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见梁宣和雁留声出现在洞口,以为他们空手而归,却忽然见梁宣对背在身上的素问下毒手!不禁悚然一惊! 雁留声不由分说,从袖口中摸出一物,用手帕包着,对着梁宣就打过去,梁宣侧身躲开,但那物事还是打在他脸上。 原来是七星海棠。 但是梁宣并不认得,他狂笑数声,声音早已大变;竟是直接奔着灵枢而来! 灵枢呆在当地,不知所以,雁留声叫道:“姐姐快躲,他不是梁宣!” 灵枢慌忙躲开,但身子已然要被那人罩住,眼看来不及躲避,忽然被人一推,从身后窜出一高大的人影;那人伸开双掌,对着假“梁宣”就是一掌,“啪”的一声打在他胸口,回头一看,身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真“梁宣”! 雁留声扶着素问,探她脉息,心中焦急,见梁宣这才赶到,站起身观战。 梁宣一掌打在那人胸口,那人气血翻涌,向后跌落在地。梁宣向前逼近几步,大声道:“千面郎君,你还要为祸江湖多久?今日就叫你毙在我梁宣手下,也好报了昔日折辱之仇!” 那人自然便是千面郎君假扮,他口中吐出几口鲜血,笑道:“废话少说!你有本事杀我,动手便是,老子可也不是……不是坐以待毙之徒!” 他翻身站起,已经握了一柄蒲扇,对着梁宣就攻过来;梁宣倒退几步,两边逃躲;千面郎君的蒲扇能大能小,险些划破他的衣裳——他的衣裳还是昨日所穿的新郎红衣。 只见两个“梁宣”,犹如两个一模一样的新郎一般,斗得不可开交,此情此景倒也颇为壮观。雁留声看了一会儿,见梁宣不出手,知道他是在观察千面郎君蒲扇的路数;心念一动,忽然说道:“千面郎君,你好本事!居然敢伤我姐姐?如今又害了我姐姐的师妹,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千面郎君笑道:“姑娘以为是谁?自然是宗元圣使他老人家,否则,我怎敢惹您?” 雁留声面上一冷,顿时没了言语。她本来身上有伤,不便出手;而千面郎君本来便是她属下,她也不愿出手。如今一听这人是她爹派来的,那她更不能出手:对方一则是她爹爹,二则是她顶头上司,两头都占着大。 只听灵枢叫道:“梁公子,快出剑呀!为何总是不还手?” 梁宣一直躲避,并未曾回答。千面郎君一把蒲扇舞得生风,心道:“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想不到还是打不过小老儿!” 雁留声又说道:“千面郎君,你可知方才我用来对付你的是什么?” “姑娘不必如此一再刁难,我知道姑娘挂念这小子的安危,不过这小子一心要杀了小老儿,小老儿手下须不能留情!” 千面郎君一把蒲扇逼退了梁宣,将其逼到了山丘侧壁,梁宣踩着墙壁飞身翻了过去,抓住那上面的树枝喘息。 千面郎君又道:“我劝姑娘芳心另许,这小子是泰山派走狗,与我逍遥门可不是一路人!” 雁留声脸上一红,刚要说话,只听梁宣已经叫道:“老贼!你话说够了,可以闭嘴了!”他已经摸透了此人的出招路数,拔出了龙吟剑,转瞬间便转守为攻,快剑凌厉,招招夺命,千面郎君难以招架,再无法还手。 雁留声在旁高声叫道:“千面郎君,你已经身中剧毒,就放弃抵抗吧!或许还可以死得慢一些!” 千面郎君心中一惊,道:“你……你不要再说话!” 他心思这一转,已经来不及应付梁宣的快剑;梁宣一剑斜劈过来,是一招“劈山转石腾四海”,千面郎君蒲扇横档,手中不稳,龙吟剑本便锋利,更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蒲扇被从中穿过去! 千面郎君连忙缩腹转体,险些就要被梁宣一剑剖腹。此时,忽然又听见雁留声道:“千面郎君,方才打到你脸上的,是七星海棠,你摸摸自己的脸上,可还湿湿的?那就是七星海棠浸入啦!哈哈哈!” 千面郎君悚然一惊:他早知道七星海棠乃天下奇毒,中毒者无知无觉便已丧命。 灵枢也说道:“七星海棠的汁液弄到脸上,那是必死无疑了。不消三个时辰,必定气绝而亡!千面郎君,我看你这一动手,毒已入身,更加没得救了。那是死得更快。” 千面郎君听她如此说,哪里还敢怀疑?灵枢是神医圣手华如姬的嫡传弟子,连她都如此说,那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还动什么手?直接便是死人一具了。 他想到此处,万念俱灰。眼前强敌在侧,正是间不容发,怎能有丝毫犹豫?转眼间梁宣长剑刺到,他竟不挡不避,直直立在那里,竟是在等死了! 梁宣见他如此,也是吃了一惊,龙吟剑早已探出,眼看便要当胸贯穿,却忽然收手! 