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那石万全陡然听到这玩偶一般的声音,却仿佛如获至宝,他瞪大双眼,喜上眉梢,张嘴激动地道:“是……是……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向那司徒博云道:“你果然找到了么?哈哈……好!好!” 司徒博云笑道:“你现在决定了么?” 石万全满面笑容,似乎方才的难题和踌躇都不存在了。他连连点头:“好!只要你答应我那件事,我全都同意!”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司徒博云到底答应了他什么事? 黄英一拍桌子,怒道:“石师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吧,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石万全掉头看了看黄英,苦笑道:“黄师妹,实在对不住,此事……此事……唉!”他支吾半天,终究是几步站到了司徒博云旁边。 司徒博云仰天大笑三声,还没笑完,黄英已经按耐不住,将剑拔`出,往地上一插,咔擦一声响。大怒道:“好啊,今日就先与你这些邪道中人斗一斗,也好少几个逍遥谷的强敌!” 她此言一出,泰山派身后便有几人出剑。峨眉、恒山纷纷跳出来,青城和崆峒当即也拔出剑来,互相指着对方。 元地书怎能坐视不理?在黄英耳边低语几句,黄英脸色一变,持剑的手便落了下来,众人这才也将剑缓缓收起。 梁宣知道,元地书这是告诫黄英不要鲁莽行事.掌门谢微云一定之前报备过:逍遥谷之前,不许乱生事端;只是他也知道黄英性子暴躁,嫉恶如仇,不容邪恶,因此派了圆滑的元地书来看着。 众人正在僵持之中,忽听见场外“嗖嗖嗖”飞来几件利器,径直打向那头戴银盔之人,场边立即便传来喝声,司徒博云和石万全纷纷向前,将那三件物事打落;司徒博云却径直朝着梁宣而来。冷笑道:“这位仁兄,原来方才出手相救的人正是你!不知为何突然又要为难我的侍从银盔呢?” 梁宣面色一变,方才出暗器的不是他,却是身旁那老者! 梁宣堆起笑脸,道:“司徒前辈是否弄错了?在下一概不知啊?” “仁兄还在谦虚隐瞒,又有何用?” 司徒博云一步步走向梁宣,梁宣心中焦急,想道:“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正要说话,忽听身边灵枢冷笑道:“司徒博云,你做出这等事来,还让人不要隐瞒?” 司徒博云脚下一顿,望着这黑髯汉子旁边的少妇,呆了一下,道:“夫人这话是何意?” 灵枢冷笑道:“你对那银盔小兄弟,做出什么事来,还要我明说么?” 司徒博云果然面色一变,道:“你……你说的什么意思?银盔是我家侍从,跟这件事又有何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石万全已经怒喝一声,扑过来抓住司徒博云的肩,司徒博云肩膀一转,石万全的手已然脱落。 梁宣在场边正看着,心中想司徒博云这一招抖肩缷力的本事大是玄妙,旁边那老者却轻轻呼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听那石万全怒道:“你有没有……有没有?” “当然没有!你为何听这妇人挑拨?”司徒博云大声道,瞧了眼灵枢,作势不理,正要转身,忽听灵枢又问道:“你敢不敢将他的面具摘下来?” “你说什么?”司徒博云颈上一僵。 