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里散发出明黄与亮白交融的色泽。随着云中雁不紧不慢的步伐,随意地一摇一摆。节奏是一种悠长悠长的闲散。这时候的梁宣随着云中雁,已经从逍遥侯的居所中出来,转身便下了那阁楼。云中雁俯身打开地上的一道暗门,便进入了地下。 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漆黑一片。经过这一道窄窄的甬道,前方渐渐传来奇怪的声响。仿佛是木头与铁块相碰撞的声音,又有人的脚步声,笔在纸上书写发出的轻微声响。梁宣赖着内功深厚,耳力极佳,这些声音都分辨的很清楚。云中雁在前领路,也不发一言。 前方又出现了一道小门,门上有一小孔。还有柄铁环。云中雁走到门前,扣了扣那铁环,便有一人从另一面凑过来。云中雁对着那双眼睛道:“将门打开。”那人依言将门打开。顿时耳畔声音大作,方才听到的那些撞击声、笔的书写声都骤然放大。梁宣四目一望,只见眼前竟是一个十分深远而广大的空间,看起来非常像他之前在幽冥地狱里所见的情景:由上到下,分布着一层又一层的阁楼,每个阁楼里都来来往往走着人。左边一侧分出无数的小房间,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在匆匆忙忙伏案书写着什么。另一侧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机括,从远处一直延伸到近前,上下左右都有十分复杂的横横竖竖的结构,正在运转。沿着轴承水平方向上装有无数的木箱子,轴承下方齿轮成群,一直在运动,那箱子便随之源源不断地从远处依次被运送过来。不时有一些人走上前,将箱子取下,带回自己的房间。这整个空间里,所听见的只有这些声响,却不闻一句哪怕是窃窃私语的人声。简直单调得可怕。 云中雁回头瞧了梁宣一眼,见他脸上神色颇为惊异,他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表情,故也不以为怪,也不跟他解说这一切都是做什么的。只叮嘱道:“跟定了我,莫要乱走。”梁宣点点头。便跟着云中雁继续向前。那些忙碌的人见了云中雁,便仿佛当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 他们穿过人海向前行。梁宣低头看去,只见脚下踩着的是一方木板。极窄。两侧一边便是那不断活动的机括,可以看出其中的齿轮零件正紧锣密鼓地转来转去。另一侧则是上上下下来往行走的人。正在观察,侧方正好有一人欲跨过这木板向对面而去。梁宣恰恰将其挡住,他连忙让开,道了声:“抱歉。” 那人年纪还尚小,仍是小童模样。抬头,略看了看他,但似乎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继续迈了步子过去,那一瞬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你跟他们说话也没用。他们全都是聋哑者。”云中雁道。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梁宣道:“是被逍遥侯弄的?” “当然。门主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不能说话的。严格说来他们不属于门中之人,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必得这么做。” 梁宣默然不语。云中雁又道:“你可莫要同情。这些人以前都是些作奸犯科之人,死有余辜。如此将他们收了来做这些活,还倒是救了他们。” 云中雁继续前行,脚下突然悬空,下方仍然可见一层一层的房间。但非常深。梁宣越走越觉得吃惊:这些都是为逍遥侯工作的人。但单看这规模,已经足够令人瞠目了。他想:之所以逍遥侯身处东海之遥,却仍能够对天下各处所发生的事了若指掌、进而控制中原,定少不了这样一群庞大的工作队伍。而逍遥门本身遍及天下、层层划分的严密结构,所涉及的人、事、物更是复杂难言,没有这样的一套系统,定然是不成的。 木板折了一个弯,开始向上。脚下的房间突然消失,变成了万丈深渊,不见其底。云中雁提着孤灯,脚步越加沉稳。到了此处,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只有两边间或从高处吊下来一盏油灯,提醒他们这里还是逍遥侯所管辖的范围。云中雁道:“小心些。咱们要到地牢了。” 梁宣道:“不知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为逍遥侯做事?” 云中雁停下脚步。回头拿灯照了照他。“我本来就是逍遥门中之人,为门主效力天经地义。你这是什么问题?” “不是这样话说。只是梁宣以为,能在逍遥侯身边服侍之人,想必都是逍遥侯极信任之人。而前辈你之前……”梁宣顿了顿,思忖着该如何说。“前辈之前是东海坛的坛主,论资历,应当是到不了这个程度的吧?” 听到这个问题,云中雁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一面道:“这些年门中烦事越多,宗元使者暗中谋划夺位,我见之已久。