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没想到梁宣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喝醉酒,瘫倒在人家酒楼旁边,还说胡话。 这种事情要说是修齐干的他还能信,说是他最乖巧老实的小师弟干的,他打死都不信。 但是今天他居然亲眼见了。 治平一路搀着梁宣回家,梁宣身量比他高,比他壮,所以搀扶一路颇为不易。更何况还有满身的酒气,不知道走到哪儿就忽然吐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回到了旅店。抬头一看门边,哪里还有闻琴的踪影? 治平把梁宣扔到床上,他还醉着,口中喃喃喊道“酒,酒”。 “酒!酒!你就知道喝酒!”治平给他把鞋脱了,衣服也脱下来,盖上被子,气得直喘气。坐到椅子上,擦了会儿汗。 “你说你!人家闻琴师妹,在柳树下等了你一晚上,你去了哪儿?……跑到酒楼喝酒,你这是什么道理?有什么话不能说?……不愿见面、不能见面,好歹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大家心里明白,往后各自散了也就罢了!何苦如此?” 梁宣却不言语了,呼呼喘着粗气。治平想想不行,过来一摸他的额头,才发觉居然在发热。于是又弄来热水敷上,想着明天去打药。 梁宣却将毛巾一揭,坐起来。两眼睁开,眼神迷离,脸颊通红。倒吓了治平一跳。 “琴儿!琴儿你在哪儿?我没有去赴约,你别怪我!我也不是……不是不想去……”梁宣说着说着,眼角居然泛起了泪花。治平赶紧上来给他擦泪,这么个大男人,居然哭了可怎么好? “都是师父……掌门,说,要隐藏身份,不能暴露自己,我……我已经不是泰山派的人,不能跟着你们,你知道么?我……我我……我也不想这样……我看到大师兄跟你在一处,那么好,我也难过……难过的……你能原谅我么?……” 梁宣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全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还在打嗝。治平像哄小孩子似的,一边给他擦拭,一边轻声道:“好啦好啦,不哭了!琴儿当然知道了!……你这个傻小子,什么都装在心里,往心里咽下去,可怎么好哟!你怎么那么听话呢?……” 过了好一会儿,梁宣的哭声才渐渐止住,治平给他敷好了毛巾。伺候他睡着才算罢。自己坐在窗前,无奈地摇头,看那新月下弦,他还偷偷擦了几滴眼泪。 梁宣在心里想一个人,可是他的性子,却是死都不肯说的。他把思念抽成丝,缠成一个厚厚的茧,却把自己包在里面。 ※※※※※ 梁宣与治平一路追随寻剑队伍,泰山派沿途打探东海坛的各个洞、台、道的据点,但是所见都没有什么人。看起来的确已经空空如也,要员都被调往逍遥谷去了。 不过梁宣却一路病着。自从那日他躲避闻琴,没有赴约,心情苦闷之中大醉一场,结果反而生了一场病。一路都在吃药。因此两人的行程便没有一开始那么快,跟大部队的距离越拉越大。如此一来,梁宣心中更加焦急,因此病势一直没有好。 其实哪里是因为喝酒?治平心里清清楚楚。梁宣是因为相思成疾,心中忧郁,所以一直没有痊愈。 不日,队伍到了扬州,扬州乃是逍遥门东海坛总坛的所在。也是这次寻剑队伍行程的重中之重。对于在扬州能有何收获,大家都颇为期待。 梁宣和治平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大部队。到了旅店歇息片刻。荒剑离便领了泰山派众人,往城中去寻觅那所谓的“东海坛总坛”所在。 扬州号称“江都”,是江南道著名都会。但是这城中的繁华却与大家的目标似乎并无关系。荒剑离领着大家在城中直直穿过,绕了大半个扬州城不说,居然还越走越远,眼见是离了城中繁华地带,越走,两旁便渐渐荒芜。 “爹爹,这还要走多久啊,您老人家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小玉已经走得累了,但是却发现走到了城郊,她以为爹爹迷路了。 “就在前面。”