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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是打算用作下一章比较重要的一章的闲笔过渡,因为不知道下一章如何下笔姑且先写着,没想到一写就是这么多,还有点激烈情节……    冬末,寒意依旧霸占着窗外。枯瘦的竹叶如同被冻僵的老人,瑟瑟守在窗前。那叶子上的积雪已经消散了痕迹,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白色渍点。藏在逍遥侯窗外竹林里的那只鸟再度飞来,欢快的叫了一声,又跳到高处的枝上去了。  窗内,逍遥侯依然戴着面具。手却搁在雁留声的手腕上。他凝神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将雁留声的眼皮扒开,查看她的视力恢复情况。    “看起来情形正变得越来越好。”梁宣抱臂守在旁边。语气有一丝欢快。连着有七日,逍遥侯果然未曾间断地为雁留声解毒疗伤。他确然是说到做到。  阿凉在旁边,倚着书架,嘴角仍旧保持着他那份不屑的姿势。手中拿着毛巾随时准备。    逍遥侯放下手,望空甩了两下,阿凉一看见这个动作,连忙将手巾递过去。他将主人的手牢牢包住,反复揉搓了几下。逍遥侯点点头,阿凉这才撤下,又守到另一边坐着。    逍遥侯转脸望着梁宣。梁宣期待他从口中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但是他道:“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这丫头的恢复比我预计的要长一些。”  “那有什么问题?仍旧可以痊愈不是么?”  逍遥侯摇头。“自然可以痊愈。但是我等不及。”  “不。我可以等。”    逍遥侯瞪了他一眼。至少梁宣感觉他是在瞪自己。“你等,有什么用?你得与我一同出发。”    “你什么时候出发?”  逍遥侯不回答。想了想。突然又问梁宣道:“你当真是这样喜欢这丫头?”    梁宣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你说什么?”    逍遥侯又在摇头。“我说,你们已经定下来要在一起了吗?”  梁宣脸慢慢红了,竟然有些尴尬。他做梦也想不到逍遥侯有朝一日会问他这句话。他张着嘴:“我……”话却说不下去。    雁留声在旁边道:“门主,您……您问这个做什么?”声音也有些不大自然。  逍遥侯拍了一下大腿,气道:“这个有什么难讲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算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梁宣和雁留声仍旧彼此沉默了半天,愣是鼓捣不出一句整话来。旁边一直观战看热闹的阿凉这可忍不住了,添油加醋地指指点点道:“老爷您是眼神不好了,这都看不出来?梁少爷和雁姑娘明显是山盟海誓不知到什么地步了,只是不好和您开口讲罢了。你若不信,只看他俩这副表情便全明白了。”    逍遥侯摇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梁宣。”他神色郑重地叫了梁宣一声。梁宣抬头看着他,不知怎么他见到逍遥侯那目光,自己心中也是一震。他竟有些晚辈见了长辈一样的害怕。    “我要你亲口对我讲。这丫头什么话,倒也无妨。只是你自己要确定这一件事。是不是如阿凉说的?”    梁宣转头看向别处,先瞅了瞅雁留声。她红着脸别过头去不看自己。又转头看向门外,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确定下来,那么你们尽快圆房。”逍遥侯平平淡淡地道。    “圆房?”梁宣和雁留声同时抬头。    逍遥侯淡定之极,点点头。“不错。而且要快。”他向窗外望了望,冬日的阳光洒在他面具的前额。“今日天气晴好。你们就今晚入洞房。”    “今晚?”梁、雁二人再次大声道。  “为什么要这样快啊?”雁留声叫道。刚说出口,自己脸已经红了半边。    “想到了就要去做。这没什么可拖延的。”逍遥侯道。拍拍桌子:“管家来。”    云中雁应了一声,揭开帘子弯腰在门外。“门主有何吩咐?”  “你今晚就准备准备腾出个房间。让梁宣和小丫头洞房。”    云中雁嘴角含笑,喜上眉梢,显然他在门外站着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这里面的热闹。    “等等……”梁宣叫道。止住欲离去的云中雁。“前辈先别去!”  