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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声响在石室中四人耳中,如敲鼓雷鸣。华如姬早已死去多年,万一他们知道人已不在,冲入这里,那就只有硬拼一条路了。雁留声是雁云清独生女儿,他或许可以不管;但是梁宣和灵枢、素问却逃不过。  心中砰砰直跳,四人都不敢出声,只听外面华梦姬道:“没有人,敢是不在里面么?”  “你打开门瞧瞧。可以用一件物事挡在手上。”雁云清提醒道。  华梦姬“哦”了一声,用布包着手,去开那石门,心中兀自惴惴。但她还没触上那石门,就听见石门之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女声:“师姐。二十多年不见,你还是找上门来了。”    华梦姬听到那声音,手指当即就是一缩。她心中一颤,一股莫名的惊恐暗自涌起。  “是……是师妹么?你的声音怎的变成这样?”  “我的声音固然变了。师姐你的声音却还是一如从前,咳咳……”那声音又咳嗽起来,听来甚是病弱。  石室之中那人自然便是雁留声装的。她本来便从千面郎君那里学了易容仿声的本领,但她毕竟未曾见过华如姬本人,不识得她的声音如何,只得装得老一点来蒙混过关;又怕华梦姬起疑心,所以恭维她几句,让她卸掉疑心。    华梦姬道:“师妹,你快将门打开,我今日带了贵客来见你。”  “什么贵客,能破得了我们药王陵的阵法?”  “自然是贵客。逍遥谷的宗元圣使,你可曾听说?他是逍遥侯手下第一得意人物,你大约想见他一面,也好知道知道那个人的消息。”  梁宣听她这么说,已经猜到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逍遥侯无疑了。心中暗道:“逍遥侯与华如姬果然是旧相识。而且看来交情颇深,说不定便如七弟所说的,是情人。”    只听雁留声又咳嗽几声,道:“恩。……什么宗元使者?从未曾听说过。”  “师妹你闭关多年,不知道外面的事。如今逍遥门已经多半是这位圣使当家,今日他特意随我来拜见你,聊表逍遥侯心意。”  “哼。拜见?拜见便是先遣了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来擅闯我这神农山庄禁地么?”  她这句话自然是说的梁宣等人,意即他们已然跟华如姬照过面了。  雁云清和华梦姬彼此沉默了一下。雁云清忽然道:“神医圣手,久仰大名。在下逍遥谷宗元使者,特来问候。”    雁留声身子轻轻晃了一下,梁宣感觉她暗中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他随即也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镇定。  雁留声“恩”了一声,便没有说话。  “方才是否有几个年轻人,打扰圣手清修?还望圣手示下。”    雁留声沉默了一刻。    梁宣心想:“难道她遇到自己父亲,便不知如何应对了?”心中有些焦急。    只听她忽然道:“他们此刻就在我这里。已然被我用迷毒迷倒,怎么,你认识他们么?”  雁云清道:“他们是莽撞了些,不过都是我们逍遥门中的年轻人。贵徒灵枢姑娘在逍遥门中赴诊,却招惹了门中一位要紧的人物,所以闹出些笑话。其中的一对男女,其实都是逍遥门中之人,请圣手开门放出,另外灵枢姑娘也还须回逍遥谷继续诊治。”  梁宣心道:“雁云清这是连我也算入了逍遥门中。嘿嘿,撒起谎来可真是毫不犹豫。”    华梦姬忽然道:“等等,使者,你忘了咱们说好的事情了么?”她原本与雁云清约定,要他帮她取那《千金遗篇》,可是雁云清方才却只字不提此事。    雁云清果然不说话。只听雁留声忽然冷笑道:“师姐,你想要那《千金遗篇》是不是?所以便一起来帮着这位宗元使者抓人,是不是?”  华梦姬见她猜到,果然不再言语。只听自己的“师妹”又道:“你以为人家真的肯帮你拿?呵……我这石门之上抹了剧毒,便是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沾之则死,用什么掩物也无济于事。”  