那天，她也是用同今天一样的姿势躺着。　　“张楚岚，跑了半天，你也躺下休息休息嘛。”冯宝宝说。她的脸被阳光照得白得透明，更衬得头发如墨一般。有风吹草絮掠过她的唇，冯宝宝像是觉得痒了，伸舌舔了舔，又将下唇咬了半天。顿时殷红。　　张楚岚的心里几不可闻地一颤。　　他躺下来，侧头看着冯宝宝，思考这份心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守着他长大，他护她周全。自徐爷把宝儿托付给他之后，虽说须得终日筹谋，时刻留心，日子比以往难过了千万倍，但其实他是比从前安心的。　　他一想到往后无论怎样俩人都会互相陪伴，心里就有一股让人窝心的踏实。这股劲儿给他力量，使他从身到心地愈发强大。但是在某几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他也会凝视着宝儿明显落寞和孤独的眼神，一次次回想起徐爷临去前那句绝望又无力的呢喃，“阿无，我不想死，我还想陪着你，我还想照顾你----”　　每次回想都让他禁不住地指尖发颤。　　张楚岚只是略微设想这情景将来也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就好像切身体会到了徐爷当年的心情。他怕，他不想那样，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心底那份挣扎的隐秘是什么。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楚岚意识到，与其说是帮宝儿姐寻求真相，倒不如说是他在寻求自我救赎。他渴望解开她的长生，他渴望让她拥有完整的灵魂和记忆，他渴望百年之后与她死同一椁，再也不留她一个迷茫又艰难地在这世上，踽踽独行。　　不枉费半生心血，他快要做到了。　　　　“张楚岚，我有点子饿，我们回去吧。”　　“好。”张楚岚收回目光，笑道。　　　　接下来的两天根据军师张楚岚获得全数赞同票的作战计划作了周密的部署，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王也道长半夜起身时看见冯宝宝在他窗外的树下挖坑时吓得跑路，被隔壁老青捉了回来，壮着胆子向冯宝宝问清了是军师让她做陷阱，不是埋人之后才心有余悸地睡去。　　第三天的夜晚很快就到了。　　天师府上下众人整装待发，终于等来了前山的消息，“张师叔猜对了！全性从旅游区那儿上山了！”　　大家站起来相互看了一眼，诸葛青和王也率先走出去，连背影都带着一股久不临敌的兴奋。　　“大伙儿，上了。”　　“哦！”　　　　前山旅游区。　　刘焕金带一众人看到前来攻山的全性人数之多不由得咋舌，虽然旅游区的文物被这帮人破坏严重，当下也不敢恋战，边打边退，引他们攻进天师府的正门。　　眼看就要打到大殿里面，刘焕金赶紧暗发信号。　　全性一伙儿妖人只见忽然间，刚刚还战得正酣的天师府一众道士，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了！惊诧之余不敢妄动，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大殿，大家都纷纷看向了掌门人。　　这时不知哪儿传来通讯器的传呼声。“掌门，情况不利！后山那几个说不好下手，张楚岚还在！”　　“张楚岚果然没上当。”掌门人咬牙，“他是在那守着八绝技。多带几个能打的弟兄过去，别和他硬干，引开他好找东西。我们继续留这拖住天师府的人。”　　而此刻正和弟子们收敛气息躲在暗处的刘金焕，看着一大波人往后山方向退去支援，不由得佩服张楚岚确实老谋深算，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这个全性的掌门吴庸是个阴险谨慎之人，他才不会发动所有人来洗劫龙虎山，杀光天师府再把东西拿走。