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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笑道:“贺兰明日就要走了。我们兄弟二人说说闲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闲话?”灵枢半信半疑。“表情如此怪异,哪里像说闲话?贺兰大哥手中方才拿的什么?”    贺兰明月伸出手,两手早已空空。“什么也没有。灵枢妹妹看错了吧。”  “我明明看到有个什么东西。”  闻琴淡淡一笑:“也许你看错了。”    梁宣心中定了定神。他觉得闻琴方才的笑,仿佛是表明她发现了什么。“是。灵枢一定看错了吧。”  贺兰明月大手一翻,又从掌心中翻出一个黑色的物事。“不错。灵枢妹妹,这是大哥送给你的礼物。明日大哥要走,特意留下件玩意儿图个念想。”    梁宣笑道:“你什么时候和灵枢结拜成兄妹了?”  “贺兰早有此意。不知道灵枢妹妹肯否赏我这个光?虽然有些晚了。”    灵枢怔怔瞧着贺兰明月,一双美目在月色下泛着光辉。她忽然低下头,道:“都要走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呢?贺兰大哥,我没福气当你义妹。对不住了。”灵枢说完这句话,居然转身便跑远了。    贺兰明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望着灵枢渐渐远去,眼神中显出失落,嘴角呼出一口气,颇为张皇地低下了头。梁宣看见这情景,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贺兰明月对闻琴道:“李姑娘,请你去看看她,好不好?我担心她……”  闻琴道:“你明日便要走是么?”  贺兰点点头。    闻琴没有再说话,转身去追灵枢。    贺兰明月将手中的那物事交给梁宣:“把这个给灵枢姑娘吧。这是一个小昆仑奴腰牌。她会喜欢的。……跟她说,贺兰只能对不住了。”  “你们互相有情意,为何要如此?”    贺兰明月苦笑:“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机会谈论儿女情么?”他自嘲地耸了耸肩。    ※※※※※    夜深。人静。寂寥时。    有四个人悄悄出发。贺兰明月领左昆仑几个少年,打点好行装,选在星夜子时,便即出门。他之所以要这么早出行,其实是自己早已计划好的。    四人一齐走到路边,却发现路边早已有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影等在那里。  贺兰明月苦笑。他早知道,瞒不过这人的眼睛。    ※※※※※    梁宣听到沙土路上的打斗动静,方才惊醒。他起身夺门而出。  沙土路上,左昆仑的四个少年站在一边,另一边站了一个背影婀娜的少女。泰山派中的几人也已经被惊醒。连同灵枢,一起站在旁边观战。    梁宣大声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少女听到梁宣的声音,回过头来。竟然是闻琴!梁宣一看见她拿着剑指着贺兰明月,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闻琴冷冷的道:“宣哥,你总算起来了。看看你的这好兄弟,到头来竟真的是偷宝剑的贼人。”    贺兰明月手中执着的那把剑正是碧水剑。原来他早就不打算隐瞒。    元地书在旁边远远地道:“贺兰师兄,宝剑是闻琴之物。你还是原物奉还吧。”  贺兰明月摇头笑道:“碧水剑是雁云清扔掉的。被我捡来。我替闻琴姑娘保管几日,用过之后,便即奉还,姑娘难道不信我?”  闻琴冷笑:“奉还?宝剑若被你拿去,那是有去无回,怎么奉还?”    梁宣大步奔到近前,对闻琴道:“琴妹,你们都误会了!何苦如此?快放下刀剑……”  闻琴叱道:“误会?宣哥你没看到那碧水剑么?”  梁宣张口,尴尬地道:“是。我知道……他拿了碧水剑。且那碧水剑是真的……”    闻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果然已经知道。你们前半夜在这江边说话,他给你看过了是么?”    梁宣一呆:原来闻琴早就已经猜到。    