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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起眼的车驾在南原之地的宽阔道路上缓缓而行。逍遥侯闭目养神,坐在车中。阿凉在车外,与车夫同在一处。他心中有些怯怕,因为前方,那只难得的斯侬兽,正拉着马车在路上不紧不慢的前行。    雪岛地狭人稠,没有出产马匹的条件。这种特有的灵兽从很早的年岁开始,便被雪族人豢养。由于世代家养,它们的身形比雪峰附近野生的斯侬要小得多。不过力气足以拉动马车(或许不应该叫马车),且比中土的马脚程更为便捷。即使是豢养,雪族人仍然对这种动物奉若神明。他们从不会用马鞭驱赶它,它高兴快便快,高兴慢便慢。    南原之地的路比礁原要宽得多,毕竟这里历代皆为雪岛王庭驻守之地。历史上,雪凉族曾在此统治千百余年,他们修建了宽敞气派的驰道,辉煌壮丽的宫殿,秀美别致的庭园。自然不是寒酸闭塞的礁原所能比。    眼前不远,可以望见高大雄伟的雪峰。洁白的峰顶罕见地完全暴露在日光之下,往日逡巡于峰巅的雨云今日一扫而空。巨大的山体上被雨水风霜冲刷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沿着山的四周呈放射状四散延伸。阿凉遥望雪峰,背阴的山的这一边,温和的气候滋养了茂密的丛林,一片绿意掩映之中,那些雪凉族曾经建造的宫殿错落其间。  最高的落雪宫,那蓝色的殿顶在白日也闪着海洋一般的色泽,出露于群殿之上,格外引人注目。    隔着不远,绿树之中静静坐落着平安宫。那里是他们今日要造访的目的地。  然而,不论是落雪宫还是平安宫,如今其中居住的主人都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建造者。卑弥氏历代女主强占雪凉氏王权,已经超过三百年。    如今,雪凉族正脉的雪伦明王后人,驱车前往平安宫。往来路上偶尔会碰到一些雪凉族和卑弥族的人,但谁也不会想到,如此简陋的一辆车中竟然坐着的就是雪伦明王。    平安宫遥遥在望。车驾缓缓驶入雪族王庭宫殿群落之中,周围的繁华富丽引人注目,似乎与这破败寒酸的马车格格不入。宫门口,早已经等好了人。雪族公主卑弥欢,携一众亲王等候在侧。    奢颜立在公主旁边,看到远处一辆孤独的马车摇摇晃晃朝自己这边行来时,也是有些意想不到。雪伦明王怎么说也是如今雪岛威望最高的人,居然没有像样的仪仗,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但公主可看不见这些。她只是根据来车的声音远近判断出,人已经到了。    斯侬兽拉着马车在平安宫门口,自觉地停下,甩甩尾巴表示目的地已到。车夫从车上跳下来,先摸了摸斯侬兽的头,然后双膝微微弯曲,两手交叠,表示礼敬;雪族公主及其周围的人也跟着车夫一道,对拉车的斯侬表示了礼敬。    阿凉看得不知怎么有些打哆嗦,掀开车帘,逍遥侯从车中走出。公主率人行礼。逍遥侯点点头,示意不必多礼,径自从车上下来。    卑弥欢引逍遥侯入平安宫,那里早已一切皆备停当。进到正殿之中,所有的装点皆为最豪华的等级。卑弥女王从座位上等待已久,见明王入殿,于是离座相迎。女王与明王各自相互行礼。而后添酒回灯,重新开宴。  女王在大殿之中摆开盛大的筵席,仅仅用的酒桌便足以坐十余人。虽然实际延请的宾客只有一个雪伦明王,其余的都是陪客的卑弥贵族,且多为女性。梁宣虽然没有来,但女王仍旧为他单独留了空位。公主卑弥欢就坐在这位子的对面。    筵席开始之后,先是奏乐,献歌舞,众人欣赏。而后不久便上餐。女王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官,还有一个个头稍矮。