华梦姬微微变色,恨恨地道:“师妹何必如此?《千金遗篇》当初师父是怎么说的?”  “师父说一人一半。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做出了什么事情。”那声音淡淡地道。    梁宣微微望向雁留声,颇为惊讶:“她怎么知道华梦姬的过去?”    华梦姬果然尴尬地低声支吾,叹道:“当年是我看错了人。背叛师父。悔之晚矣。但又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将我逐出师门?”  梁宣心下了然:“原来七弟所说的都是隐约之辞,华梦姬之所以得不到那许诺好的一半《千金遗篇》,定是犯了错事。此事一猜便知,并不是什么机密。七弟稍稍一提,那华梦姬却自己都和盘托了出来。”他想到此处,越来越觉得雁留声智计过人。  雁留声道:“为什么?你都作出这种事情来还有理么?哼,灵枢,你告诉她,她为何会被逐出师门!”  梁宣微微惊讶,她怎么将灵枢牵扯出来?    只听灵枢镇定地道:“是。师父,师伯……”  “住嘴!她不是你师伯!咳咳……”雁留声学得有模有样。  “是。她……她私自与毒手郎中江四平私通,盗取了半卷《千金遗篇》,师祖她老人家大怒,将其逐出师门。这是再无疑议之事。”  “闭嘴!小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华梦姬骂道。“你还不够资格!”    雁云清忽然道:“原来灵枢姑娘一直在里面,并未曾中毒。”  灵枢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雁留声哼了一声,道:“灵枢是我徒儿,我自然不会毒害她。”  “敢问灵枢姑娘,我那逍遥门中一男一女,可在你旁边?”  灵枢张口,道:“他们……他们……”她心中一转,却不知这话该说什么?若是说出来,反倒给雁留声抛了一个难题,那便不好了。眼下雁云清老奸巨猾,正在等她回答,她却在犹豫中,不知如何接口,越发可疑。    却听见雁留声忽然张口,虚弱地道:“爹爹……”这一声却是她自己的声音。  雁云清不听便罢,一听此话,陡然间便深深出了一口气,急声问道:“声儿!你……你还好么?”  雁留声继续装作虚弱的声音:“爹……我在这儿……”  雁云清居然很是高兴,道:“声儿,你终于肯认爹爹了么?你还好?那小子死没死?”  雁留声道:“那小子笨得要命,方才……方才进门之时,早被我算计啦!他一手扶在门上,便中了剧毒,此刻怕是已经气绝多时!”  梁宣一怔,知道他们父女俩说的却是自己。他转头瞧了雁留声一眼,感觉她竟然能忍住不笑,说得义正言辞,撒谎还要将自己害死,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只听雁云清道:“很好。爹见你跟那小子纠缠太久,还以为你……好啦!不说了,你……”他忽然话声一转,愤声道:“圣手,能否将石门开启,让小女出来?她跟你神农山庄可是无冤无仇,还是你徒儿的表妹。你不知么?”  梁宣听出雁云清显然急躁了起来,暗想:“雁云清对自己女儿却还有几分父女之情。却不想正是她女儿在与他智斗。”    只听雁留声又装出嘶哑的老声道:“恩……你说得也是。不过这少年死在这里多时,味道太重……咳咳咳,丫头,你还不将他拖出去?……”  她话刚说完,就自己答道:“多谢……多谢华姑姑。”又是自己的声音了。    紧接着,梁宣就见她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了什么物事,拍了拍梁宣,示意他装死。却走到灵枢旁边去暗中比划,灵枢很快便给梁宣披上了一件衣裳,又塞给他一团包袱。她点了点那团包裹,在他另一只手中写道:“师伯”。    梁宣点点头,躺在地上,用起龟息的功夫来屏住气。雁留声又悄悄递给灵枢一件物事,然后自己便将躺在地上的梁宣拖着。先用他的手脚撞开石门,以示意石门有毒,只有死人才可触碰,然后便将梁宣拖了出去。    甬道之内光亮模糊,雁云清见女儿果然出来,且拖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躺在地上,气息全无,任由他拖着。    