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宴之后的几天里,季庭香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既不想和人讲话,胃口也越来越差,偏偏陆离之因为衙门里的事几天不曾回家,小院的气氛就变得冷清许多。 夏依为季庭香梳着头,瞥见随便丢在妆匣里吴妈妈送来的信和荷包,有心让季庭香别再这样闷着心思,便问着:“小姐没瞧瞧吴妈妈送来的是什么吗?” 季庭香这才发觉那日的信还不曾拆看,恹恹的抬手取了过来。 信纸是上好的龟纹熟宣,两边有裁开时留下的毛边,上面的字却写的十分生涩。 “吴妈妈可不识字。”夏依瞧了一眼信上的字便笑着说。 信上先是写了恭贺的话,又说了因为柯氏生产自己无法前来道喜,只得托付邓妈妈送了贺礼来:“……是大姑奶奶送给柯氏的,说是有养气安眠的功效,便取了一块来,虽然不算贵重,好歹算得上借花献佛。” 荷包里装着的是拇指大小的一块儿香,夏依接过来用小刀切了一块儿放进了香炉里,青烟缓缓飘起,房间里霎时间充满了淡淡的香气。 “真好闻。”夏依把最后一缕头发用一支赤金桃花簪固定住,笑着朝铜镜里的季庭香说。 香味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香气闻起来沉闷,这香里不知加了什么,虽然香气淡淡的却让人沉心静气,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季庭香这才又拿过那块儿小小的香,放在鼻下闻了闻,却不如燃着之后味道明显,就放下了:“皇长孙妃孝敬她母亲的,市井之物自然比不上的……”不过这味道有些熟悉,可细细去闻却又觉得陌生。 入了夜陆离之才风尘仆仆的回了家。 院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两盏灯笼挂在正屋门前微微摆动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也不见丫鬟们的说笑。 上善还觉得有些奇怪,先一步进了院子里,却发现厨房里还点着灯,进去一瞧,夏依正依着柴火打盹呢。 “怎么在这睡了?”上善走到灶台边挑起锅盖往里看,却看见了一筷子都没动过的几碟小菜和两碗粥:“老爷在衙门吃过了,怎么还剩了这么多?” 夏依被上善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他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揉着眼睛有些少气无力的说:“夫人还没吃呢……”猛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忙揪着上善的袖子问:“什么时辰了?” 上善吓了一跳:“刚刚过了戌时,怎么了?” “哎呀,怎么这么晚了!”夏依来不及和上善多说,挑起裙子就大步往正屋里跑,却正好撞在了陆离之身上。 “老爷……”夏依慌张的样子让陆离之不由的有些担心。 他又往静悄悄的正屋里望了一眼问:“夫人呢?” “夫人……还未起床……”夏依就把季庭香午饭后睡觉的事情说了,心里也泛着淡淡的不安:“……好像还点了什么香,早知道就不让秋枝点了……” “什么香?”正屋隔着厚厚的门帘,即使站在门外也闻不到屋里的任何香味。 夏依就把回门时候邓妈妈托她转送吴妈妈贺礼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可话还没落音,陆离之已经挑帘子进了屋里,她也急忙跟着进了去。 正屋里静悄悄的,没有点灯。 夏依借着窗户外的微弱月光取了原本放在榻上的烛台,用随身的火信子点了起来,屋里这才能勉强看清东西了。 她回过身想把烛台递给陆离之,却不想身后早就没了人。 陆离之很快的就适应了黑暗。 他进了正屋也不停脚,直直的就到了内室前。 直到这时候,那淡淡的香气才飘散出来,只是微微的有些味道,随着呼吸便消散了。 他来不及多想,挑帘子进了内室里。 屋里正当中的圆桌上伏着一个人,借着月光便瞧出那是秋枝,她身后的床上鼓鼓的,像是季庭香。 静谧的屋子里能清楚的听见两人的呼吸,陆离之才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夏依把外屋的灯点亮了才进来,也瞧见了正在酣睡的两人,趁着点灯的功夫狠狠的踢了秋枝一脚。 谁知道秋枝只是把脑袋换了个方向就又睡过去了。 床上的季庭香倒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她揉着脑袋眯着眼看向举着烛台的秋枝问:“什么时辰了?” 秋枝来不及张口,反倒被陆离之抢了先:“戌时。” 季庭香这才注意到慢慢走向床边长案的陆离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掀起被子就要起床,一边解释着:“也不知怎么了,一觉就睡到现在了……” 那边却没人接话,她朝陆离之望去,却见他正捏着水杯往香炉里倒水,反倒扬起一阵香灰。 “您这是干嘛?”她穿好鞋子,随手披了一件褂子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被浇灭了的香炉,有些不解。 