千面郎君呆呆坐在那里,跪倒在地,蒲扇悠然飘落。他却伏在地上不语。梁宣将龙吟剑收好,站在他对面。 “笨蛋梁宣!为何不下手?”雁留声怒道。 梁宣看了看千面郎君,道:“我不杀一心求死之人。”说着将龙吟剑扔过去:“你自己了断吧。” 千面郎君呆呆抬头看着他,望着地上的剑。他伸手将剑拾起来,摸着古剑的剑锋,再不作他想,将眼一闭,咬了咬牙,横过龙吟剑便往脖子中抹去! 却听“当”的一声响,半空中一个物事飞来,千面郎君手中的龙吟剑竟然应声跌落! 一枚石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兀自旋转不已。 空中远远传来一阵人声:“还未曾确认,便轻信人言,一心求死,也配做我元牝宫的人么?”声音高远洪迈,如黄钟大吕。 梁宣心中一惊:这人以内力传音,不知多远之外,犹能浑厚如钟,实是非同小可! 雁留声脸色大变,苦笑道:“我爹爹来啦!咱们快撤!” “雁云清?”梁宣大声道,他不禁血气上涌,义愤填膺:雁云清正是李龙佩一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他梁宣不共戴天的仇人! 雁留声道:“不错。梁宣,快跟我来,他此刻还远,并不清楚咱们这里的情况。” “我为什么要走?我正要找他报仇?”梁宣愤然道。他从地上拾起龙吟剑。 “你不是他对手,何必要硬拼?报仇难道只在此刻么?”雁留声急道。 梁宣冷笑着看她:“你担心你爹爹的安危,我报我的深仇大恨,又有甚么相干?” “你不要幼稚行不行?”雁留声道,“雁云清来此就是为了灵枢,如今素问已经身中‘一片冰心’之毒,他来了你们都活不了!你一人报仇我不管,只是你怎么忍心伤及无辜?” 梁宣听她说得郑重,不得不听,当下强忍住气,恨恨地道:“那你说怎的?” 雁留声背起素问,道:“咱们先进药王陵躲躲。” “药王陵?啊!……不行啊!”灵枢惊呼道。 “怎么不行?“ “我师父她老人家还在里面闭关,咱们怎能打扰了她老人家?” “呸!人命都要没了,也只得将就将就!”雁留声道,“你师父多年不出来,不知外面世事,她不会怪罪你的。走吧!”当下便叫灵枢和气闷的梁宣先进甬道,她自己却先到了千面郎君那里。千面郎君还愣愣地伏在地上等死呢。 雁留声拾起那蒲扇来,倒转扇柄便刺进他后心。千面郎君木讷地望着她。雁留声道:“以后莫要再为宗元使卖命了。你们斗不过逍遥侯。”她说完,径自跟了进去。 “你何必如此?他左右不过是死了,你何必还要送他一程?”梁宣忍不住道。 雁留声翻了他一眼:“谁告诉你他一定会死?” “不是中了什么七星海棠之毒么?” 灵枢扑哧一笑,道:“梁公子你被骗啦!他可没有中毒,方才小七那样说,不过是在吓他而已。” “怎么说?” “七星海棠的枝叶只有以蜂蜡混合烧之,才有剧毒,寻常沾一点汁液那是没有大碍的。” 梁宣一呆:“原来你们姐妹俩方才一直在骗他?” 雁留声冷笑道:“不骗他怎么能让你胜他呢?你以为千面郎君是等闲之辈?” 梁宣脸一红,道:“我一人也可以赢他,不用你想出这样的……这样的计策。”他本来是想说“毒计”的,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暗想:“雁留声智计无双,我可猜不透她!她的心思跟闻琴一般莫测,但是闻琴却比她善良温柔得多。” 他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将闻琴与雁留声相比较,这一层,大概也是他自己都想不透的。 灵枢道:“表妹将千面郎君刺倒,也没有伤他性命,只是叫他不要等到雁云清来了,泄漏咱们的行踪而已。” 雁留声苦笑道:“只怕也是徒劳。我爹爹未必猜不出。” 梁宣心中思忖:“这面前现成的逃生之路,雁云清怎么会想不通?看他女儿便如此厉害,那么雁云清定也是心思缜密,只怕比他女儿还要难对付。” ※※※※※ 三人沿着甬道一直走,只见越行越深,甬道拐了个弯儿,竟是通向下面去,渐觉凉气逼人。后面却始终听不见来人的动静。也不知雁云清有没有追到。 又走了一阵,两旁的通风窗口慢慢都不见了踪影,空气变得越来越浊,梁宣和雁留声打起了火折子,沿着路往前走。 梁宣不禁叹道:“灵枢姑娘,你说你师父这么多年来,都在这里面闭关修行,难道她都不出来么?” “我师父她行踪飘忽,谁知什么时候出来?这药王陵有三四百年历史,深不可测,连我都不曾深入进去。” 正说着,前面忽然哗哗地传来水响,只见路中央竟然流过一条地下暗河,从高处射下来一束亮光。漆黑的洞中,这束亮光犹如白柱,静静照在脚下的暗河上。仰头看去,那亮光原来是自一条细细的小洞里透进来,最顶端只有一芝麻粒大小。