这么伤亡惨重的打法，”张楚岚摇摇头，“他太惜命，想都别想。”　　“那你说他要怎么来夺走八绝技？”　　“你说呢，刘师兄？如果是你，你觉得怎么偷最保险，伤亡最少？”　　“调虎离山。”王也道长依旧一副懒散模样，一手托着下巴。　　“还是老王你机智，”张楚岚冲他点点头，“他一定会带一伙人在别处跟我们纠缠，分散战力，再令人趁机来后山找八绝技。”　　“而旅游区不仅直通往天师府正门大殿，还有大量咱天师府须得保护的古迹名胜，全性只消随意破坏一番，我们的人就不得不去阻止。他们一定从那上山，这事没跑儿。”　　“刘师兄，到时候你带几个兄弟去与他们玩玩，咱的目的是把他们从旅游区引开，让他们攻进殿门。然后，”张楚岚一掌拍在刘金焕肩上，“你们就可以消失了。”　　“------呃，咋个消失法？”　　“这你们就不必担心了，看王道长的吧。”　　“张楚岚你可真想的出来。”王也扶额，叹口气，“要在那么大范围的阵里同时定住那么多人，得费点儿劲。”　　“能做到不？”　　“行，差不多吧。刘兄弟到时候你们得抓紧，我最多能撑个十秒吧。”　　“好嘞。回头我嘱咐那些弟子。”刘金焕看向张楚岚，“我们藏起来之后呢？”　　“哼，之后我们也给他来个调虎离山。”张楚岚手痒，又开始掏烟，“咱龙虎山那个擅长幻术的小师弟，明儿把他叫来给荣山施个法。”点上烟深吸一口，继续说道，“把他变成我的模样。”　　“噗嗤。”许久未做声的诸葛青突然笑了出来，“原来你让冯宝宝做那些陷阱是要坑全性那伙儿妖人。”　　王也一想到冯宝宝那倒霉玩意儿就有点犯嘀咕，“我看那些坑都加上了厉害的禁制术，真狠。就等全性派几个支援的高手来送了。”　　“嘿，不光这个，我还给他们准备了别的。等我们那边儿搞定我再来亲自收拾他们。”　　“哦----”刘金焕明白过来，“张师弟你想让荣山变成你的样子，留在后山镇住那伙来找八绝技的人，引前山的全性过来支援，好让他们一同进埋伏？”刘师兄有点儿担心，“只有荣山几个，能行吗？”　　“引他们去后山主要目的在减少前山大部队的战力，我们才好各个击破。”张楚岚看上去胸有成竹，“收拾完几个必须得我们亲自上的家伙，我立马就回去，以免荣山那有漏网的。”　　“张楚岚，说了半天，你没说我要干啥子嘛。”冯宝宝听得有点迷糊，忍不住问。　　“宝儿姐你别担心，一直跟着我就行。”张楚岚看她又是一副呆傻娇憨的模样，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宠溺，“我们自然是去端掉那几个最难搞的家伙啊。”“哦--”　　------突如其来的蜜汁沉默。　　诸葛青没忍住，“老张，你这语气太腻歪了。”　　　　前山天师府大殿门前。　　依旧空无一人。　　全性掌门吴庸心有踌躇，先派了几个小鬼过去探探，结果刚进去就没了声，也不知死活。　　他气结，也更狐疑，当下便令阿朵、马三儿和小孟几个过去，这几人都身怀罕见异术，是他手里的得力辅助，更是这次大战助他们与天师府周旋的王牌。　　吴庸看阿朵的蛊毒如黑雾一般飘进大殿，马三儿炼化的偷窥虫紧随其后，心沉了一霎。要不是情况特殊，真舍不得让他们打头阵。　　他的担忧马上便成了真。　　随着尖叫，几声惊雷炸开。电光火石之间，满殿刺目的白光中闪过一瞬寒冽的刀影，更有多种诡谲的术法一齐袭来，他的王牌们堪堪挣扎了一会儿，还没等叫出第二声便已倒下。　　吴庸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只阿朵一人的蛊毒便鲜少有人能解，这三人怎会同时被秒？　　除非-----吴庸吐一口恶气，“着了道儿！是张楚岚！”　　“看来你也不傻嘛。”　　吴庸做梦也没想到当今异人界四翘楚中三个都同时出现在这儿。　　