餐上来之后,负责进餐的侍女们纷纷上前,低头擎餐,每人面前皆放置有一份。女王身边站着的那两人,矮个儿的负责擎盘,将餐食端上桌。交给高挑的女官。这一位则是负责为女王品尝饭菜的尚味司监。  尚味司监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温和平静。那些将要呈给女王的饭菜,首先必须要入她的口,确认无误,方能安全无虞地献给女王。这在中土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逍遥侯见得惯了,不以为异。    但这时,那尚味司监在尝过第三口汤菜之后,忽然间剧烈抽搐起来。嘴角、鼻孔、眼角纷纷流出鲜血。然后痛苦倒地,瑟瑟发抖,形状可怖。  逍遥侯心中一动,眉头蹙起:有人下毒?    但是女王和周围之人却都一脸平静。连侍女也未大喊“有人下毒”这样的话。卑弥欢听到动静,怔忡了片刻,见母亲没有什么话,于是便道:“可以拖下去了。”她自从与奢颜相处以来,说话越来越接近中土,有时说出来,自己并不以为奇。但周围的人却总觉得怪怪的。    “诺。”侍女们听命,小心翼翼将已经中毒濒死的尚味司监拖着下去。立即便有人上前来,将地上被弄脏的痕迹清理干净。整个过程井井有条,平淡地根本不像刚刚出现凶险的样子。    卑弥女王举起酒杯来,向逍遥侯微微一笑,道:“惭愧。筵席初始,便生凶事。令明王受惊,还望明王见谅。”  逍遥侯也举杯共饮,道:“女王身体康健,这才是最大的幸事。”  女王笑道:“为君者,如履薄冰。常有害身之人。是以宫中早有规矩严明,以防范戕害之人。不者,孤王几丧亡者难数矣。”    二人共饮一杯。阿凉站在逍遥侯旁边,冷不丁地又打了个哆嗦:这样冷静如常、视性命如无物的女人,他看了真的怕得紧。而且不光是女王一人这样,整个大殿内的所有女人,全都对地上抽搐不已的女子视若无睹。有些害怕的阿凉悄悄拉着逍遥侯的衣襟。逍遥侯自然察觉到了,看了看他,用手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不要慌张。    女王饮下此杯酒之后,又有侍女前来,在她耳畔低声回禀几句。逍遥侯耳力甚佳,自然听到她说的那些是:“尚味司监已毙。请女王吩咐如何处置?”    女王点点头,冷声道:“下毒之人何在?汤菜何人所烹?”  “已在御厨房拿住。据称,二人乃礁原氏人。”    女王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如今雪伦明王在筵席之上,而雪凉族之人却选择在此时下毒,企图谋害女王,当真是不合时宜。令雪伦明王难堪。但逍遥侯假意未曾听得。    卑弥怨在雪岛统治多年,由于其政策欠温和,尤其对雪凉残暴无仁,雪凉族早已痛恨入骨。曾经刺杀、谋害、下毒之事数见不鲜。卑弥怨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卑弥怨点点头,吩咐道:“关入匣圃。稍待,我自会前去观看其受‘圣罚’。”  “是。”    侍女缓缓退下。女王又对逍遥侯笑道:“明王,自来我雪岛,多识岛上风物,今已数月。一切可还习得?”  逍遥侯笑道:“故乡风土,一切自然。心中欢喜。东原寒霜晶莹,苍茫气象;西原四野茫茫,海天阔远;礁原可望迷雾,朦胧绰约;南原雄殿高阁,最是帝王壮观之气。所叹者,唯不曾登临北原高峰之地,一睹雪神风姿。”    奢颜在旁听得不动声色,暗中佩服逍遥侯言辞精彩。他这一番话等于是把雪岛称赞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就连那卑弥女王听了,心中也十分欢欣。  想那雪岛穷塞狭长,一座雪峰就将孤岛分成四块不同的区域,景观各异。