荒剑离指了指前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之间都呆住了。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两个人正站在树梢,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这……这没有弄错吧?”治平目瞪口呆。 梁宣不语,拨开树叶看去。的确,那就是一个乞丐窝。 眼前所见,是一大片破破烂烂的旧房屋。旧时的扬州城遭兵荒马乱,损毁严重,这一带全都是古时的战火遗迹。这些房屋挤挤挨挨,多半已经坍塌,看起来彼此依靠,几乎就要化为齑粉。 几株瘦弱的古柳,孤零零彼此依靠,树身伤痕累累,枝干嶙峋,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就在这一大片破烂的房屋中间,零星地坐着几个乞丐,衣衫褴褛,围坐火旁,正烤着吃白薯。他们见泰山派的人走近,还回头看着,眼神空洞而无聊。 小玉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修齐的胳膊——看到眼前的寒酸破烂场面,她竟然有些心惊。 “这怎么可能会是东海坛的总坛?” 修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他自己已经被师父警告不要多言了。身后的闻达,颇为关切地扶住小玉的肩膀,而听松和闻琴则默默站在前面,等待队长的行动。 荒剑离走到那些乞丐中间,他们纷纷扬起头来看着他。其中有一个瘦瘦的男人,缓缓站起来,道:“你……你们找谁?”他旁边,坐了一个中年的妇人,面皮蜡黄,脸蛋上有一层淡淡的泥污,头发如扫帚一般垂到腰间。她怀里抱着一个幼女,正在给那小女孩喂白薯吃。 小玉朝那女孩望去,只见她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充满好奇地盯着他们这一帮人。她小嘴微张,口中含着的白薯也掉了出来。她的嘴角竟然也是些脏不可忍的污物。 小玉定一定心神,强忍住自己要呕吐的冲动。 “这……这里就你们住么?”荒剑离问道。 那男人冷笑:“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这破败的房屋,道:“这种地方,除了我们这种人,还能有谁住?您真是说笑了……” 几个乞丐都笑了起来,其中有些还对小玉、闻琴指指点点。 “回去吧,回扬州城里去,这里不是你们这样的人应该来的地方。”男人笑道,手里扬了扬,做出送客的姿势。 “这附近可还有其他什么人?”明图在荒剑离身后,问道。 “没有什么人了。就只有我们这一帮。哦,城南还有一帮,不过那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男人咧嘴笑了笑。 “你们……你们有首领么?我希望能跟他谈一谈。”荒剑离对那男人说。就算乞丐,应该也有头头。 乞丐们互相看一看,又都嘻嘻笑了起来。几个男乞丐笑得猥琐,眼神一直盯着小玉和闻琴。 “你们……你们笑什么?我爹爹在跟你们说话,为何不好好答?”小玉道,声音里有一丝厌恶和胆怯。 旁边地上仰面躺着一个乞丐,他身子软软横斜,犹如蛇一般无骨,两只脚丫都光着,上面生着厚厚的老茧和疮,他将腿翘起来,一摇一摇地笑道:“我们的首领就是他,小姑娘你想讨好就对着他来喽!哈哈……”他又放肆地笑个不停。 荒剑离耐住性子,对面前那那男人低声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君可曾记否?”这一句诗,要让他对着这些粗鲁下流之极的乞丐讲出来,当真古怪又滑稽。但这是逍遥门的接头暗语,不可不说,否则这些乞丐只怕还要装模作样下去。 泰山派众人都显出看好戏的表情,满以为这下子,那些乞丐总会改一改样子。谁知道那男人听了这句问话,竟然毫无反应。 他眯起眼睛,凑近道:“你说什么玩意儿?什么‘球’?” 荒剑离满脸涨红,他再也说不出来了。那些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更加厉害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你们没听说过这句话么?”