是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殿门前的王也、诸葛青和站在一个黑发女人身边的张楚岚，只有炁体源流能扛得住阿朵的蛊毒，而马三儿的神机百炼只有王也的风后奇门能破解玄妙。他们都是算好的！　　一声令下，全性发起速攻。冯宝宝冲在最前，身法诡异地穿梭其中，手起刀落处，无一不泛血光与痛呼。但无奈妖人众多，对她已成包围之势。忽然之间，只见数条雷光熠熠的小白长虫闪现在她身边，周遭妖人均受重创，冯宝宝趁机跃起，发起突攻。而张楚岚手操牵丝般密密麻麻的雷线，已扫荡大片敌人，赶到她身边。　　“宝宝你没事吧？”　　“没得事---你自己去打嘛，不要管我。”　　但张楚岚并不听她的，依旧与她并肩作战。　　冯宝宝有点不适应他这般保护。虽说她已没了积聚百年的炁，但身手可还在。　　身后有浓烈的杀气逼近。而张楚岚正近身缠斗三人，无暇分身。　　冯宝宝蓄力一挥，冈本飞起正中那人面门，然后蹬脚跳起，踏着对手的肩膀腾空跃向那人，在那妖人把刀拦下的同时一个回旋脚将他撂倒，而他劈向张楚岚的那掌，正堪堪停在空中。同时张楚岚金光大开，打掉她耳侧袭来的暗器，两人配合无双。　　他们对视一眼，张楚岚笑了。　　好久都没两人一同对阵，冯宝宝此刻也觉得舒畅的不行。　　“没了那几个难对付的辅助，怕你也没法边与我们周旋，边拖延时间了。”诸葛青双目微睁，“来吧！硬干一场，速战速决吧！”　　刘焕金和众弟子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吴庸头上青筋暴起，眼露杀意，只得迎战。　　　　后山。　　变成张楚岚模样的荣山看着密室里货真价实的神明灵，觉得张楚岚心太宽。　　拿这个做诱饵，就算他们已在密室周遭布下天罗地网，也有些冒险吧？　　还不如和通天录一样，让他们几个前山埋伏的随身带着，这伙儿贼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在后山苦苦搜寻，东西却被送到了他们掌门眼皮底下。　　一刻钟后，荣山带着几个弟子，一路走过被困在密室阵中毫无知觉的几人，被暗器所伤体无完肤的几人，和密室外掉进冯宝宝坑里的几人，叹了口气。不由得佩服张楚岚拿神明灵做诱饵，还真管用。　　但抬眼看见外面还有几个毫发无伤的，看来是个警惕的主儿，没进去。　　没办法，上吧。　　“荣山兄弟，这边很顺利，张楚岚和冯宝宝已经过去支援你了。你们还好吧？”通讯器里传来王也的气喘声，这家伙跟人对仗还打电话，轻松得很啊。　　“有几个没中招的，不算厉害，交给我们了！”　　“好嘞！”　　　　张楚岚和冯宝宝赶到的时候，只见满地血迹，荣山等人虽狼狈不堪，但这伙偷塔的倒是一个不落地收拾了。　　“行啊荣山师兄，我还以为你要撑不住。让我们白跑一趟了。”　　荣山没力气跟他扯皮，在一边儿暗暗翻白眼。　　这一战酣畅淋漓，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攻破了全性。张楚岚解开了禁制，和冯宝宝把坑里和阵中困着的都一一拖出来打昏捆好。　　待他再次进入密室，欲重新安置神明灵时，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阵风。　　张楚岚面色一紧，顿时蓄力，只见掌中惊雷凝成光团，速度惊人地朝身后攻去。　　炸裂声后，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他凝神细查，周遭竟感觉不到任何旁的气息。　　忽然脖子上一阵刺痛，张楚岚明显感觉到一根针管扎了进去。　　是麻药吗------他昏然倒地。　　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神明灵就在他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