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拉着雁留声，快步走了出去。雁留声一直沉默着，见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再说了。两人出了门，梁宣拉着她的手，走到海边。 近处礁石呈青黑之色，惊涛拍打着海岸，浪花飞点。远望海天一色，碧蓝无边。天的尽头，那团迷雾如空中的烟霭，萦绕不散。天上是一抹亮丽的蔚蓝。 梁宣久久握着雁留声的手，不松开。站在岸边，远望风景，一语不发。 “你想去哪儿？”他突然问。 “啊？”雁留声呆了。怎么，不是他要拉着她出门的吗？ “我说你想去哪儿？咱们一起去。”梁宣道。 “哦。”雁留声点点头。眨眨眼，想了想。说：“我想去东边的东原之地再看看，我觉得那里的雪很好看。” 梁宣脸一黑，苦着眉头道：“你上次还没去够？那里太冷了吧？我在笺云生的宫里住了七天，都没敢出门。” 雁留声哈哈一笑，甩着他的手向前，一边摇他的胳膊，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在那边的冰湖里钓鱼有多好玩！晚上摸黑起来，把冰凿开，那鱼就喷泉似的向外涌个不停，可热闹啦！我还真想去试一次！” “不要吧？……”梁宣苦着一张脸，一想到前几日在东原体验到的刻骨的极寒，他就像个小怨妇一样摇头不止。 雁留声一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你一个北方汉子，怎的还没有我南方小女子扛得寒气？真是羞死人了……” 梁宣看她对自己撒娇，心一软，点头道：“好吧好吧，那就依你，我回去将上次笺云生王爷送的那两件厚毛皮大氅拿出来备着。” 他刚刚要撒开手往回走，却撒不开，转头一瞧，只见雁留声笑望着他，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他也笑了。“怎么了，又？” 雁留声咬咬嘴唇，柔声道：“你还想回去啊？我知道你不想看见那些人，我说去东原，只是说着玩的。你那么怕那边的冷，我怎的会强迫你去？咱们沿着这边的路走走就行了。眼不见心不烦。”说着晃着他的手，指了指沿海的礁原小路。 梁宣心中一暖，为她如此体贴自己感动。于是也乐道：“好吧，这样啊……”他反手握住雁留声的手，忽然臂上用力，竟倒提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扛到了自己的背上。雁留声惊呼出来，天旋地转，头朝下，手臂搭在他后背，拍着他的屁股大叫道：“你这个疯子，快把我放下来！” “就不。”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让人看见多不好？孤男寡女的这……” “怕什么？我扛着我娘子，谁敢说？” 梁宣扛着她沿着礁原之路慢慢向前。天很蓝，海很蓝，沿海的风吹得正是顺风，催促他快步前行；雁留声不禁悄悄佩服他的力气好大，单手扛着自己一个大活人，居然气不带一丝喘的。 但雁留声还是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又用力捶了他的屁股几下，闹着要下来。梁宣假意威胁道：“喂，你一直这样打你相公的屁股，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又能怎样？你快将我放下来呀！” 梁宣低笑道：“夫妻房中的事情，只能关上门来做，怎么能在这海边公布于众呢？” 雁留声眼一直，呸呸呸吐了几声，捶的更狠了，骂道：“你这个小色鬼！人家和你清清白白的，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现在清白，不见得以后清白。”梁宣笃定地断言。 雁留声无奈，只得任由他继续扛着自己走。低头看去，除了自己垂下去的头发，就是梁宣的屁股，然后就是脚下的路。清凉的海风从海上出来，吹的她头发扬起。她转头，看见远处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白色的云朵在海面上飘来飘去。 她紧紧抱在梁宣的肩头，伏在他颈项旁。忽然低低叫了一声道：“梁兄……” 她每次这样唤梁宣的名字，都让梁宣心中一软，热乎乎的。于是他耐心应了一声：“恩？” “对不起。” 梁宣一呆：“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你方才一定很生气吧？” “你别乱想了。又跟你没关系。” “谁说跟我没关系？”