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令君出发时坐的大轿,随行的护卫十几人,排场很是浩大,京中百姓无不感叹上一句:败家子啊败家子! 不过这排场,仅仅维持了十几里路,南令君便单方面被单方面告知,她要去微服私访了。 南令君死死抱住驿馆的柱子,瞪着荣昌侯:“你休想害我!到时候荒山野岭,我死了都没人来给我收尸!” 荣昌侯轻轻松松便将她胳膊与柱子分离道:“这次明察暗访,必然有大收获,你莫要使小性子。更何况有我在,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便可。” 南令君哭丧着脸说:“你骗人,你就是故意整我!” 不过,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南令君还是被迫离开官队,跟荣昌侯暗访去了。 南令君手里摆弄着纸扇,在前面大摇大摆边走边说:“咱俩虽然要隐瞒身份,不过这尊卑还是要分的,你可不能真把我当你兄弟!” 荣昌侯道:“自然不会。” 南令君转过身,面对荣昌侯,后退着走说:“我呢,对外就称你何师爷,你呢,就叫我宋公子,记住了没!” 荣昌侯点点头。 行路时偶遇一家包子铺,南令君摸摸干瘪的肚子,转身对荣昌侯说:“何师爷啊,咱们歇歇脚吃口东西吧。” 荣昌侯作偮道:“是,宋公子。” 南令君十分满意的走进包子铺,点了两笼包子,三盘小菜,两碗稀粥,摩拳擦掌,用舌头舔着嘴唇,一副期待的模样。 荣昌侯瞧着她,问:“这一路累坏了吧。” 南令君瞥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怪谁啊!” 荣昌侯便不再说话。 所谓饱暖思□□,南令君吃饱喝足之后,没有思□□,但却是想睡觉了。 在府上,她每天都要睡个午觉,再喝个下午茶吃点小点心,听个小曲啥的,然后去后院侍弄菜园子,现在可倒好,荒山野岭小茶摊,她困得身子乱晃,却还要赶路。 荣昌侯回过头瞧她,说:“再往前两里地,该是有个驿站,我安排人去那接应咱们,今晚就在那落脚,明天就会有人牵马来。” 南令君无精打采还打着哈欠道:“两里地?!我可一步都走不动了。” “真走不了了?”荣昌侯问道。 “走不了啦!”南令君极其不耐烦道,干脆蹲在地上。 荣昌侯瞧着她问:“那我背你可好?” 南令君眼睛忽的亮了,点头道:“可好!可好了!” 荣昌侯背了她不久,南令君便睡下了,虽说她这睡姿仪态实在有失她皇家贵胄的身份,不过好在他们身在荒野无人问津,再则,她本也没什么仪态。 等南令君醒来已是夜深,她一睁眼只有微弱烛火,心中有些慌,喊了两声,只听荣昌侯在外应着:“我在门外。” 南令君再喊:“你别在外头喂虫子了,进来与我说说话吧。” 荣昌侯迟疑片刻道:“是。” 南令君睡得双眼通红,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暗暗叹息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是我五岁那年除夕,母妃偷偷带我出去四处逛荡,可我一转身,母妃就不见了。” 荣昌侯站在她身侧,悄悄伸出了手,想轻抚她,片刻间,却又收回。 南令君瞧着那摇曳的烛火光说:“你这些年征战沙场,应该见过不少生生死死的事情,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 荣昌侯道:“没有。” 屋子里气氛稍缓,起码在南令君看来稍缓了。 南令君抬头瞧他,问道:“你与骊阳公主的婚事何时定了?” 荣昌侯瞥她一眼:“何人与你说,我要娶骊阳公主?” “陛下赐婚你还敢抗旨不成?” 荣昌侯再瞥她一眼:“陛下还没下旨,陛下也不会下旨。” 南令君嗤之以鼻道:“你说了算?” 荣昌侯定定瞧她:“我何恕自己的妻子,不劳烦旁人担心,却是自己说了算的。” 南令君浑身打了个寒颤,强装威严道:“算就算呗,你瞪我干啥?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就洗洗睡吧!拜你所赐,明早小王还要赶路呢!” 淮城府官李知书早得到线报,说是皇上派了钦差查案,得知钦差是南令君时,不禁哼笑,嗤之以鼻道:“我还以为是哪路大罗神仙,竟是这等纨绔,好对付,好对付!” 李知书命师爷选几个姿色上乘,一等一标志的姑娘,稍加□□,到时候等南令君一到,往她被窝里一送,估摸着这事儿也就办完十之八九了。 倒是师爷有些疑虑道:“听说那荣昌侯也一路前来,他可是块难啃臭石头。” 李知书稍稍抿了口茶,淡然道:“哄好了南令君,还怕他荣昌侯以下犯上不成,怪就怪陛下派了个脓包来。” 