另一边,石万全早已听见,抢先一步去摘那银盔人的面具,他旁边那铜头侍从连忙抓住银盔人后颈躲避,但是怎躲得开? 司徒博云腰间丝弦飞卷而出,径直朝着石万全而去,却只缠住他的后腰;石万全伸手够到银盔人的脸角,那银盔人却一丝知觉也无似的,一语不发,只是任人提着自己!与此同时,忽然自司徒博云身后又飞出一枚暗器,“登”的一声打在那银盔面具上;面具当即撕裂为两半! 只见面具之下,露出一个文弱少年来,面无血色,形容呆滞;场边的石家弟子们纷纷大声惊呼起来:“小公子!是小公子!” 众人这才知道司徒博云带来的人中居然有一个是石万全的幼子。宗肃端“啊呀”一声叫出来,拊掌大声道:“石师兄!你……你是不是答应了让这妖人找回失踪的幼子荆生,这才答应与他合作,入黑衡山为掌门的?” 石万全面色惨白,低下头,又点点头。惨然道:“一个月前,犬子荆生忽然失踪。石某人遍寻湘中各地,最后在洞庭遇见了司徒师弟。他手拿荆生的随身物事,声称荆生已落入逍遥侯的手中。若要荆生平安归来,须得答应一件事……” 宗肃端追问道:“便是今日这件事么?” 石万全点点头。 众人恍然:原来石万全与司徒博云之间的哑谜,谜底竟然是他的幼子! 人人都知石万全老来得子,家中只有石荆生一根独苗,视为珍宝。如今司徒博云竟然拿住了他的致命弱点,以此相要挟,石万全怎肯不答应? 宗肃端指着司徒博云,怒道:“妖人!你好卑鄙!竟然与逍遥门勾结、劫夺同门骨血!还说什么取碧水剑、得秘籍?” 司徒博云冷笑道:“只可惜木已成舟。石师兄,你既然已经答应我,我也已经将荆生带来,你还肯再反悔么?” 石万全呆呆望着司徒博云说不出话来,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那自然是一诺千金,哪里有答应了约定自己又反悔的道理? 宗肃端见事情已无转机可言,长叹一声,转身步步向外走出,道:“师兄啊师兄,你好糊涂啊!罢了罢了,我衡山派大约不久便可以散了!真是天命不佑,天命不佑啊!” 灵枢却忽然“呸”了一声,骂道:“司徒博云你好不要脸!你给荆生下了剧毒之药,还好意思说是好端端地送回来?” 此言一出,司徒博云面上得意之色顿无。怒道:“贱人!说什么疯话?我几时下过毒?”他口中说着,腰间却忽然一拂,只见明晃晃的丝弦反卷而来,径直奔向灵枢! 谁知那黑髯汉子在旁早有防范,他忽的甩出手中茶碗,与丝弦“咔擦”碰到一起,茶碗立即便被丝弦卷碎;但灵枢却早已趁着这功夫躲了开去,大声道:“你下的逍遥门的‘如意千岁引’,打量人家不知道么?” 司徒博云微微心惊,心想这少妇怎会知道他下的毒?口中大骂:“胡说八道!”腰间的丝弦飞出去,黑髯汉子手中衣袖一翻,已经转身蹭着那丝弦而过,另一只手却成爪,抓向自己手腕;司徒博云当即收弦而退。 旁边灵枢又冷然大声道:“这‘如意千岁引’中毒者面无血色,形容痴呆,说话随人,俯首帖耳,毫无反抗,真是毒辣之极!你给那孩子吃了这等毒`药,不正是要让他如木偶一般任你驱遣,所以他才会开口劝自己父亲投靠魔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智,已被你控制了!” 司徒博云听她一点点揭露真相,已经不再说话,只是一味攻向那黑髯汉子。众人只见那黑髯汉子武功奇高,脚下躲避功夫高妙,但是何门派,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来。 那黑髯汉子却正是怕露出武功家数的梁宣,他无法使出泰山剑法,也不能公开用龙吟剑,因此只能用“足下春秋”“唐诗剑法”等功夫应对,所赖唯有自己内功深厚绵长,方能不落下风。 梁宣斗到一半,忽然叫道:“石前辈!