他转回头问逍遥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逍遥侯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是你自己认可的。”  梁宣无奈,只得道:“是。可是这是……这是……”他仔细考虑了半天,才想起一句能够搪塞的话。“……这是在下的私事。逍遥侯何必要管这样的小事?”    逍遥侯看他半晌。“在我这里没有小事。这是正事。而且……”他又看了看雁留声。非常认真的道:“你们两个得把生米煮成熟饭,将夫妻之事做了。这才算完。”    雁留声纵使男儿性格惯了,听到这话也当真是受不住。“噗”的一声叫出来。拍了下桌子就扭过身子去。“门主你……你……”  “别不好意思。入了洞房就要做该做的事情。我是说真的。”逍遥侯看着他俩,点点头。复又望望梁宣。“你听到没有,小子?这事全在你。”    梁宣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低下了头。    逍遥侯点点头,推开床上的小桌子便起身下床,推开门走出去了。阿凉嘻嘻笑着,跟在后面。临了出门,还望了梁宣和雁留声一眼。道:“要洞房咯!哈哈哈!”  他刚刚探出去半个身子,忽然又倒转过头来,瞧了瞧二人,摸着脑袋道:“对了,梁宣哥哥……”  梁宣抬头看着他。略蹙起眉头。“怎么了?”    阿凉瞪了瞪眼睛。道:“方才老爷说的那句,什么‘夫妻之事’,‘夫妻之事’是什么事啊?”    梁宣脸一红,低声咳嗽了一下,还没说话,那边雁留声已经怒喝一声,随手抓起床上的一件靠垫来就扔过去。  “你个臭小子,装什么糊涂!呸!”    这屋里就只剩了梁宣和雁留声两个人。梁宣却站不住了,他望了望雁留声,咳嗽一声,道:“你……你应该能下床吧?”  “什么?”雁留声红着脸看他。  “你现在应该能自己走路。我……我先出去。”他说完,竟然就扭头走了。    雁留声叫道:“哎!”瞪着眼睛看他仓皇而出。自己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    到了夜里,云中雁将饭做好了摆上一桌。梁宣和雁留声一看,那饭菜竟比平常丰盛了许多。一桌上,逍遥侯、梁宣、雁留声和阿凉列座,那桌子也并不大。这桌上玉露不得列席,从到了这里来,梁宣就没有见过逍遥侯召见过玉露,也不许玉露和他们同桌吃饭。她和奢颜一样,都是在自己的住处有专人做吃食。至于元地书,他至今仍卧在床上,早晚饮食都有专人料理,也不必管。且他本人拒绝见任何人。    专门管茶的东林道人和管家云中雁在下面另一桌。这回逍遥侯却格外开了恩,吩咐道:“管家和道长就一起过来吃罢了。今天晚上是梁宣的大喜日子,大约特殊些。”    云中雁听了,倒也不推辞,赶着阿凉让出一个空座来。坐了,恰好就在梁宣旁边。他看了一眼梁宣,淡淡的道:“你这小子,想不到老夫赶上给你教功夫,也赶上你成亲娶老婆。老夫跟你是不是有仇啊?”  梁宣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云中雁每到月圆之夜就发疯的毛病已经被逍遥侯给治好了,他也因此格外感念门主的情。只是那东林道人,却仍旧一个人闷在下面吃喝。他向来话很少。梁宣还没跟他谈过,不知他到这里来的缘由。    阿凉道:“茶道长,你快过来呀。”腾着屁股挪出一个空位子来,拍了拍那里。东林道人却一声也不答。  雁留声低声道:“道长是不是真的哑了?”梁宣摇头,表示不知。  此时逍遥侯却道:“随他吧。大概他还惦记着自家门口那一溜茶树。”    东林道人一听这话,倒反而转身站起来。手中还拿着半块馒头。“逍遥侯,你可答应了我,不动我那些茶树的?如今要反悔么?”来到这里许久,梁宣总算听到他开口说话了。    逍遥侯手中拿着酒杯,放在桌上点了点。笑道:“你坐到这边来,我便告诉你。”    东林道人一副怀疑的表情,拿着馒头就坐过来。还把阿凉挤得叫了一声,揉了揉屁股斜眼瞪了瞪他。东林却满心只挂着自己的茶树。    逍遥侯道:“你大约明年等着收茶叶便好。”  “当真?”  “但你得先听我的话。”    东林便不再说话。这里雁留声低声问道:“这老牛鼻子到底和门主说的什么?”  梁宣也小声道:“我怎么会知道?”    阿凉却嘻嘻笑道:“原来你们有所不知。当初老爷去庐山游玩,在东林寺见到这个老道士。当时便说要带他走。老道士不肯,老爷便让人把他种在寺外山坡上的那些茶树全都掘了出来,说要放火烧掉,他这才一百一千个愿意地说要跟来。”    雁留声听了,吐了吐舌头。和梁宣对望一眼,只是心中均在想:阿凉在逍遥侯身边,是一点门中的事情都不晓得的。不知逍遥侯要这老道士来有何用?    一顿饭虽丰盛,但逍遥侯不善热闹,也不多说话,只问过梁宣要不要喝杯酒,梁宣拒绝了。便再没有后话。所以一顿“洞房”前的饭,很快便像平常的一顿饭一般,平平淡淡结束了。饭后,逍遥侯嘱咐梁宣和雁留声快入房,自己竟一反常态没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冰室。