贺兰明月笑道:“姑娘神机妙算,不过这事情跟梁弟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你不要错怪好人。”  “贺兰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那碧水剑?难道你也贪图宝剑之利么?”这声音又失望又愤然,正是灵枢。    贺兰明月脸色一黯,没有接话。闻琴道:“灵枢姑娘,你可看错人了。这厮拿碧水剑,可是要去跟那雁云清作伴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梁宣大声道:“琴妹!你全然想错了,贺兰兄他……”  “宣哥你心肠太软,容易受骗!”闻琴一句话堵住了梁宣的口。声音硬气之极。她眯起眼睛来冷笑:“我也原本以为贺兰明月年少英雄,谁知道他竟野心不小!”她用剑指着贺兰明月,大声道:“你与雁云清暗中勾结,他才会将真剑交给你;密道中你施展计谋,让大家都以为慕容连州等人冤枉了你,你又救了大家,以去疑心;如此既瞒过了众人,更可以偷偷带走碧水剑、瞒天过海骗过逍遥侯!你要去昆仑山与雁云清汇合,联合血昆仑摩罗尊者,以壮大你们昆仑派……你的这些计谋,可以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    梁宣心中听得惴惴:闻琴所料的几乎不差,只是她却不知贺兰明月的苦心,因此一一想来,贺兰明月竟成了与雁云清同样的无耻之徒!他连忙出口求情,可是闻琴哪里肯听?    “宣哥你糊涂!此人已投靠魔道,难道你要与我正道为敌么?”闻琴大声叱道,她俏白的脸在月色下呈现红潮,激动地微微喘气。   “难道你一定要与我为敌么?”闻琴又问了一句。    梁宣从未见她如此愤懑。不知如何说。闻琴趁此之机,忽然剑尖倒悬,一剑刺了过去,叫道:“还我宝剑!”  贺兰明月连连躲避,闻琴却连连进招。两人一攻一避,顷刻间已经拆了十余招。梁宣在旁看得惊讶:闻琴的剑招精妙变化,繁复难测,竟不是泰山剑法!  旁边观战的元地书、荒剑离等人也面面相觑,低声道:“这是什么剑法?”    听松低低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剑侠李愤的‘怜心剑法’。”    众人恍然:原来匡庐山一遇,闻琴得到李愤传世剑法,已经在暗中习练。梁宣只见闻琴这剑法精妙无比,端的是世间奇招,不愧为剑侠真传!只是闻琴初学尚早,还未能尽悟其中精妙。但即使如此,已经将贺兰明月逼得四处闪躲!    贺兰明月本来武功在她之上,但他并不想与闻琴为敌,只是一味躲闪,所赖碧水剑之利,得以化解危机。灵枢在旁边看的焦急,忽然道:“贺兰大哥,你……你是想要被刺死么!”  贺兰明月苦笑不答,横碧水剑来挡。闻琴的长剑被他一撞,登时断为两截!    闻琴冷冷笑道:“好一个右昆仑掌门,居然要仰仗我剑侠门的宝剑锋利么?”  贺兰明月点头:“姑娘教训的是。”果然收起碧水剑,竟空手与之过招。    闻琴手中虽然只有一把断剑,但还是用的怜心剑法。她天资高绝,又手中持剑,怜心剑法当世无双,贺兰明月不用飞刀、赤手空拳自然不是她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元地书远远喊道:“贺兰师兄何苦为难闻琴?不如大家罢手吧!”    梁宣在场边观战,心中茫然,不知到底该帮谁,身子忽被人一撞。转过头,灵枢又急又慌地对他道:“梁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两个人互相都不妥协,再斗下去必有一伤,难道你想看他们谁受伤么?”    梁宣眼前一亮,当即省觉。飞身跃起,冲到闻琴和贺兰明月两人正当心;听松和治平在后面见了都慌忙叫了一声“不好”,但听松叫是为了闻琴,治平叫却是为了梁宣。梁宣人却早已经落到打斗中心!  他两手向两边,一掌推开闻琴的小臂,一掌推向贺兰明月的肩,运起内力来,叫了一声“分!”,贺兰明月和闻琴两人的身形都纷纷止住!    要知道梁宣此时的内力汇集了包括金风、雁云清、元地书等多个高手,更有银汉童子先前四十年的内力作为底子,已经是罕见高手。贺兰明月和闻琴自然不敌。    梁宣又顺势从闻琴手中掣出那断剑来,倒提剑柄在两人中间轻轻一划,一波剑气混合内力便将两人隔开:这一招“巨灵劈山”纯粹以内力浑厚取胜,但却最是当机立断省时见效的法子。    