这恶贼如此对你爱子,你还要为他卖命么?” 石万全呆在原地,踌躇不决。那宗肃端却“呸”了一声,长身而入,一把银鼓敲得响亮,与司徒博云缠斗不休。司徒博云忙着对付梁宣和宗肃端,一时也无法抽出身来。 灵枢又在旁叫道:“石前辈!你还在犹豫什么?那‘如意千岁引’的解药我也有,会帮你医治你家公子!” 石万全得了这一提醒,当即没了犹豫;他本来对司徒博云恨已极,之所以犹豫,正是在此,如今听得灵枢这么说,当即再无迟疑,大喝一声便向司徒博云攻过去。 司徒博云眼见敌众我寡,渐落下风,口中叫道:“青城派和崆峒派的兄弟!方才的联盟都是白说了么?” 崆峒派冯守正一听,当即点头道:“不敢忘!”手中长剑挥出,跳入场中;真元道人也随着加入。 泰山派眼见崆峒和青城插手为难白衡山,自然再没有坐视不理之由,当即也纷纷加入了争斗;峨眉和恒山向来与泰山共进退,也不愿袖手旁观。 一时之间,场中司徒博云、青城、崆峒一派,梁宣、宗肃端、泰山等一派,竟乱斗起来。原本的所谓“金盆洗手大典”,终于演变成一场恶斗。 ※※※※※ 灵枢走向那银盔人,他旁边那铜头汉子立即挥起一物便要打,灵枢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来大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汉子一呆,还没看清,灵枢手中已经“嗖”的弹出一粉色小球,在他面前崩裂开来;汉子大叫一声,松开了荆生,捂着眼睛痛呼不止,早已看不见东西了。 原来那日用来对付青螺寨中人的粉球,灵枢尚还有一颗,此刻恰好用到。 灵枢扶起荆生,正要给他医治,忽见那铜头翻身到墙角,摸黑吹起一物,呜呜响起来,场中人一齐变色,果然听到门外传来厮杀之声,一伙人持着兵器闯进来:原来司徒博云早就埋藏好了人手接应! 司徒博云狂笑不止,转眼间便扭转颓势。此时忽然间空中飞来三把飞刀,来势汹汹甚是凌厉,司徒博云吃了一惊,忙收回丝弦,但势头已晚,三根琴弦双双断裂在地! “潋月飞刀?”司徒博云嘶了一声冷气叹道。 只见一个少年落在面前,剑眉星目,正是贺兰明月,他低喝一声:“知道便好。”手中飞刀又出,格开扑向那黑髯汉子的一柄短刀,汉子与他相视一笑。 贺兰明月道:“兄台,我来助你!” 那汉子自然是梁宣,见贺兰明月来相助自己,心中一暖。有了贺兰明月的加入,梁宣这边逐渐又占到上风。 混乱中,忽然听见那司徒博云狂啸一声:“大胆小儿,年纪轻轻也敢忝居昆仑之长?也不问问慕容连州同不同意?” 贺兰明月脸色一变,道:“你知道慕容师兄?” 正说着,忽听得门外又有一串刀响,只见一柄连环飞刀,前后翻墙而入,一人在空中高声叫道:“司徒兄!我慕容连州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贺兰明月当即收刀飞起,空中一跃,已见到对面飞来另一人,身法便与己相似,两人在半空中相交一掌,随即各自翻了个跟头落在两旁。 落下那人却是个书生装扮,只是头发较为散乱,弯眉凤眼,嘴唇紫黑可怖,笑吟吟道:“贺兰师弟,多年不见,想不到武功大有长进!” 贺兰明月愤然道:“慕容连州,你投靠血昆仑,如何还有颜面来中原?” 慕容连州凤眼圆睁,大声叱道:“你江湖卖艺,门下众位弟子一个个更是四散飘零,落得江湖上人人耻笑昆仑派,连这场争斗都无人相助你,你颜面可是大的很哪?” 贺兰明月愤然,却无法回驳,忽听得阵中梁宣大声道:“贺兰兄莫要听信此人!有我在助你,又有何烦忧?” “还有我!”冬格尔自旁边站出来,道。 说话间,又有两个少年从场中飞身而来,大声道:“还有我们!” 