这小洞看来甚长,只怕顶端不知通到哪里。 三人对望一眼,均暗自惊讶: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已在地下不知多深的地方,那看来遥远至极的小洞洞口,正是地面! 跨过小河,梁宣用烛火一照,发现甬道更加狭窄,侧面一团亮晶晶的物事在反光,仔细照去,竟是一面镜子。 雁留声见了,便走过去将那镜子翻转,她将镜子对准小洞上光线射下来的方向,镜面反光,这山洞中霎时变得明亮起来:原来前方甬道之中都设好了镜子,只要将入口这面反射到光,其他诸面镜子便都可以借到光线。 眼前变得明亮起来,三人继续前行,此时又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阵。由几片石堆排列,组成一个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图案。 梁宣道:“这个阵倒是用来阻挡来人的,也不知还管不管用?” 他说着,伸出龙吟剑来,在那入口处石柱旁地面上一滑。只听“嗖嗖嗖”几声,从侧面飞来无数响箭,那石板之下也陷了进去,露出不知多深的地下,里面流水淙淙。 三人对望一眼,心想若是人不慎走错了方位站在上面,那不是落进了万丈深渊?彼此心中微微感到惊讶。 不多时,石板上原本裂开的两块重新又合在了一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灵枢道:“梁公子试试空中。” 梁宣随手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来,隔空抛过去;那石子刚刚从石阵上方飞过,侧面墙壁仿佛能察觉到似的,立即射出无数利箭,还有些液体喷射而出,地上的石面嘶嘶的竟被液体融化了!多半是腐蚀性的毒液。 梁宣无奈地笑道:“看来轻功也不灵。” 三人望了望这石阵,心知这阵法定是无法强行通过,唯有将其破解,才能通过。 梁宣摇头道:“灵枢姑娘,你师父不让你来这里,也情有可原。” 灵枢叹息一声:“亏得咱们没有便踏进去,不然今日只怕便命丧于此了。” “灵枢姑娘,你可会破解此阵?” “我只懂得看病抓药房,哪里会这个?” “那可如何是好?” 雁留声从方才起便一直在端详那阵法,此时说道:“这阵法看来跟五行天门阵很有些类似,大约道理是相通的。我试着走一走。”她刚要迈步,就被梁宣拉住。 “你疯了么?这怎么可以随便试?万一错了,哪还有命在?”梁宣怒道,将她推到一边,自己站过去:“我来。你跟我说如何走。”他见雁留声还望着自己,脸上一红,“你莫误会,我是看你身上有伤,万一有暗器触发,不一定能躲过;我好歹身上无伤,兴许还能应付应付。” 雁留声想道:“他果然是担心我的安危么?”她心中有些高兴,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开心成如此。定了定神,道:“梁兄,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相信你。” 雁留声微微笑了笑,便对他说如何走。梁宣按照她的指点,缓缓走过去,竟然一试便成。转身一看,发现雁留声和灵枢都跟在自己身后,早已过来了。不禁吓了一跳:若是雁留声有一步说错,那么他们三个都要没命了。但索性都平安度过,也算幸运。 梁宣道:“如今过了这阵,只怕雁云清追来还要很久吧?” 雁留声道:“我对阵法的了解还是从我爹那里学来的,这小小的阵型怎么能难得住他?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年崤山派的邛崃道长,在崂山布下五行天门阵,硬是将外人挡在了崂山之下。李龙佩一家才得以暗度十余年无事。崤山派本来擅长奇门遁甲之术,雁云清是崤山派正宗,雁留声自然从父亲那里学到不少。 梁宣和灵枢听她这么一说,再次紧张起来,加快赶路。行了一会儿,前方越来越明亮,两旁都出现了壁画花纹,还有些石雕的人、马等物,均十分精美,三人看了暗自称奇。 终于走到尽头处,只见一处石门,花纹繁密,但是石门却已经洞开。三人对望一眼,心道:“神医圣手华如姬便在里面么?” 继续前行,进到那门之后,灵枢当先一个叫出来。梁宣和雁留声连忙上前去,当他们看到眼前所见之时,也是均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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