那东原本来直面北极冰洋,终年气候高寒、风雪不止,难以久居,竟被他说得有什么“苍茫气象”;西原本来是卑弥氏旧地,自从卑弥氏强占南原,驱赶雪凉之后,早已荒废几百年,人烟稀少,被他说成“四野茫茫”;礁原最是穷苦贫瘠,除了冷硬的礁石外别无他物,连雪凉族都嫌弃,却被他形容成“朦胧绰约”的“观雾之地”。最后更是将南原夸赞一番,称赏“帝王气象”,给足了卑弥女王面子。    女王笑道:“明王不曾登临北原,亦在情理之中。北原地处雪峰之上,其地皆有神兽镇守。寻常不得擅入,恐为神兽所伤。”  逍遥侯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女王指点。”其实他早就知道北原无法随意出入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栖息着斯侬。    女王道:“明王可曾观赏我雪岛‘圣罚’之礼?”  逍遥侯眉头微蹙:“‘圣罚’?未曾闻之。不知何物,请女王解之。”    女王笑道:“圣者,圣神之物也。我雪岛受雪神庇佑,风调雨顺,东西南北之地,人民和顺,此全赖圣神雪峰之功也。圣神之识,有灵媒焉。降而在凡,托於灵兽。即斯侬是也。”说着指着平安宫正殿之侧的壁画。“明王请看此图。”  逍遥侯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壁画之上,一只巨大的斯侬兽,昂首阔步,四足伸展,立在雪峰之上,引颈而鸣。画工精美,栩栩如生,连斯侬身上的毛发都清晰可辨。    “请视斯侬之眉,双眉之中,有紫色之痕,此即雪峰神识封印之处也。”女王介绍道。    那斯侬兽的眉心正中,的确有一撮紫色毛发,与身体其他地方的洁白迥然不同,十分好辨认。逍遥侯记得当日登岛之时,斯侬兽王叼走白色雪灵兰。它的眉心是一撮金色的毛,与众不同。    女王继续道:“我雪岛虽万民安乐,然亦间或有一二小民,天性非真,无涉良善,究其因由,则前世为生灵时作下恶业,不思悔悟。雪神感其凶顽,降责罚于其身,令其多行戕害之事,而为我雪族所不容。遂置于雪神灵识之侧审问之,交其体于雪神,令斯侬葬其皮肉而存其精魂;则作恶之魂魄,与雪神之灵识合一;戕害之肉骨,共雪神之肌土相融。此大善业也。”    逍遥侯听了,心中暗道:“原来这所谓的‘圣罚’,竟是雪族传统中对罪人的一种刑罚。”  奢颜却颇为吃惊。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圣罚”之事,听卑弥女王解释,通俗来讲,其实便是把犯了重罪的人交给斯侬兽,看样子是要斯侬兽生吞活剥了罪人才好。这样才算是“善业”。听上去冠冕堂皇,实则是非常残忍的酷刑。    女王说罢,与明王相视一笑。便出口邀明王稍后,同她一起观赏圣罚。逍遥侯自然没有拒绝之理。于是众人用餐已罢,饮茶之前,先观看圣罚。    ※※※※※    圣罚之地,则要出了平安宫。众人再度驾车出宫,从落雪宫后绕过,经过丽人宫。在河谷之畔,有一道石桥。桥头两端各筑了一个桥头堡。桥头堡的旁边,垂直拉着几道向下的绳索。一直通到谷底。不知作何用处。女王引逍遥侯从桥头堡上进入,沿着台阶而下,来到修在河谷悬崖侧面的栈道。  河谷很深,向下看去,约有二三十丈。谷底的河床上浮着浅浅的河水,料来应当是大雨之时才有洪流涌过,平日里则处于半干涸状态。谷中地势更低,气候潮湿,上下都滋生着油滑的青苔及各类植物。谷中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白色瘴气,即使是这晴日的白天,亦难以驱散。    对面也有一条栈道。沿着这河谷曲曲折折,只是维持在一定高度,并不向下行。栈道的尽头是一条断路,无法继续向上通行。    最中央的栈道上,修了一座三间房的小阁楼。