闻琴向后倒退十数步,几乎要倒在地上。梁宣想要去扶,但是听松却早已将闻琴揽在怀中。闻琴头脑虚浮,几乎晕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宣居然对她动手!    “琴妹!”梁宣大声叫了出来,“你错怪贺兰兄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闻琴两眼盯着梁宣,摇了摇头,忽然推开听松,几步上前,想要拾起断剑,但她的手还没碰到断剑,那剑便“刷”的一声从地上飞了起来,霎时间被梁宣抓在手心!    然而断剑飞起的一瞬间,剑锋已经削断了闻琴额前的几缕乌发。    乌发悠悠飘落。闻琴静静看着他。    噬功大法!    “阿宣!”  “梁宣你在做什么?”    听松和治平的声音同时喊出来:梁宣居然在对闻琴用上了噬功大法!    梁宣脸色大变,这才醒悟到自己方才发动了噬功大法。他那只是随意的一念,但邪功的催动却不听他使唤!    梁宣张口道:“琴妹你还好么?”自己脚下先前走过去。  但是闻琴却疾步倒退,她怔怔望着梁宣,眼中已经流下了几行泪。    听松挡在梁宣身前:“你差点伤到她!疯了么?”  闻琴望着梁宣。梁宣也望着闻琴。两人互相对视。    当年千里相伴同行,颠沛流离都走过的两个人。    闻琴张口:“宣哥,你……你竟如此对我么?”  “琴妹,我方才不是……不是有意的!”梁宣急着解释。满头大汗。但是却连一句有力的言辞都说不上来。    闻琴的脸色很快转的苍白。她转过头不看梁宣。“我知道你……迟早会被这些人一点点骗了。宣哥。你太心软了。我知道……”她的眼泪悄悄落在地上。    闻琴再也不说话,擦了擦眼泪便疾步狂奔远去。梁宣想要追去,但听松却早已先行他一步。身后,贺兰明月等人还在原地要脱身而去。  梁宣回头,对贺兰大声道:“你们还不快走?”    就在此时,远处空中忽然升起灿烂的烟花。泰山派众人看得面色一变:“是泰山的信火!”  元地书道:“看来玄素师弟有什么事已经赶到了!大家快去汇合!”  泰山派众人纷纷点头。听松和闻琴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久,泰山的人便纷纷收拾行装而去。  闻琴还是没有回来。    梁宣呆呆等在原地。贺兰明月微微喘着气,他也没预料到今晚的结局,会指向了梁宣。    “梁弟,你可……你可还好?”贺兰明月问了一句,但梁宣却并不见回答。他抱着头,双腿跪倒在地。脑中还在茫然。  灵枢道:“贺兰大哥,你还不快走?泰山派的人如今越来越多,倘若闻琴姑娘叫了人来夺剑,那你们更走不了了!”  贺兰明月点点头,望着梁宣:“只是梁弟他……”  “我在这儿照顾他。你们快走!”灵枢转头又叫治平:“曲公子,你快去与泰山派汇合。”    治平还挂念梁宣这边会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灵枢说道:“闻琴姑娘这回一定生气了。梁大哥已经糊涂了,还得你回去说和说和。”  治平当即领悟,点点头:“拜托姑娘了。”告了个辞,便也追随泰山派而去。    转眼间,昆仑派、泰山派的人都一一散去。只有梁宣,仿佛痴傻了一般,跪坐在地。他两耳翁然,脑中只记得闻琴那转身而去的一刹那,脸上失望、绝望的凄苦表情,还有她流下的一滴泪。他双手撑在地上,指尖深深地穿透了沙土路上的泥土。    梁宣被灵枢搀扶着歇息下,但是他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睁着两眼,茫然望向不知何处。口中低声喃喃,谁也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    梁宣第二天清醒过来之后,方才懊悔不已。但是泰山派的人早已远去,昆仑派的人也早已远走。身边只有灵枢相伴。梁宣对灵枢十分感激,又想到灵枢原本喜欢贺兰,但贺兰却早已离去。心中想:“我对琴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眼看灵枢与贺兰互相折磨。”于是道:“灵枢妹妹,咱们追上去找昆仑派的那些人。”    灵枢脸微微一红,转头忙活针线去。装作没听见。梁宣笑道:“你说话呀。”  “说什么?”灵枢声音很低。  “咱们去追上贺兰兄,你说好不好?”  