陆离之笑着转过身,又把她肩头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说:“这香太腻了,等夏天时候再用才好,不然屋里又不透气,又点了这香,你们不困才怪。” 季庭香抬头注意到黑漆漆的窗外,这才回过神来:“已经这么晚了啊……” 陆离之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也省的再脱衣服了,就把饭菜摆在这里吃吧。” 夏依连忙称是,一边又架起了还迷迷糊糊的秋枝挪出了内室去。 过了好一会儿,反倒是冬雪伺候着把饭菜摆了上来,也不回避,就站在了屋里伺候。 陆离之从来不管季庭香主仆的事情,即便是心里有些不满,可面上没有表露。他扶着季庭香坐在椅子上,又亲自帮她布了菜,看着她老老实实都吃下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也吃了大半碗的粥。 始终站在一旁的冬雪却一直注意着陆离之的一举一动。 虽然看起来十分可靠,可每天都要忙到入夜才能回家,晋升又遥遥无期,自己真的要做这个人的通房吗?冬雪在心里想了很多,她甚至觉得顺着陆离之的路子攀上顾挺也不错,至少是个有品级的,以后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封爵,总比这个小小的师爷好吧,无论跟了多大的官,总还是个师爷。 大家有心瞒着陆离之的身份,冬雪怎么也猜不到他是皇上的儿子。 季庭香却因为刚刚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没有注意是冬雪站在屋里。 她随便吃了几口就觉得吃不下了,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沉的很,脑袋里也嗡嗡只响,才刚离开凳子就又跌了回去,把陆离之吓了一跳。 “你只管坐着,有事情吩咐人去做就好了。”他扶着季庭香的手臂,害怕她又摔倒。 季庭香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我要去净房。” 紧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来,笑意又爬上了陆离之的脸。 他二话不说,起身就把季庭香横抱在怀里朝净房走去:“为夫遵命。”惹得季庭香又轻柔的锤了他肩膀一下子。 走到净房门口的时候,陆离之又转身对冬雪说了一声:“叫小厮们备水。”便抱着季庭香进了去,然后就没了声音。 冬雪心不在焉的出去叫了小厮,一边慢慢的回了自己的厢房里。 季庭香揪着身上仅剩的亵衣坐在浴盆旁的小凳子上怒瞪着陆离之。 方才趁着自己迷迷糊糊的还没回过神来就把自己抱进了净房里,还顺手扒掉了她的罩衣。 “你出去,我自己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陆离之正好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陆离之一边细心的将她的罩衣叠整齐放在案子上,一边把自己的木簪子拔了下来,又往浴桶里到了两桶冷水:“夫人连站也站不住,为夫怎么放心让夫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季庭香瞧不出他的心思,偏偏他还端着一张笑脸。 小厮把热水放在了内室门前,季庭香便想趁着陆离之出去抬水的功夫跑出去,谁知道想法还没消散就先被他按住了肩膀。 “这身亵衣皱了,夫人脱了,为夫再去为你拿一套新的来。”他嘴角上扬着,也不等季庭香反应就亲自去动手解了绳结,略一使劲就把亵衣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水红色绣着蝴蝶纹的肚兜来。 这下季庭香满肚子的火就真的烧了起来。 她一边拽着还围在腰间的亵衣,一边拿眼珠子瞪他:“放手!你快放手!”可到底抢不过一个男人,转眼间亵衣就被陆离之握在了手里。 原本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亵衣转眼就成了干菜叶子。 陆离之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为夫这就去把热水抬进来,夫人稍等。”也不欲多说,抬脚便出了门。 季庭香抱着肩膀蜷在小凳子上瑟瑟发抖,心里把会说的脏话全在陆离之身上用了个遍。 几桶热水刚倒进浴桶里,内室就渐渐变得犹如仙境。 陆离之把叠着的一摞衣服放在长案上,转身就抽掉了季庭香头上别着的玉簪子,她的长发一下子就垂在了地上。 “你又要干嘛?”像是和小孩子斗气的大人一样,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季庭香只好拿眼睛瞪他,声音却是没好气的样子。 “当然是洗澡啊,这么好的玉簪子若是落在了水里,我可不去捞。”陆离之边笑着说话,边麻利的脱掉了自己的罩衣,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这也太荒唐了! 