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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庭香肩背上被季芳华踹了一个红印子,医婆为她上了药,季老夫人就叫她留在了锦荣院里:“……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倒越发的喜欢和孙儿们在一起说说话了……”打发了柯氏回去,又叫人看好了佛堂里的季芳华:“若是谁敢背着我去见她,定要严惩不贷!”  这边春桥伺候着季庭香住进了锦荣院的东厢房里。  她细细的为主子上了药,一边低低的问道:“老夫人让叫咱们也住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季庭香似是觉不出肩上的疼痛,她手里拿着一本杂记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外面那些市井最爱的,不过就是倾尽一生也无缘得见一面的富家小姐的闺中密事,今天的事情又闹的这样大,只怕瞒是瞒不住了,反不如把家里的两位小姐都拘在这里,日后若有流言蜚语传出若是还能补救,就撒个谎说是姐妹间闹别扭,若是瞒不住,到时候只要选了其中一个不中用的推出去,或是断了关系,或是送到外面,总能保全另一个的。”  春桥听了手上一顿,却再没讲出别的话来,原本对季老夫人的一片感恩之心也顷刻之间小时的无影无踪。  这样的法子大抵是从季老夫人娘家学来的。  她出身书香大家,前朝时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只可惜宗顺帝借着“清君侧”的由头起了事,季老夫人的祖父忠肝义胆死在了宗顺帝禁军的手里,偌大的家业这才渐渐败了下来,可骨子里那读书人的气质却依旧存在这些渐渐长大的孩子身体里。  季老夫人下嫁季家后几乎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整治这个陋习重重的家,这才有了如今的像模像样,可府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也多是从那时候悄悄渗进府里的。  思及此处,季庭香不由得放下了书,有些忧心忡忡。  陆阳在季府吃了午饭就回去了,既没有说要见季芳华,也不再提张阁老的事情,季应庆陪着倒是忐忐忑忑的,一分也不敢分神。  晚上用了晚饭,季应庆就去了季老夫人的院子里,正瞧见季庭香陪着老夫人在玩笑着,他一直皱在一起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微微松了一松。  “香儿倒是一副大姑娘的样子了。”季应庆笑着说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见女儿光秃秃的手脖子如玉一般,又想到了温润可人的姬氏,语气也就柔和了起来:“前儿咱们当铺收上来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上面的包浆油光水润,客人又是下了死当的,我看明天就叫掌柜的拿来给香儿带着玩吧。”  季老夫人呵呵的笑着说:“你这个做父亲的平日里不管不问这些女儿的,现在单就只拿了一只也不知道哪个腌臜货送来的镯子就想收买了女儿,我们香儿可是不依。”  话虽如此,可眼里面上都是十分满意的。  季庭香又怎么能负了父亲的好意。她盈盈的朝着季应庆拜了一拜,又朝着季老夫人撒起娇来:“……父亲要送女儿礼物,祖母怎么能拦着,莫不是祖母想把好的留下,日后送给身边得脸的丫鬟出嫁做嫁妆不成?”  季老夫人笑道:“是要做嫁妆的,可是给我们家的二小姐做嫁妆……”  一席话羞得季庭香捂住了脸,娇羞一句:“祖母只会打趣孙儿……”便转身要出屋子,却又被季应庆叫住。  他屏退了房里伺候的小丫鬟,只留了邓妈妈和春桥两人伺候,自己在屋里走了几步想了想才郑重的问起季芳华和陆阳的事情来:“……他说是偶然见到的,你当时可与你大姐在一起?”  “大姐姐看着碑林着了迷,全然不觉得天气闷热,女儿倒是受不得,故而我们倒是分开了一段时间,女儿就躲在山边的小林子里乘凉,直到听见大姐姐叫喊声才急忙过去的……  “女儿到了大姐姐那里正瞧见杨公子为大姐姐赶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飞来的一只鸟,两人正规规矩矩互相见礼呢。”  季庭香故作轻松的语气倒没人注意,季老夫人却注意到了那个称呼:“杨公子?哪里来的杨公子?”  她和季应庆对望一眼,不应该是陆公子吗?  季庭香笑道:“就是这次同大姐姐传信的那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穿着打扮又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她就把那日陆阳的穿着举动都细细的说了一遍,季应庆认真的听着,季老夫人原本还有些愉悦的脸一点一点的就黑了下去。  “按你这样说,他们并未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季应庆沉着脸问道。  “是的。”季庭香回道:“倒是后来祖母同顾大人去上早课那日,大姐姐和我去抽签文,大概是签文不算满意,大姐姐先离开了,后来听说是去碑林里又遇见了杨公子。”  季老夫人暗暗点了点头,这话和真葛的说辞不谋而合。  季应庆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他朝着季老夫人看了一眼就向季庭香摆摆手道:“我同你祖母还有些事情,你早些下去休息吧。”  