师爷得了命令,便捡着各大歌舞坊里姿色上乘的姑娘,悉心□□,其中最出色的当属红楼的绿萝姑娘,除了姿容出挑外,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这女子至今还是个雏,实在令人满意。 其实这绿萝姑娘算是性子刚烈之人,若不是李知书以她弟弟性命相要挟,她万不会屈从。 绿萝的弟弟是个傻小子,模样俊俏,但脑子不灵光,十二岁的年纪却是四五岁的心性,苦了这长姐。 南令君这一路走的实在窝火,吃不好睡不香,一身风尘。 昨夜她还梦见清荷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刚要下筷子,结果被何恕掀翻,直接被气醒。 于是这股气一直憋闷到现在,她看见何恕就闹心。 快马加鞭赶了几天的路,终于比钦差车马队早了三日抵达淮城,眼见之处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四个字可以说是生动形象了。 南令君边走着边与荣昌侯道:“淮城向来富庶,怎的一次水灾就把百姓祸害成这样?” 荣昌侯手里攥着宝剑,瞧着四下道:“必然是有隐情。” 南令君瞥他一眼:“当然有隐情,这还用你说!” 他二人行至一间客栈,决定留宿一夜,晚上打算简单吃点什么,凑活一下。 南令君趴在桌上哀嚎道:“我想吃肉……” 荣昌侯瞧她那样,轻叹了口气,叫来小二点了几道肉菜。 见饭菜上桌,南令君终于来了精神,提筷子就要吃,结果肉刚进嘴,便觉着味道不对,赶紧又吐了出来。 南令君气急,叫来小二忙问:“你家这肉是馊的还敢端上桌给客人吃?” 小二百般不耐烦道:“有吃的就不错了,你看看这外边,树皮都拔下来吃了,还管饭馊没馊。” 南令君气的瞪眼,拍案而起愤愤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结果掌柜出来后也并没有改变这种奸商氛围,偏说他们的肉是好肉,出问题的该是南令君的舌头。 南令君不服,这些年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清荷的厨艺连宫里的御厨都赶不上她,把她口味养的刁钻的不得了,怎么会是她的问题! 掌柜狡辩道:“您说这肉是馊的不能吃是吧!” 掌柜端起菜盘子,走到门口,一把将盘子里的食物丢出去,立即涌来一堆人抢食,掌柜得意洋洋瞧着南令君:“您瞧,大家这不都吃了吗。” 南令君被气的头发晕,也可能是饿的。 荣昌侯从口袋里掏出一定金元宝,对掌柜说:“刚刚那两道菜重做一下。” 掌柜见他出手如此阔绰,瞬间换了副嘴脸,乐颠颠做菜去了。 南令君差点让他其背过气去,摔了碗说什么也不吃了,回了房里收拾好东西就要走。 却被荣昌侯拦下来。 南令君瞪着他:“我宋晩打从下生就没受过此等委屈!若是在京城,我砍他八百回脑袋!结果你竟然还给他金子!你征战沙场时的胆气和魄力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像个妇人般胆小怕事!” 荣昌侯抢过南令君的包袱反问她:“不然呢,我刚刚应该当场杀了他?还是将您钦差身份公之于众,等李知书晩上派杀手来宰了你呢?” 南令君咬牙切齿,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反正我不住这!”她憋了半天,说了这么句话。 “你说这淮城本为鱼米之乡,就算遭了洪水,也不该如此潦倒,饿殍遍地,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在转移话题!” “我没有,这其中有猫腻,咱们要住在这儿,然后找出其中症结。” “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吃他们家的饭菜,我都怕他们在我饭菜里下毒。” “这个掌柜的,是淮城首富的宠妾的表哥。” “这一路,我都没见你与生人说过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南令君觉着脊背发凉。 这是她十八年来看的最透彻的一次,荣昌侯绝非善类。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南令君从荣昌侯手中抢下包袱,撇在一旁有些郁闷。 “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听不懂。” “斩草必须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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