早看厌了这些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事,因此趁着门主筹划逍遥谷鼎剑台会盟一事,门中纷乱,本欲抽身,一个人单独脱身而出……便是在那时,於金陵遇到了小子你,还有佳期宫主她老人家。……后来我又继续北上,浪迹四方,无意中来到山东之地,本是来这蓬莱阁赏景,不想却碰到了门主。说来也奇怪,我见门主身边带着的竟只有一个糟糠老者和一个小童,其他一个服侍的人也无。而门主见了我,竟也不嫌弃我之品级过低,硬是留我在他身边,当了他私宅的一个管家。” 梁宣听到他说“糟糠老者”,那应当是东林道人了。这么说在逍遥侯到蓬莱之时,东林老道已经跟在他身边。便问道:“那位老者,前辈可认识?” 云中雁摇摇头:“怎么这样问?”梁宣便没再说什么。 云中雁继续领他向上去。到了高处,终于看见一个门。从门内进入,只见是一个升降梯。当中吊着一根绳索,绳索末端有一柄铁环。两人进入这升降梯之中。云中雁拉了一下那铁环,那云梯就直直向下落去。 耳畔有凉风呼啸而过,呜呜作响。那梯子下落的速度并不甚快,但仍是不紧不慢的走着。穿越一层又一层的黑暗空间,梁宣看到眼前掠过一间又一间的小门,门上还有一盏点亮的灯。这云梯像是要下到最深处——那就是关押雁留声的地方。梁宣心想,逍遥侯果然是将雁留声关到了死牢。 这是最让人绝望的地狱之底。她到底过的什么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想到这些,他暗自闭上了眼睛。 升降梯终于停止了下潜。云中雁又拉了一下那铁环。说:“到了。走吧。”便当先跳出去,领着梁宣上了地面。——准确的说,他们此刻已经在地底不知多深的地方,而不是地面,只不过脚下踩着的是一方破旧的石阶罢了。 沿着向上的石阶走了没有多久,很快就看到那样一扇小门。 门口一样点着油灯,黑暗中好像一粒浑黄的豆。云中雁走进去,那门内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人的脚步声。豆一样的灯光晃了晃,凑近了过来——原来是有人提着这油灯。 那是一个白头老妪,佝偻着身子,一双眼睛浑浊不堪。脸上透着哀苦。她提着灯笼照了照云中雁,又照了照梁宣,眼神中透出不解。云中雁道:“我是门主的管家,奉门主之命,带这个少年来见关押在这里的犯人。”说着,将手一亮,手中握着一枚令牌。 老妪仔细瞧了瞧那令牌,眼中的警戒渐渐放松了。点点头,呀呀叫了几声。原来这老妪并未聋耳,只是不能说话而已。云中雁对梁宣道:“梁宣,佳期宫主就在这下面。你跟我来。”说着便随着哑婆婆迈步前行。这时却听梁宣叫了一声“前辈”。 云中雁回过头来,梁宣道:“我可不可以……单独见一见她?” 云中雁道:“你当真要一个人去?” 梁宣点点头。 云中雁道:“好吧。那我就在此等着。你莫要留太长时间……”他望着门内那漆黑的空间。“还有,梁宣,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梁宣道:“多谢提醒。” 云中雁便对那老妪道:“你领着这少年去就是了。”老妪点点头,举着灯笼,照了照梁宣。那昏黄的灯光映着她脸上的表情,但见她格外认真地观察着梁宣,目色之中有几分审视,仿佛与梁宣是相识似的。梁宣一低头,便随她进去了。 门内通道果然十分狭小,空气中有股股凉气,还有一种海潮的腥味。只怕死牢到了这里,已经深入到了东海之中也未可知。越是往里走,那海潮的浪花声便越是明显。走了好一会儿,梁宣依稀见到远方,在黑暗中终于有了一丝明亮的光点。 只有那一个点。 他知道雁留声一定就在那里了。 “婆婆。”梁宣出口道,拍了一下那哑婆婆的肩头。哑婆婆回转身来,蹙着眉头,又拿灯照着他。梁宣凑过去低声道:“可否让我一个人……过去探视?” 哑婆婆听了这话,半晌没言语,仍旧用灯照着梁宣看。“您放心,我不会乱闯生事。”哑婆婆听了这话,终于点了点头,枯瘦的手伸出来,将那一盏孤灯送到梁宣手中。梁宣提着灯,一步步,向前走去。 前方,似乎是一个幽宅。有横横竖竖几道小木栅。四壁都是冷如铁的石头。正对面,凿了一扇窗,上面安了一块透明的石头。石头的另一面,可以看到海底幽蓝的海水。走到近前,梁宣才明白那先前所见的灯光,根本不是什么灯,而是石头对面的海底深处,伺机游动着的来往鱼群所发出的光。那正是像幽冥河水中的那些盲眼怪鱼一样。它们的眼睛上方吊着像灯一样发光的器官,在石头窗的另一头游来游去,不时露出它们恐怖而锋利的獠牙。也正因为是鱼发出这一点光亮,所以这死牢中的明亮,才时有时无。 牢中铺着些干草。墙角有一只便桶。木栅边是水桶、石槽。 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小的人、佝偻着身子,瑟缩横躺在干草上。梁宣手中的灯光猛烈颤抖起来,他往近里照了照那个小个子背影。他正背对着自己。 恍然间,梁宣的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扬州的瘦西湖畔、揽月楼前、三生石上。也曾有那么一个小个子身影,就这样躺着。也是穿得如此衣衫褴褛。 然而一切都早已不同。 面对此情、此景、此人,梁宣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如傻了一般,呆呆的、拿着灯,就这样看着。 