季庭香朝着两人行了礼,转身走到门边却又想起什么似得站住了脚,有些踟蹰的回过身朝季老夫人和季应庆看过去。  “还有什么事情吗?”季老夫人的语气还算和蔼。  “还有一事……”季庭香的样子有些迟疑,可她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香儿在树林子里乘凉的时候正巧瞧见林子外面有人说话,本是无意偷听的,可是那二人说的话倒叫香儿放不下心来。”  她把那日偷听九阳和那陌生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季应庆一听猛然就站了起来,他紧走几步到季庭香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那两人衣着长相你可还记得?”  “只记得一位,另一位是背对着我的,瞧不真切。”她把九阳那日的装扮和长相对着季应庆讲了一遍。  听完半晌无人说话。  又过了许久,季老夫人才问:“这事就只你们主仆二人瞧见了?”  季庭香心里顿时戒备起来,她幽幽答道:“只有香儿一人瞧见了,春桥被我打发去拿扇子了。”  她说着和春桥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季庭香的这么做的原因,春桥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上去:“奴婢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有人说话。”  季老夫人点点头叫她们去了,又叫邓妈妈出去关了正房的大门这才向儿子问起陆阳来府的事情。  “……他这样说我又不好拒绝,倒也不是怕入不了阁,只是得罪了他倒也不好……毕竟大皇子如今还跟在陛下身边,还不曾封王。”季应庆将陆阳说的话简单的向季老夫人说了,他着实有些难为这才想来问问季老夫人的意思。  “他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芳华和他的事了?”季老夫人脑袋转得飞快:“你仔细想想,咱们家有什么能被他相看上的,虽然芳华长得不错,可宫里长大的皇长孙却不是个没有见识的,若说什么一见倾心这种话,我却是不信的。”  季应庆走了两步想了想说:“若说这朝里咱们家还能排的上的就只有生意了,可……”他话还没说完,季老夫人就突然明白过来,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季应庆,季应庆这才想明白:“他是要钱!”  母子两个惊愕的看着对方,再无多话。  季庭香歪在床上看着一本杂记,春桥帮她收拾好衣物首饰,就打发邓妈妈派来伺候的小丫鬟们出去,自己进了内室在床边的地板上铺了几床被子。  季庭香总觉得秋天来的快,即使是门窗紧闭,晚上也总有不知从哪里刮进来的冷风,吹得让人浑身打颤。她从来对守夜的丫鬟十分关心,春桥自打进了季府之后就再没有睡过地板,如今住在老夫人这里反而不好坏了规矩。  青石板本身就凉飕飕的,偶然铺了厚厚的被子睡上一次倒无妨,可她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难不成要春桥日日睡地板吗?  “以后你跟我一起睡床上。”季庭香看着书跟春桥说道。  春桥有些忌讳的往窗外瞧了瞧,指了指窗外低声说:“被她们知道不好。”  “这有什么,你把被褥就铺在地上,晚上和我一起睡在床上,等天亮了你再下去做做样子就好。”说着季庭香就伸手把春桥拉了起来:“不然这样夜夜睡在下面,以后落了病根可怎么办,快去熄了灯,该休息了。”  春桥感动的笑着应了,只在外室留了一盏灯,又将内室的灯全熄了,摸索着上了床。  两人睡在一起反而要暖和一些。  春桥想起方才季老夫人问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小姐说是您一个人瞧见的?”  “倒也没什么,我想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是个丫鬟,出了事反而不如我这个小姐方便。”  季庭香的声音很慵懒,黑漆漆的夜里也瞧不清她到底有没有睡着。  春桥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望向微微透着些光的窗外:“若不是陆先生,这次只怕是连我们都要和大小姐一样了吧。”  中秋之夜的那一撞,陆五爷就把手里的帕子塞进了季庭香的手里,等她们回去一看才发觉那是百花宴时丢失的帕子。  本应该是在陆阳手里的,怎么会到了陆五爷手里?  春桥觉察不到身边人的疑惑,她翻了翻身对着季庭香说:“我瞧着陆五爷的长相气派,都要强过那劳什子杨公子,只可惜他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如今虽然在军里做事,可到底比不得那些正正经经的秀才文人……”  季庭香不说话,她闭着眼睛回想和陆五爷相遇时候的情景,对他的疑虑也越来越大了——他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监视着陆阳,又仿佛隐隐约约的在季府周围出现,若是巧合也太过了一些,如若不是……  屋子里的呼吸声渐渐淡了下去,躲在屋顶上的人寻了机会,一阵风似的跳进院子旁的竹林子里就再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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