而是留在那里等着他们入洞房。    梁宣和雁留声颇觉尴尬,在逍遥侯的注视下,二人双双入了“洞房”。阿凉为他们将房门掩上,梁宣转身,见逍遥侯就在正对面不远的地方,戴着面具看他俩。那门将要关上之时,他却又如幽灵漫步一般倏然贴近了过来,倒把梁宣和雁留声吓了一跳。    他的手扳住房门。望着梁宣。道:“记住,这是大事。定要顺利完成。”  梁宣沉默无言地杵在那里。哪里有入了洞房还一味叮嘱新郎的?难道这事情还要强迫人去做?    谁料逍遥侯还没完。他又道:“我会在这外面守着。你不可中途出来。”  梁宣沉默无声,点了点头。往外伸手道:“那么请问在下如今可不可以关门?”    逍遥侯放下手,又鬼一般地退出去好远。    梁宣这才关上门,又动了个心思将门销关上。这才全身上下松了一口气一般,一抹额头,竟然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转身,雁留声竟然已经坐在床上。她静静地低头,歪着身子背对自己。    今夜她,竟然还特意穿了身带红花的衣服。而梁宣则并未换衣服。梁宣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    ※※※※※    他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仿佛都走在自己心脏跳动的鼓点上。雁留声转头望着他,声音有一丝紧张。“门主和阿凉他们走了么?”  “逍遥侯恐怕一直都会在外面。”  “他们不会……不会偷听吧?”雁留声一转身,手按着软软的床。    “你害怕了?”梁宣嘴角一笑,走到了她面前。  雁留声脸红了,道:“我听说洞房之夜,总是有听墙角的。”    梁宣坐下去,挨到她旁边。雁留声像个雕塑一般,一动不敢动,仿佛今夜一碰到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尊佛。浑身上下都透着紧张。    梁宣道:“听墙角,是肯定会听到的。否则怎么作真?”  “什么?”她抬头问道。    梁宣自己脸也一红,心想:“我怎么跟阿声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于是便道:“你坐过去些。”    雁留声低垂粉颈,她的头发今夜格外黑。经过逍遥侯这些日子的治疗,她的毒其实散的很快。脸上的皮肤也在渐渐恢复以往的光泽和细腻。梁宣仔细凝视她,发觉她还淡淡施了一层妆,那薄薄的唇也泛出不同往日的嫩红。    看到这里,他微微笑了。雁留声身子微微挪了有几只手掌的距离,歪过身子去,整个姿势古怪不已。她低声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梁宣笑道:“你没准备好,我可是等不及了。”    就在雁留声闭上眼的时候,却忽然发觉自己坐着的床下铺盖一动。睁开眼来,只见梁宣手中拽着床上的铺盖,怀里还携着枕头。    “你在干什么?”  “睡觉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准备什么?”    雁留声当即明白了。她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只是身子已经坐正。身子一让,梁宣抽出了一层被子。露出雪白的床单。    梁宣将铺盖丢在地上。又将枕头扔上去。低声道:“逍遥侯总不至于闯门而入。所以不必怕。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阿声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占你便宜的。”他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对她笑。  雁留声道:“可是我看门主今日的样子不像随口说说。”  “这我知道,我有办法。”    梁宣已经坐在地上,盖起被子。他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道:“你倦了么?那你睡下吧,也累了一天了。我转过身去。”说着便背过身子去,待她换衣服。    雁留声红着脸,心中却有些感动。她也不敢脱衣,就和衣而卧,将被子拉过来盖着。然后道:“好了。”    梁宣这才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怎么呼吸都开始加快,脸也一齐红着。    雁留声终于忍不住道:“梁兄,我还以为你真的答应他。你……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子。”  梁宣直起身子来看着她道:“怎么会?