还是雁留声仿佛觉察出了什么,她窄窄的肩膀动了动。咳嗽了起来。声音很轻。她慢慢转过身子,道:“是哑婆婆来了么?”只这声音一出口,梁宣就听出来了。就是她没错。虽然它已经变得又嘶哑、又干涩,粗重了许多,但他仍旧记得这声音。 梁宣没有说话,仍旧提着灯站着。雁留声转过身子,只见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糟杂缠裹,如同蓬乱的海藻。脸前的头发全然遮住了面孔。她先转过身,跪在地上,却只伸着手在地上摸索着——梁宣知道她这是真的看不见了——她摸到一块石头,然后便坐正了,挪了挪身子,躺在那墙边,手放在石头上撑着,微微喘着气。 “我好傻。哑婆婆你不会说话呀,我还问你。”她自言自语道,听语气竟还是很轻松似的。她坐定了。便抬起手来,那一双手上的肌肤如松树皮,粗糙至极,上面是红黑相间斑点,疮痍遍布,已看不出原先的肤色是什么了。她朝手掌上“呸”了两声,各吐了两口口水,然后便往自己面上抹去。 “我先洗个脸,哑婆婆,您别走。我还有几句话要说。”雁留声道。她将自己脸前的乱发都顺到两边,露出她那张脸来——那是怎样的一副脸孔? 梁宣整个人,从内心到外在的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他的七弟,曾经是那样的一副天人相貌。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让她变成这样? 只听雁留声忽然笑道:“哎。也没什么好打扮的。反正我现在这样子,是不能再见人了的。还好哑婆婆你眼看不清、嘴不会说,这样也不会对人家说出去。”她睁着一双苍白空洞的眼目望着梁宣,道:“婆婆,你走近些,这样听得清楚。” 她说了一句,但梁宣没有动。她又说了一遍“婆婆,走近些”,梁宣这才反应过来,沉默着向前。他将灯放在旁边,然后跪坐下来。就这样隔着木栅,望着她。 雁留声歪了歪头,道:“婆婆。我今天觉得身子大是好了许多,也许真的像你说的,回光返照了吧?大约自己也没多少日子了。”她说着自顾自笑了笑,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低声道:“只是不知梁兄现在在做什么呢?”说到这里,她忽然“啊”的一声,直起身子来,凑近梁宣道:“婆婆,我上次托您打听梁兄的消息来着,您到底问到了还是没问到啊?最近泰山有没有什么办喜事的消息传出来?我想,这时候,不出意外他已经成亲了才对。您要是打听到了,就快些告诉我。”说着,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来,钻过牢房的栅栏,对着梁宣,手心向上。那意思是要梁宣将字写在她手心。原来她还当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哑婆婆呢。 她等了一会儿,见对面一丝动静也没有。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婆婆,你听到我问的话没有哇?你还在这里吗?怎么没动静呢?要是打听到了、觉得写字太麻烦的话,你就只管听着。我再慢慢地问你。你只碰一碰我的手便好。” 梁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雁留声等不到回应,果然有些着急。“婆婆?你、你走了吗?这……”她伸出手向前摸索去,沿着木栅继续向下。只这一摸,便摸到了梁宣的手。 她的手指恰恰伸到了梁宣的手掌之中。梁宣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满是疮痍的手。 如同触到了一个滚滚而来的世界,雁留声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大手之中,那小手紧紧颤抖起来,梁宣大手又加了几分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掌心。他翻转手腕,将她的手牢牢护住。 雁留声愣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她又伸出另一只手,穿过栏杆,向前。刚刚寻找了没几秒,她就摸到了一方熟悉的脸孔。这温热的、似曾相识的脸孔。她沿着他生出胡须的下巴向上,摸到他那微微翕动的双唇,摸到脸颊前已经流下的泪水;她的指尖沾了泪。停了一会儿,继续向上,又摸到那熟悉的、倔强的鼻梁、那颤抖着的双眼,那浓密的眉…… 雁留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脸上的泪也流下来好久。她忽然一个激灵就往回缩,但梁宣比她反应更快,先一步将她的双手握住。 梁宣道:“七弟。是……是我。”声音也嘶哑了很多。 雁留声冷声道:“你放开我。” 梁宣不答,只是又道:“七弟。是我。” 雁留声冷然道:“我知道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没听见梁宣的回答,继续冷冰冰地质问道:“这里是我们逍遥门的地方,你来做什么?你好好的不在泰山,到这来做什么?