灵枢红着脸看了梁宣一眼,又低下头:“你自己的傻病好了没有?又管人家……泰山派的人,你不想去追么?”    梁宣听到“泰山”两个字,心中便猛然一沉。果然便没了言语。灵枢叹道:“都怪我。又提起你的伤心事来了。”梁宣还是不说话,他站起身来,去收拾包裹。  灵枢低声道:“梁大哥,你莫担心。闻琴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她可不会不理你。”    梁宣心中一动:“你怎知道?”  “只要你好好找到她,说几句好话。她肯定就会原谅你的。那碧水剑再好,毕竟没有你好呀。”  “真的是这样?”  灵枢笑道:“女儿家的心事,就是这样。你别看她对你凶得很,那都是一时半刻的。其实呀,只要你说几句话,她的心就软啦。”    梁宣望着窗外的沙土路。想到昨晚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一直以来,他对闻琴都是又敬又爱,几时做出过那样冲动的事来?他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伤了呀!    他想起与闻琴的初遇。崂山上篱笆门外的惊鸿一瞥。那时年少的他,见到她仿佛见到天上的神仙下凡。  闻琴从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是崇拜式的惊艳,他一直觉得任何粗俗的言语甚至不当的想法,都是对她的亵渎呢!  可是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对她动手?还用了噬功大法,险些伤到她!怪不得她那么伤心。    梁宣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无颜去见闻琴。也没有勇气马上面对她。他道:“咱们去找贺兰。”  “你要去向贺兰大哥要回碧水剑么?”    梁宣摇了摇头。看着她笑:“还不是为了你?”  灵枢扭过头去:“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    梁宣与灵枢二人不日启程,告别了衡山、峨眉等人,一路北上。很快又回到了长沙城中。这一路都没有见到贺兰明月的身影。梁宣虽然不说,但仍可看出灵枢脸上整日忧心忡忡,失望、落空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日两人刚进长沙城中,正打算去已故“银钩琵琶手”石万全的家宅中领回寄住在那里的素问。不想在街上穿行逗留,就遇见了一直要找的人。  原来贺兰明月等人又在长沙街头卖艺。还是在江州所见的花样,香格尔踏软绳,贺兰抛掷杂技,又有卡什克、喀生等表演西域的屠刀绝技,一时引得众人围观。梁宣和灵枢站在人群外围。    好不容易找到了正主,梁宣拉着灵枢要挤进人群中心。但灵枢偏偏是“近乡情怯”,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梁宣一手推开了几人,大声叫道:“好一个卖艺的!当真新鲜好看!”    贺兰等人往这边看来,当看到梁宣和灵枢之时,都是又惊又喜。香格尔早已笑容满面,软绳之上跳的更加花样翻新;但贺兰明月的脸上却仿佛吞了鸡蛋一般,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原来他见到灵枢红着脸,站在自己对面,竟痴傻了一般,连手中抛掷的鸡蛋也全忘了,“啪啪”几声,鸡蛋尽数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手中衔着的物事也全都滚落。    众人大叫无趣,谁想到这络腮胡少年竟演砸了?纷纷散去。但贺兰明月已经全然不在意了。他呆呆地望着梁宣和灵枢,道:“你们……你们怎的来了?”  梁宣笑了笑,说道:“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咱们的灵枢姑娘。”他等着灵枢说话,但灵枢却只管低着头,红着脸,一句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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