雁留声大声反问道，随即话语便有一丝闷，她将脸埋在梁宣颈项之畔，低声道：“你是为了我，才从泰山一路赶来的。我知道，门主同你有大仇，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日日屈从他之下，我觉得，真的很对不住你。可是我每次想让你离开，自己又舍不得……” 雁留声正喃喃念着，梁宣忽然停住脚步，用力将她从肩头放下来，落在地上。 她脸低着，头发散落在额前。梁宣为她将额前的头发一一拨开，低下头，手掌捧着她的脸看向自己，仿佛捧着一件珍贵的宝贝。 她低声道：“我觉得我们还不如偷偷就回去吧，或者找……” 她还没说完话，就感觉有两片温热的唇猛然吻了上来，贴在自己唇上，雁留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霎时间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梁宣突如其来的强行吻上，让雁留声猝不及防；她感觉到那唇在自己唇上轻轻辗转，他的舌头像偷偷跑出家门的调皮的孩子，突然便从唇齿间跳了出来，然后钻进她的齿缝里；她羞涩地打开了门，那孩子逗着她的舌头，来回跳脱，每一次接触都像是身在云端，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许久，梁宣才停止了这个长长的深吻。他又吻一吻她的额头，将她搂在怀中，下巴贴在她头顶。雁留声酥软的被他抱在怀里，乖巧地像只安静的小野猫。两个人都不说话，侧头朝着海上望了许久。 直到海风将他们各自的脸上的炽热渐渐吹散。 这样长的吻，对梁宣来说，也是头一次的体验。他紧张，但他不想让雁留声看出来。 雁留声声音迷离地道：“……你、你觉得我方才说的话，怎么样？” “现下还不行。你的伤还需要他的治疗。”梁宣道。“你不要想太多。你若是再说这样的傻话，那我便再来一次了。” 雁留声一呆，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脸羞得通红，用力推他想要挣开，梁宣死死抱住她，低低地笑。 雁留声骂道：“你这个小色鬼！好没羞！” 梁宣满脸含笑，低头看了看她，见她也是满面桃花开，红的不可开交。 “我哪里色鬼了？你说。” “呸！”雁留声趁势转过身去想要走，却被梁宣反手拉住，反抱在怀。 “你放开我好吧？” “你不说，我就不放。”他居然还嘟嘴。 “真是……要不要脸哪。”雁留声啐道，然后红着脸嗫嚅着问道。“你……你方才怎么忽然、忽然就那样啊？真的、叫人看见可是不太好……” 梁宣笑道：“我若是不那样，你又要自怨自艾么？我可不想再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但是……这也不叫色啊？哪里色了？”他的手掰住她的手，手指伸进她的手指之间，一根一根地数着。 “你……你方才吻我的时候，那样有经验，你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不是什么？” 雁留声脸一红，仿佛憋了很久一口气，快声说道：“是不是之前、有过什么类似的经历……”她说完，便觉得脸火辣辣地在燃烧，暗中骂自己，被这小色鬼带的也脸皮越来越厚，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梁宣一听乐了：“冤枉啊，”他将头低下来靠在她脸庞颈窝里，“人家可也是梅开初度，全是在摸索。要说什么经历，那最多只是从前在画册上看来的罢了……”他又想起从前在泰山派，治平给他普及的那些“春宫”画的来历。现在看来，那时他虽然看了觉得不以为然、平平淡淡，现在却全都派上了用场。 “好啊，你个小没脸的，还看什么画册！真是……”雁留声用力向后一撞，撞到梁宣的小腹，梁宣痛得直叫，多半却都是装出来的；雁留声岂能不知？ “哼，别装了，我根本没用多大劲儿。” “装？老天爷，你再稍微向下点我就省事儿了！以后你连孩子都没法抱了！”梁宣一脸冤屈地指着自己的小腹道。 雁留声想了想，才明白他又说的是什么，当即脸色一红，从脚下拾起一块石头来就向他砸去。 梁宣哈哈大笑，边跑边躲，雁留声在后面直追；两个人在海边，沿着礁石一路追赶起来。 这蔚蓝的大海，辽阔的北极高天，都仿佛成了两个人的花园。他们的心也像这蔚蓝的碧海，甜蜜如这空旷的蓝天，清澈透明，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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