放开我!”她死命挣脱,但挣不开。 梁宣道:“我,来救你出去。” 雁留声冷笑:“救我?就凭你?” “我在泰山。长生找到我,说你在这里。我一得到消息,就马上来救你了。” “够了。”雁留声扭过头,低声喝道。“我不要你好心。是死是活,都不需要你良心不安。梁宣,咱们已经一刀两断,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你要是个男人,就放了手,从此干干净净,大家都好过。” 梁宣摇头道:“我断不了。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不管?我现在一心挂念的就是你。这世上,是什么玉皇大帝、阎王菩萨也好,还是逍遥侯也罢、还是什么正道邪道也罢,任是谁,都别要阻挡我来见你,救你,然后带你一起走。”他不管不顾,一股脑这番话慢吞吞说出来,只不知自己说的是何伦次。 雁留声呆呆地听他说了这番,默然半晌,低声道:“你……你说的、说的是什么话?你可知道你在、在说什么吗?” 梁宣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我心中想的就是这些。”说罢,他放开雁留声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握着,转用松开的那只手掌,只一击,就将那木栅击碎,然后迈大步便走了进去。 雁留声倒退了几步,道:“你……你做什么?” 梁宣柔声道:“你别乱动。”他单膝跪下来,一手揽住雁留声的后背,另一手托住她的腿,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能抱住我的脖子么?”他问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么?” “我要马上抱你出去。” 雁留声掩面道:“不行。门主关我在这里……” “你放心,我能来这儿,自然有我的道理。”梁宣柔声对她一笑。说着轻轻拿开她的手。这才想到她已经看不见。 “你……你已经见了门主了?”雁留声问道。 梁宣不答,将她抱起来,直接往外走。只是笑着道:“逍遥侯说,他会治好你的病。恢复你的容貌,帮你解毒,治好你的眼疾。这一切,你只放心就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 梁宣还是不说话。将她揽在自己胸前。 雁留声紧张地张口结舌:“我、我身上脏的很,你、你、你不要这样。” 梁宣听了这话,直摇头蹙眉道:“你说什么傻话!” 雁留声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心中才经过一番酸,又迎来一番甜。梁宣突如其来的对她的态度大转变,这温柔攻势让她觉得恍如一场梦。是幻觉?还是真实?他真的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她低声问道:“你、你、你怎么忽然这样?” 梁宣问道:“我怎样?” “呸!我说你、你、你怎么突然这样对我?”雁留声脸微微泛红了,歪头靠在他胸前。 梁宣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方道:“我只是后悔,到如今才明白,应该这样。七弟,往日你对我的种种,我对你的种种,我只当是强作不知,一直蒙骗自己。实不相瞒,在见你之前,我心中或许还有些些的犹豫。但直等到今日亲眼见了你的面,我才终于确信我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雁留声伏在他胸前,感觉眼前仿佛非人间。她静了片刻,也不敢问他那句“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只是弱弱地问了句:“那……那闻琴姐姐怎么办?” 梁宣心中一沉,道:“琴妹……我今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可是若没有她,我也不会强迫自己面对自己的真心。你知道么?就是她第一个劝我来救你的。” 雁留声被他抱着,提到闻琴,她的心也像沉入了深渊。她沉默了很久,感觉梁宣的心跳就在自己脸前。他说到闻琴的时候,心跳一直很平稳。再没有以前那种心悸的感觉。她缓缓开口道:“梁兄,闻琴姐姐对你真是一片真心。你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梁宣怪道:“你这是说什么话?难道我辛辛苦苦见到你,你又要将我推开么?” 雁留声便没有说话。 梁宣于是继续道:“琴妹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弥补。此刻先将你救出来要紧。” 这时候哑婆婆已经见到他俩一起出来,呀呀叫了起来,梁宣道:“婆婆,你莫要如此。我已经得到你们门主的许可,可以将她带走。你放心,我必会向逍遥侯说明此事。”说罢继续抱着雁留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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