雁云清声音有些高兴:“声儿,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雁留声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脸一红,却低头不语。雁云清蹙了蹙眉,伸手便将梁宣拖过来,扔到一边。雁留声站到父亲身后。  华梦姬忽然道:“圣使,你已经救出了令爱,却不管我的《千金遗篇》了么?”  雁云清冷笑道:“你解不出这石门上的毒,我还要你何用?”他口中说着,手上袍袖翻转,滚滚生风,居然对着华梦姬当头就打下来!  华梦姬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变节?惊呼一声,后退几步,但是雁云清脚步一转,掌风已经将她完全罩住;她哪里是雁云清的对手?眼看就要毙命!    忽然华梦姬一声轻笑,两手一伸,雁云清但觉鼻端微酸,心念一动:“她会下毒!”当即掌风收了回来,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他竟然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是神医圣手的嫡传弟子,既然可以救人,也可以下毒害人。且还是高手。谁知她手上有没有剧毒?    华梦姬捂着胸脯,微微气喘,点头道:“好啊!圣使,你居然要将梦姬毙于掌下!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你以为我没有了用,便要下手除掉么?”  雁云清收手撤步,脸上露出微笑,并未说话。  只听华梦姬继续道:“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赤炎灵蚕之毒,破解之法全在《千金遗篇》上,但那《千金遗篇》上的文字,尚需要神农山庄中的人参看方能破解,寻常人是不懂其中的关窍的。”    雁云清眼睛微微眯起来:他从岭南苗疆辛苦觅得赤炎灵蚕之毒,要与那“一片冰心”对抗,自以为无法可解,可谁料解读之法早就被神农山庄破解,大大不利于他的大计。他此番前来,正是要将那懂得破解之法的人捉拿回去,徐徐诱之,使其说出如何破解,再将其除掉。  因为,毒,虽然大可以无法可解,但是对下毒之人来说,却有必要知道如何破解。这样才更有要挟的资本。    雁云清微笑道:“梦姬真是好智谋。雁某方才一时糊涂,对梦姬无礼,还望梦姬恕罪。”他说着便对其行礼,语气甚是恭敬。  梁宣躺在地上,将这些都听在耳中,心道:“这人能大能小,说变就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真无耻的紧,也可怕得紧。”  只听华梦姬哼了一声,道:“如今怎么办才好?如何拿到《千金遗篇》和那小贱人?师妹可还在里面呢。”  雁云清笑道:“你们师姐妹对抗,我是不管。全靠你的本事。我只为你打开石门。”  “你要怎么开石门?”  雁云清不语,只见他忽然运起掌风,袍袖之中勃然风动,地上的沙尘簌簌作响,空中顿时涌起一股狂风;石壁侧面的镜子也瑟瑟发抖,镜子微转,那光线立即便转了,甬道之内更加黑暗。只听雁云清大喝一声“起”,手上运掌,向前一掀,一阵劲风冲着石门而去!  梁宣心中惊讶:这雁云清竟然想到用掌风将石门打开,如此果然可以不用接触石门,自然也中不了毒!    石门哐啷而开,雁云清和华梦姬走了进去,只见石室中幽深阴暗,香气莫名,角落里点着一盏孤灯。  床上却躺着一人,当他们看到床上躺着是谁之后,一齐变色!  华梦姬正在犹豫,那雁云清便先喊了出来“中计了!”,他刚一转身,身后便奔来一人,转身就是一掌击向自己!  雁云清脚步倒退,却正好踩到黑暗中那火盆之内!他心中一惊,黑漆漆中不知是何物,还以为是个陷阱,脚下犹豫,小腹之上便被那人击中!但觉小腹之中大震,他心中大惊,抬头一看:只见这人面容模糊,年纪不大,正是方才雁留声拖出去的那年轻人!    梁宣这一掌用足了内力,打在雁云清身上,本料能让他晕头转向,岂知他竟然只是身子抖了抖,还抬头看了看自己!心中也是一惊!  雁云清低喝一声,手中反掌作拳,击向他头顶心,这是杀招;但梁宣岂不知?微微低下头,身子从后面倒提出龙吟剑来,近身就对雁云清砍去,雁云清一手捏住龙吟剑,梁宣竟不能动分毫!    