修齐大声道。 “谁知道你们说的什么!” “……没听说过。” 修齐、听松、闻琴等人一齐望着荒剑离。“师父,看起来这里似乎并没有他们的人。这些乞丐根本不是我们想要找的。” 荒剑离点点头,正要说话,旁边小玉先叫起来:“你要干嘛?”原来他面前的一人竟然碰了一下她的衣角,那乌黑的手遍布泥污,真是令人看了欲呕。闻达将小玉护住,小玉一下子拽住了修齐的衣袖,修齐则拔出了剑。 那男人见了兵器,脸上显出怯意,果然不再嘻嘻哈哈的。 “师叔,我们……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似乎不宜久留。”闻达有些紧张地道。 荒剑离往前面走了几步,摇摇头,脸上仍然充满怀疑。他只得招呼着众弟子,领着大家又走了。 梁宣和治平从树上下来,也是一路往回走。“师父这次怎么找错地方了?以前一直是对的。”治平道。 梁宣摇头不语。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入夜,梁宣和治平尾随泰山派进了一家城中的旅店。因为扬州地处繁华,荒剑离又生性散漫,寻剑队中的人又都年轻气盛,因此大家便说要去城中逛一逛。治平当然乐意,拉了梁宣想要一起去。梁宣却推说身子病着,在客店里守候。治平一个人去了城中玩去了。 梁宣在客店里坐了一会儿,想起白日里去过的乞丐窝。总觉得放不下心来。他心中一动,披上一件衣裳就出了门。 明天是十五,所以今夜的月亮已经近圆。团团如扇,升到天边。梁宣穿过喧闹的人群,一直往城郊走去。等快到那乞丐窝,周围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他往远处望了望,发现白日里的乞丐,此刻都散了。只有一个,在夜风中守在那里。面前一堆火。 梁宣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还真是想多了。当即迈步就要往回走。但刚迈开步,他心中忽然转了个年头:不对!一个乞丐,夜里为何要一个人守着火堆独坐?乞丐都是成群生活,白日所见,这伙乞丐也是有好几个;现在却只见得一个在那里,那么其他的呢? 他登上那树,仔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可疑。 他终于相信那乞丐是在放哨。 不一会儿,另一个乞丐从远处的破屋之中走出来,两个乞丐凑头说了几句。他们声音很低,梁宣并没有听清。只见两个乞丐说了一会儿话,很快,方才那站在这里守着的乞丐便起身往那小屋里去了。而新来的那个则站在原地。 他们换班了。 梁宣悄悄从树上下来,循着草丛一路绕弯。放轻脚步,那站岗的乞丐并没有发现他。终于绕到那小屋之前,梁宣向里面看了看,发现小屋之内,四下里空荡荡,点着一盏油灯。刚进去的那乞丐正卧在一张石凳上,手中翻着一本书。梁宣心中想道:“一个乞丐如何会看书?如何能认得字?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梁宣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将这人引开。他正在动脑筋,忽然看见身边一个物事飞了过去。那物事从草丛中滚了几滚,发出的声音好像人踩在草丛上一般。梁宣朝飞来的方向望去,竟然看见师父荒剑离,身子半藏在那墙壁后面,一双眼睛正望着自己! 那屋里的乞丐听到声音,果然从石凳上翻身而起,走到外面。梁宣和荒剑离互相望了望,荒剑离对着他指了指屋里,梁宣会意,两个人一齐走到屋内;不由分说,荒剑离根本来不及看梁宣,就先自走到那石凳之上,一手扳住石凳边沿,向上一提,那石凳竟然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一条密道! 荒剑离指了指密道口,梁宣便第一个跳了进去。荒剑离随后也跟进去,将石凳放下来。这一连串动作都非常快,因此屋外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回来,两人便已经进入了密道。 