贺兰明月一见了他们,顿时大喜过望,道:“是你们!卡什克和喀生?” 当下左昆仑中便多了三人,一齐向慕容连州攻过去。但慕容连州本为贺兰明月师兄,武功极高,冬格尔等人自然不是对手,很快演变成贺兰明月和慕容连州的对抗。慕容连州引贺兰明月进了乱阵之中,隔着乱斗的人群,时时偷偷袭击,贺兰明月大怒,但碍于人群,又恐伤及九大门派无辜。他被慕容连州拖住,再难与梁宣呼应,于是只能单打独斗。 这一边,梁宣也是甚为为难。因为很快他就看出黄英和元地书等人不想与黑衡山撕破脸,总是手下留情;而黑派衡山援兵众多,那司徒博云甚是狡猾,躲在人群中偷施袭击,梁宣无法用龙吟剑,又无法用泰山武功,被司徒博云杀到角落无法脱身。 只听一人大喝道:“兄弟我来助你!”却是石万全,他随手从地上扔过来一把刀,梁宣接过来,使刀横挡,却苦笑不已:“你好心助我,却不知我根本对刀毫无研究,便有刀也等同于无。” 梁宣持刀在外侧中心应付了一阵,却无法深入中心高手相斗之处。眼见那司徒博云琴弦已断,仍然武功凌厉,暗叹此人着实高强。 忽然灵枢道:“大哥,看一看我那《青螺刀谱》!” 梁宣一愣:“《青螺刀谱》是你汪家至宝,我怎可参阅?” “事有紧急!何必管太多?” 梁宣当下咬咬牙,翻来那刀谱,一页页看去。他聚精会神,旁边时不时有黑衡山乱刀砍至,都被他用“足下春秋”一一化解了;更有些直接用了刀谱上的拳路予以还击。 那《青螺刀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讲内功吐纳,这一卷梁宣无心再看,便暂时放下;下卷却分为拳术和刀法两部。梁宣看的匆忙,只看了两部中的紧要部分,约摸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藏起刀谱来,暗道:“不管怎样,如今只有硬拼了。” 他挥起朴刀,挽了一个花,使出刚刚学的刀谱中的招式,重新加入争斗中。 那司徒博云正两边分别斗着石家两师兄,此时忽见那黑髯汉子手持刀而入,心中一惊,踢起一腿来直冲他面门;梁宣当机立断,手中朴刀一横一撞,竟卡住司徒博云的脚踝,同时手腕捏在他脚踝关节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司徒博云关节险些脱臼! 司徒博云连忙收脚,梁宣忽见他脚尖鞋底陡然伸出两只利刃,明晃晃就扫过来,连忙跳起躲开,口中大声道:“小心他鞋上有暗剑!” 宗肃端骂道:“好一个妖人!竟想出这等下流手段来害人!” 司徒博云不语,眼看梁宣、宗肃端、石万全三路来袭,忽然对右手边宗肃端大声道:“小心暗器!”宗肃端一听有暗器,当即回手去挡,却哪里看见暗器的影子? 原来司徒博云这一声提醒竟是个虚晃,他另一手却腾出空来恰好对付梁宣和石万全;只听石万全惨喝一声,一团白烟散在空中,石万全已经翻身在旁,全无动静! 梁宣颇为吃惊,听见耳边灵枢叫道:“是毒粉!大哥快屏息!” 众人一听,也纷纷屏息。场中立即便有几个年轻弟子不慎中毒,惨叫昏倒! 梁宣刚退开一步,那司徒博云飞起一脚猛刺宗肃端,宗肃端腹部中暗剑,倒在一边大声道:“这不是衡山派武功!他……他不是司徒博云!” 梁宣吃了一惊,未及多想,眼前“司徒博云”已经使出了一把双刀,两路向他袭来! 旁边的黄英、元地书等见这黑髯汉子遇险,赶忙上前相助;混乱中,两个女子声音也纷纷叫道“大哥小心!” 一个是灵枢,一个自然是李闻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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