今夜这所谓‘洞房’,咱们只不过演给逍遥侯看罢了,又岂会当真?”    雁留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见两人的呼吸,一起一伏。窗外有风声,一阵子一阵敲打着窗纸,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下雨又明显有别。久久她又道:“梁兄,这次的洞房不当真,那……那……”  梁宣问道:“那什么?”    雁留声却不说话了。她想问“以后还会有真的吗”,但这种话却叫她怎么开口?    其实她今天听到逍遥侯竟然为她和梁宣主婚,还立刻拍定了要在今夜入洞房,虽是匆忙些,但在她却万万没有不愿意。相反,她还小小地为今晚准备了一下。  但是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根本想的和自己是两码事。    他是不想娶她么?    她在心里这样想。  是啊,他本来到这里,就是来救她的,可没说到要成亲这一步啊。    他眼前还有很多未解决的事情。大仇还未完全报,逍遥侯他还在与之虚与委蛇,那件他答应与逍遥侯一起做的事情还未做。  的确不是最佳的时候。    梁宣忽然“哦”了一声,腾起身子来。雁留声道:“什么?”梁宣示意她不要说话,只见他走到灯前,一口气将灯吹灭了。“洞房”里顿时漆黑下来。只有月光从窗外洒入。他们连今夜是几号,甚至都不曾弄清楚,便入了“洞房”。    梁宣回到地上自己的铺盖上,躺下,转头见雁留声还望着自己,月色正好照在她那双明亮耀眼的英眉美目上。剔透如水晶。梁宣对她笑了笑,悄声道:“你好好睡。我看着你。”  雁留声压住心中微微的失望,点头闭上了眼。    但是呵……    要她怎么睡得着?    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睡在自己身边。此刻他们的身份早已不同以往。以往他们一同上六通山庄、龙羊峡、影翼阁的那些日子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但那时心里想的都是如何与自己的父亲斗,哪里会想到这些儿女风月的事情?如今心境完全变了,自然心思不同。  且他已经对自己表露了心曲,那自己也早已不能像过去那般泰然面对与他独处的时刻。那些男子英气的坦然,如今早已被一个女儿家的羞怯低眉心思所代替了。    他说喜欢我。但是为何不答应与我成亲?  这洞房虽然是简陋了点,但他也没跟我说为何不同意。可这要我自己亲口问,那怎么成?  这一晚,这一睡,马上就要过去了。过了今天,到了以后,逍遥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他同说。我看逍遥侯待他不同寻常。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难道还会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两个像现在这样么?    这些心思像一团又一团的绳结,在她脑海中绕来绕去,缠来缠去。她闭了眼,将被子掩到自己脸前,但心中却忽而甜、忽而酸,忽而委屈、忽而落寞,心潮起伏,完全安定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却觉身后有动静。是梁宣悄悄站了起来,她觉得梁宣慢慢朝自己床上走来。他竟然坐到了她身边,然后他却将床轻轻晃了起来。动作很轻,但她根本没睡,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    他还没晃几下,雁留声当即就转了个身子,低声道:“梁兄你干嘛?”  梁宣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多亏雁留声伸手拽住了他。梁宣爬起来坐在床边,悄声道:“原来你……你还没睡着?”声音有一丝讪讪的。    雁留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床怎么了?”  梁宣的胳膊恰好伸到她头后,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腰上。而梁宣则支起上半身倚着床。他动了动胳膊,想从床上下来。“没什么,没什么。你……你要快些睡。”他有些紧张地道。“我下去了。”    “你先别走,先陪我说说话。”雁留声忽然鼓起勇气抱住他的腰。  这下换作梁宣整个身子僵卧了。他一动不敢动。雁留声的手柔软得像水蛇,一触到他,他就如同触电一般,从一个点传到全身,麻木不敢动弹。这种动作,比什么武林高手的必杀绝技,都要来的厉害。    “说……说什么话?”  “不知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说罢。”    梁宣沉默半晌,呆呆的嗫嚅道:“你……你需要休息。我还是先下去。”  他又要动一动,谁料雁留声恼怒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他,倒转过身赌气道:“好吧好吧,你下去吧。我估计门主早就走了,你出门就好了。”    梁宣沉默一会儿,又道:“只怕他还没走。我能觉察得出来。”    雁留声气得两眼发黑。道:“那算了。”  “你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没有。我好得很。”  “我听得出来。你……你生什么气?”    雁留声索性翻过身来,望着他,瞪着他,有些激动地道:“你……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跟我成亲?”    梁宣被她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嗫嚅着道:“什……什么?”    雁留声两眼一白,口中低声念了句“要死”,翻过身去就躲在被子里。死活不说话了。倒是梁宣胆子大了起来,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却一时不知该答什么。往里又躺了躺,等了一会儿都不见雁留声说话。    索性他便挪过身子去,手摸了摸被子中的那个她。“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还能答话么?笨瓜。”雁留声在被子里,声音像躲在水壶里说话一般。    梁宣叹了口气,道:“阿声,你误会我了。”  雁留声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道:“那你说。”    梁宣抬头望着黑色的空中。月色穿过空气,如同打开了一条银色的光亮通路。连空中的微小粉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男女婚姻,这样大的事情,虽说用不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二人一没有知会我的义父,二没有知会你我的师父师门,三没有像样的酒席、心情,且当着逍遥侯这等人的面——试问我梁宣岂能在杀母大仇人的面前完成自己的终生大事?——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十分郑重;否则,便是对不起你我的这份情,更对不起你。因为我娶了你,你将自己完全地交给我,这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做这样一件事?所以……”  他转回头,见雁留声怔怔望着自己,月色下她的面容虽有几道伤痕,但仍不掩娇美。    梁宣心中一荡,将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抚摩着。静静地道:“你为了我受了这样大的苦,又曾舍命救我,我一定要隆隆重重,当着义父、师父、天地日月的面将你娶过来。……如今,不是对的场合,也不是对的地点,这样一场糊涂洞房,怎么能作数?”    雁留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紧紧地钻进他怀里,梁宣自然地将她揽着。他察觉自己胸前有些湿,低头一看,雁留声竟然落下泪来。不禁一怔:“阿声你怎么哭了?”  他还要再问,雁留声将脸贴在自己胸前的衣服上,蹭着,呜咽着嗓子道:“梁兄你不要再问了。”    梁宣点点头,不知怎么心中也有十分感动。拍着她的后背,等待她慢慢睡去。谁知她却忽然道:“梁兄,我知道了你的这番心意,明白你是如此看重我,心中自然感动。可是你方才说,要当着你义父师父的面娶我,可我却知道你义父和师父都怨恨我。他们都是名门正派,而我却是魔教妖女;他们本应当是希望你和闻琴姐姐最后成亲的,可不是我。而且……”她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梁兄,你义父的伤,多多少少都与我有关。那时我命敖天去执行任务,本是奉门主之命。还听说泰山派有个少年阻碍潜伏的计划,所以让他除掉那少年。我可不知那少年就是你。”    梁宣接口道:“那时你还没遇见我。”    “是。可是这一层关系是永远抹不掉的了。我知道,父母之恩对你而言大如天。我害了你的义父。你可怎么又这样来找我?”    梁宣沉默半晌,答道:“我知道。但那时……一切根本不同。而且我……我……”他心中一紧,低声道:“我也管不住自己。”    雁留声又问道:“那你又该怎么对你的义父说呢?