梁宣心想:“师父一定是在这里等了好久,将密道的入口都打探清楚了,才出手的。只是他没想到我也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荒剑离虽然以晚上出去游玩为借口,实际上却是独自离群,回到这乞丐窝探查。显然白日里他也对此事有所怀疑,暗想自己所得的情报不会有假,那么便是那些乞丐另有乾坤。 今夜独自前来,他在此潜伏已久,果然发现这乞丐窝暗藏玄机。因此一直伺机而动。却不料竟遇到了自己的徒弟、已经被逐出师门的梁宣。 ※※※※※ 梁宣和荒剑离沿着密道一路往下,越走越觉得惊讶。这密道竟然直入地下,越来越深,凉气侵人。密道之中,石级层层向下铺去,两侧狭窄的墙壁上都点着幽微的灯。两个人都提防着,若是有什么守卫的人在这里,那么他们二人势必要与之硬拼了。 不过梁宣却觉得甚为心安,大概觉得有师父在自己身边,他竟然放松了许多。只是跟着师父,慢慢前行。 石级终于消失了。眼前出现的一切又令他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空间。 一排排粗壮的石柱直顶到高处,顶上石板铺就,整整齐齐。各处灯火通明,墙壁上,一朵朵逍遥云形成海中的浪花,簇拥着,围成各式各样的图案。梁宣细细看来,这些华丽生动的图案都与东海蓬莱等传说相关。 正面一道门墙上,堆砌出一道画框,框中也画着东海瀛洲、蓬莱仙岛,水云浩淼。图上还有书法题诗一首,梁宣一一看去,见画上所刻分明又是那首诗! 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他心中早就有疑问,为何逍遥门如此酷爱“海”这种主题。包括接头的暗语都与此相关。现在,连东海坛的总坛里都有这种壁画。 难道是因为叫“东海坛”这个名字么? 眼前出现了一处喷泉。这种喷泉,乃是模仿西洋工匠的手艺。令人惊讶的是东海坛竟在这地下深处,引地下水造出一个大的喷泉。喷泉中心,是一片水潭;从水潭中窜出一个巨大的水流,另外还有一处太湖石搭成的假山,样子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此刻,喷泉中的巨大水流还在喷涌,从喷泉旁边导引出汩汩地下暗河,默默流淌,通往地宫中各处。 喷泉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牌坊,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逍遥门东海坛。” 梁宣和荒剑离对望一眼,彼此均想:“谁能料到逍遥门东海坛的总坛,外表是一个破烂的乞丐窝,而其实真正的庐山面目却在地下呢?又有谁能料到,逍遥门在地下居然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 但是偌大一个地下宫殿,竟然空空如也。 他们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一个人。 荒剑离指了指牌坊后面,示意两个人一起进去。梁宣心中一暖,当即跟着师父的脚步,往里面走去。 后面是一排排的房间,皆用石头砌成,房门口点着火把,里面却空无一人。各门口写着各个分洞、台、道的名字,总共有三九二十七间。 全都是空的。 只除了一个。 最尽头那间房,亮着灯火,从中隐隐透出说话声。梁宣和荒剑离对望一眼,一齐放轻脚步,往那里走去。 房间内灯火通明,陈设华美。只见白天所见的那几个乞丐,正站在屋里,谈论着什么。他们已经脱掉了乞丐衣服,换上逍遥门的服饰。哪里还有白日里的邋遢落魄样子? 最中央站着一人,是那喂小孩的妇人,只听她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莫要谈论吧。” 旁边一人笑道:“麻姑也太过小心,眼下坛主失踪,连人影也不见,你这副坛主便是老大。咱们都听你的。” 原来白日里一言不发的那妇人,便是东海坛的副坛主,外号“沧海麻姑”。沧海麻姑拱了拱手道:“‘老大’这个词,老婆子我可不敢当。咱们这些人,都是听命于门主他老人家。