原本以为他只是想帮自己洗澡的季庭香脸变得通红,她忙偏过头不去瞧他,心里还希望他还有理智:“我、我自己洗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可话音还没落下,自己就被人抱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放进了浴盆里,紧接着水花四溅,陆离之也踏了进来。 “水好像有些多了……”陆离之自顾自的嘟囔了几句。 小小的浴盆里装了两个人,连水也溢出了不少。 季庭香紧紧的扒着盆沿避免和陆离之的身体有接触,心里又念了几句。 谁知道陆离之却趁着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从容的把肚兜的带子扯开,又从背后把她拥进了怀里。 手掌正好握住她。 季庭香身体一震,想要挣扎却被他捉住了手:“陪我泡一会儿,我今天很累了……”耳边的低声细语带着微微的风吹进耳朵里,季庭香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不由的放松了身体。 她还是不好意思对着他,只好岔开了话题:“你今天做什么了……” “为夫今天没有去衙门……”一边说着话,不安的手指便悄悄的附在了她的小腹上慢慢揉着:“……为夫被一个女人找了去……” 虽然心猿意马,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季庭香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她忙转过身去,却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不知道是谁找你这个小小的师爷?” 在腹部打转的手指趁着她转身的机会轻易的伸进了还穿在身上的亵裤里,季庭香不由的轻叹一声,陆离之趁机吻上了她的唇。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上善和夏依正红着脸站在不远处的院子里。 屋里女人的声音十分压抑,偶尔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叫出声来,相伴着的还有男人满足的叹息。 上善看着院子里的墙缝,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去,又悄悄去瞧一旁的夏依,却见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怕心里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吧。 “我是等着主子叫水的,你干嘛站在这不动?”上善觉得有必要打破这份尴尬,努力的把屋里的声音忽略掉。 夏依也是这么想的。她咽了咽口水才小声说:“那个……以后我要伺候夫人……” “哦。”这话不知道怎么接,上善想了好久才试着把话题引开:“今晚上的菜叶子有点咸,是吧?” 夏依想了想歪过头问:“今天晚上没做菜叶子啊……” 两人这才想起来上善是跟着沈訚在衙门吃的饭,不由的都笑了起来。 “真是有点……别扭,以前夫人还没过门的时候,老爷房里有小厮伺候着,我只管外面的事,谁知道现在……还要我管着这些事。”话说开了也就没觉得难堪,上善小声的和夏依抱怨起来。 夏依不由得往他身边靠了靠,问:“那以前是谁伺候这事的?” 上善摇摇头说:“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老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可不去碰那些军妓。” “可老爷到底是……”“皇子”两个字没说出口,夏依伸手指了指天上:“那他没去军营之前的时候总有过这些事吧……” “没有。那边府里是有一个通房,不过是皇后赏的,老爷给皇后几分面子就把人放在院子里好好供了起来,我估摸着连那姑娘长相他都没瞧清楚。”上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时候咱们爷四面楚歌,皇上害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这才叫皇后借着嫡母的名义送了那位姑娘进来,我还记得那姑娘好像是皇后的远方亲戚……不过自从皇后的父亲去了,她家里就日渐衰败,现如今倒还不如季家了。” “还真有个通房啊……” 两人说着话的,屋里的动静也渐渐平静下来。 季庭香喘息着趴在陆离之的怀里,搭在他肩头上的脑袋一点也不想动,湿透了的秀发凌乱的贴在白皙的背上,滑进水里,和陆离之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陆离之慢慢的用手撩起水洒在她的肩头,一边低声的说着先前被打断的话:“真葛派人请我去了西山,我想他的身子是真的有问题了。” 季庭香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皇上。 “我拒绝了真葛。”陆离之似乎只是想和季庭香说说这件事,不等她说话就继续说着:“真葛带着几个内侍悻悻而归,傍晚的时候就有口谕传了过来,说是明日让我带着你一起去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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