还有你的师父,他对你误会可也大了呢。”    梁宣思考许久,最后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接受你。”他心中一酸,忽然道:“但若他们真的不答应,那我只好一辈子也不娶亲。”    雁留声道:“那我也一辈子不嫁人。”    两人紧紧抱着,都沉默了许久。梁宣才道:“你我……都在说傻话。”    雁留声抬起头来,静静望着他。梁宣也看着她。他的目光隐身在黑暗中,让她看不分明。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中间隔了太多,太多,这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但明知如此,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忽然就低下头来,轻轻吻住了她的唇。雁留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悄悄流下来,她心里却很欢喜。她伸手,柔柔抱住了他的脖子。  梁宣侧过头,头一次将唇吻在另一个女子的唇之上,他小心翼翼又格外紧张地动作,却让两人彼此都无意中动情。他手臂一直,将她的身子揽过来,唇从她的唇上依恋地逡巡,又自然地依着本能向下,吻她的脖子。    雁留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的体温也迅速升高。    就在情潮慢慢涨起的时候,梁宣却意外停住了。他停在雁留声锁骨间,将脸久久埋在那里。然后默默伸手,将她身上被解开的衣扣一个个又扣回去。    “梁兄。”雁留声低声道。如梦中呓语。    梁宣抬起身子,注视着她,摇摇头:“不是现在。阿声。不是现在。我不能做这样冒犯你的事情。这是不对的。……”他的神色渐渐恢复清明,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又将她揽回到胸前。  “对不起,方才是我太冲动了。”梁宣道。    雁留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嗤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顿时让梁宣也忍不住脸红地笑了。    “你笑什么?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也就只有你了!”他无奈地道。  “你真是个呆子!”雁留声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胸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把握当下?”    “我当然知道。但不是在目前这个当下。”梁宣朝她眨了眨眼。“看着啊……”他伸手,按着那床,再度一下一下晃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雁留声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但是对他这个动作依旧表示不解。  “这个都不懂?把握当下啊……”梁宣脸上露出坏笑。    雁留声眼睛一转,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刷的就红了,呸呸呸了几声,被梁宣掩住嘴:“当心被听见,否则便全白费了!”  雁留声骂道:“你这个小流氓?从哪里学的这些腌臜东西?”  梁宣笑道:“这还用学?自然就知道而已。”    雁留声“呸”了一声,别过头去,红着脸看他“摇床”。梁宣边摇,便嘿嘿低声笑,雁留声索性背过身去,末了还来了句“演戏演得还真是够像”。  “那自然。”    最后,床终于没动静了。雁留声回头,又见梁宣拔出剑来。  “你又做什么?”    梁宣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他将自己的指头割破,悄声道:“女孩子家,不要随便打听事情,知道太多不好。”他将那鲜血一滴滴都洒在雪白的床单上。    雁留声眼睛一翻,再次红起脸来,蒙着脸躲到了被子里,梁宣已经忍不住低声笑起来。雁留声在被子里,又像躲在水壶中一般闷声道:“你这小贼,简直要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我从前认识的梁宣竟是个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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