莫说是云中雁不在,他便是在此,也不敢对门主他老人家称呼什么‘老大’。” 梁宣心道:“是了。云中雁正是逍遥门东海坛的坛主。怪不得他武功如此高强。”他想到自己少年时,与闻琴落难流离,被云中雁劫持,还被他逼得做了半个徒儿,如今连“足下春秋”的轻功都运用得越发顺手。 旁边,另一男人点头道:“这话不假。便是佳期宫主他老人家,再趾高气扬,也不得不对门主俯首称臣。更何况你我这等级别,只是一个东海坛的二等坛师?老蛇,你不得不承认……”说话的这人,正是白日里自称管事的那名瘦弱男子。他身形瘦小,但是灵巧多智,江湖人称“鬼猕猴”;而对面那人,是东海坛的二等坛师,擅长柔身之术,外号“翻江蛇”,正是白日里所见躺倒在地的那乞丐。 “翻江蛇”冷哼了一声,道:“宫主他老人家走了?” “走了。”鬼猕猴道。 “就拿了件乞丐衣服?” “不错。” “怪了。”翻江蛇抚着脑袋,身子又软下来,瘫倒在柱子上。“宫主他老人家要这乞丐衣服做什么?” “问题不是佳期宫主要什么衣服。而是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鬼猕猴缩着身子,伸出一条胳膊抠着脚丫。即使换上了衣服,他也是一股猴气。 “是啊。为何会在这里?”翻江蛇念道。 旁边另一个男人,这时候转过身来。他方才一直在扭头朝向另一边,这时候转过身来,梁宣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白日里妇人喂食的那女孩。女孩已经睡着了。 这人已经换了打扮,周身竟然一股异香,头发油亮,眉目光洁,周周整整,完全不像白日里调戏小玉时那般猥琐。他抱着那女孩,轻轻摇晃着。他就是东海坛的另一位二等坛师,外号“奢香罗刹”,举止都像个女人,却是个男儿身。 “奢香罗刹”道:“眼下各个坛都没有人了。主要之人都被召到逍遥谷,参加鼎剑台会盟。你以为佳期宫主为何会出现在扬州?” 翻江蛇眼前一亮:“难道跟‘昆仑行动’有关?” “什么昆仑行动?老蛇,你再多话,就不要在这里了。那件事,还指望你跟罗刹去办呢。”沧海麻姑冷冷地道。她话虽不多,但是毕竟身为副坛主,因此一出言便极有分量。 梁宣听到此,心道:“原来佳期宫主也来了这里。难道他也是往北?是去与那银汉童子汇合么?” 那翻江蛇果然不再说话,只听奢香罗刹道:“佳期宫主年纪虽轻,但谁不知道他是门主老人家眼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如此高位,门主若是什么机密任务交给他,都不奇怪。” 麻姑看了罗刹一眼,不悦地道:“罗刹,你也莫要再提此事了。孩子给我。睡着了?” “早睡啦……”奢香罗刹将女孩交给麻姑。麻姑抱着孩子晃了几晃,眼神中竟然有淡淡的温情。她虽然看着女孩,但是口中却道:“老蛇,你还不去?” “急什么?他们这会儿多半还未睡,等夜深之后再去最是稳妥。” 梁宣和荒剑离对望一眼,彼此心中一惊:“‘他们’指的是谁?” “那些人看着就极为可疑。”鬼猕猴冷声道。“明明知道这里是东海坛总坛,暗语却不对。” 麻姑点头道:“不错。他们若是局外人也就罢了,偏偏还知道咱们的三等暗语。不过与总坛之人交涉,应该用二等暗语,他们竟然不知。” “也许是真的不晓得,也未可知?”罗刹问道。 麻姑脸上现出严肃的神情,道:“虽说如此。但是我们亦不可以放松。罗刹,你白日里在那女娃娃的身上施了‘芳尘香’,现下就循着香气去找。看看那些人,到底是我们逍遥门的,还是别派的。老蛇你快去,罗刹的眼睛,晚上不能视物,你不是不知道。须得用你去引路。” 翻江蛇点了点头,从石柱上立起来。同奢香罗刹站在一起,并派对麻姑行了一礼,麻姑还了一礼,两个人就往外走来。 梁宣心中一惊:原来逍遥门这些人白日里早就发现了他们身份可疑! 谁想这逍遥门,不同的级别之间的暗语都是不同!若是用错了暗语,那么势必便会引起怀疑。如今看来,旅店那边,小玉他们竟然身陷险境!那奢香罗刹已然对小玉下了追索香,若是让他找到了泰山派居住的旅店,那么此行岂不是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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