雁云清嘿嘿冷笑,道:“年轻人,你还真是命大!”口中说着,忍住腹中震荡之痛,他心中虽然对这少年内功之深厚、且含着淡淡的阴气颇感惊讶,但是自己的内功终归还是更胜一筹;他手上运劲,一招“推心置腹把试君”往梁宣胸口反刺,梁宣见对方居然能捏住自己龙吟剑,已经惊讶不已;又见对方居然反客为主,更是不容懈怠,脚上加上动作,曲起膝盖来顶去;雁云清却心中冷笑,看出外家功夫不是这少年所长,尤其拳脚功夫更不用说;扎一个马步,手上变捏为爪,一手捏,一手抓,双管齐下,梁宣更加无措!  就在此时,旁边华梦姬也低喝一声,嗖嗖嗖几声,只听“当”的一响,却是被雁留声随后挡住!    雁留声挥退她的暗器,随手将手中的包袱抖落,往她面门罩去,华梦姬惨叫一声,道:“失心粉!”回转身形捂住脸,却扑倒在地;素问“哇”的一声哭出来,原来华梦姬却是扑在她身边!  华梦姬双脸中毒,双手乱抓,居然将素问抓起来;旁边灵枢喝道:“师伯不可!她是你女儿!”  华梦姬心中大震,“你说什么!”将素问放下,愣愣站在当地。  灵枢奔到,大声道:“她是你女儿,师父当年偷偷将你丢弃的孩子抱了回来抚养,你不信,摸摸她的手腕脉门上。”    华梦姬依言摸索下去,果然摸见素问脉门上有当年她亲自刺上去的梅花痕。  原来当年她被毒手郎中江四平所骗,与其私奔,盗走半卷《千金遗篇》,师父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师门。她与江四平飘零岭南,生下一女,却无力养活,江四平逼迫她弃女,她不忍心,在女儿的脉门处暗中刺下梅花伤痕,以待日后有缘寻觅。却想不到师妹竟然偷偷收养!  原来师妹一直在留心自己!  华梦姬想到此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忽然大哭起来!    灵枢道:“师伯,你知道了师父的苦心,现在可要快去对付那魔教妖人!”  华梦姬了然,起身,拿起数枚铁菩提,对着雁云清掷过去。  雁云清却是两边对敌,一个是梁宣,一个竟然是他女儿;雁留声挡在梁宣前面,对着父亲连攻几招,雁云清自然不会对她出手,接连倒退几步,不怒反笑:“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居然跟这小子合起来害我?”  雁留声低声道:“我们都不是你对手,你快走吧!”  梁宣大声道:“狗贼!今日我与你誓不戴天!”口中说着,已经提着龙吟剑又攻上去。    雁留声心中焦急: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只见梁宣使出快剑来,招招夺命,但雁云清身形也甚为迅疾,每一招都能躲开。梁宣凌空而下,身子倒悬,刺出一剑,这是一招“书剑天涯路”,雁云清双掌运起,空中一转,另一手引臂,这一手挥拳,空中听得气流涌动,龙吟剑忽然猛颤,竟然微微旋转!  雁云清竟然用掌风将他的剑力轻而易举卸掉了!空中陡然显现一个圆形的漩涡!这是什么功夫?  雁留声在旁,失声叫道:“玄牝烟萝掌!”正是玄牝心法中的独门掌法!    梁宣吃了一惊,龙吟剑已经脱力,他的手掌忽然沿着剑柄直直滑下去,整个人也跌落下去;他连忙扭腰腾身,足上恰好抵住石室侧壁,身子已然凌空,但是手掌却滑向了雁云清!  雁云清冷然一笑,单手一托,托住了龙吟剑;龙吟剑悬在他掌心,另一端,梁宣的手掌已经攥在剑刃上,剑刃锋利,他的掌心也已经汩汩流血。  雁留声惊声叫道:“爹爹!手下留情!”她刚刚奔到两人近前,却见雁云清忽然起了变化!    只见梁宣双腮鼓起,身周气流涌动,悬在空中,那圆形漩涡陡然乱成一团,纷纷狂涌全都朝向梁宣而去,渐渐将他卷在当心!  而雁云清身上则气流涌动,内息沿着他的皮下如流水般,透过龙吟剑涌向梁宣;梁宣的身子似乎置身于茧中,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雁留声一看此,便知不好,场边灵枢和华梦姬也看得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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