众人进入最高的阁楼之上,但见向外的平台宽阔敞亮,足可观景。雪峰山巨大的山体在河谷中投下黑影,恰好将日光挡住。逍遥侯带着阿凉,在观景台上站着。女王在他旁边指点。    过了一会儿,右前方桥头堡里传出了呜呜的鸣声,侍从们吹响了号角。似是信号。便有侍女向前,行礼道:“女王,罪人已入笼中,请女王示下。”  女王满意的点点头:“善。可行圣罚之礼也。”  “是。”    侍女手持另一号角,在观景台这边也呜呜吹响,算是下了指令。  很快,桥头堡那边传来动静。突然有一扇木门自外张开,从堡中缓缓伸出一块木板。其上有一只巨大的笼子,看样子似乎是用礁原石打造而成,坚固的很。    这边观景台上的众人一听到响动,立即便有些激动起来,纷纷踮足而望。  笼中,那两名下毒的刑犯手脚绑缚,依稀可见。他们初时尚低着头,笼子一被推出,见到天光,便仰头朝着这边站起来,口中叫骂声不绝。听声音依稀是:“卑弥女王暴虐不仁”之类的诅咒的话。    卑弥女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残忍中还有一丝赏玩。手扶着栏杆,目光随着笼子移动。  那木板向外探出之后,紧接着便听到机括发动的扎扎声,木板四角连接四根绳索,四边也有四根,一共八根;随着机括的发动,绳索将木板缓缓向下传送。    逍遥侯已经明白了要做什么。    石笼中的罪犯将被送到谷底。等待在那里的,会是斯侬灵兽么?  可是斯侬兽,据他所见的,只有生活在雪峰山上的那些。怎么这谷底还有?    石笼越降越低,众人走到台边,向下望。那犯人的叫骂声已经渐渐小了。笼子很快达到谷底。然后,便静止不动了。    人们等待着。    起初,谷底什么动静也没有。雾霭瘴气掩映之中,能听到谷风从绝壁上穿行发出的呜呜声。后来,空气中忽然飘散出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味。这气味越来越浓,然后便听到隐隐的响声。  响声很奇特,似乎是水声集群拍打在岩石上那种动静,又像铁器在鼓膜中猛烈震动。总之听来甚是可怖。    此时瘴气渐渐飘散开,那叫声逐渐响亮,众人一阵骚动。逍遥侯向下定睛细看,只见从谷底绝壁和河床交界的缝隙里,不知怎么便爬出了许多奇怪的生物。    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比山上的斯侬体型还要大得多的另一种“斯侬”。它们的后背高高的隆起,四肢短,长长的耳朵已经渐渐消失,身上的毛发再也不是纯洁的白,取而代之的是因终年生活于不见天日的河谷缝隙,而形成的青灰之色。又由于常年在泥泞的河床和河水中行走,它们周身都肮脏不堪,腹部因为经常无法得到充足的食物,明显凸出根根肋骨的形状。鼻部和吻部都较山上的“斯侬”长,眼睛呈现出红色,嘴张开,露出尖锐可怖的牙齿。    那声音,便是它们发现猎物时贪婪的叫声。    约莫十数个河谷斯侬,从巢穴中被吸引出来,它们排成一队,向着谷底的石笼一步步前进。口中流出腥臭的口水。有些还向旁边的斯侬同伴发出威胁,用力地冲撞对方,显露自己的獠牙,以示对食物的占有权。    这些斯侬看起来就像是邪恶和魔鬼的化身,与山上圣洁美丽的灵兽形成鲜明对比,很难令人相信,它们其实是同一种生物。    斯侬朝着两名罪犯越靠越近,笼中的两人靠在一处。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猛兽,瑟瑟发抖。忽然,他们开始发出凄惨的哀嚎。尽管谷底距离栈道有几十丈的高度,但人们依然可以听到罪犯临死前恐怖而绝望的呼喊。这喊声在谷中来回回荡,凄厉难忍。    声音震动起了各类飞鸟,谷中又响起了其他动静。一种沙沙作响的声音从谷中传来。阿凉一下子躲在了逍遥侯身后,不敢再看,只见从谷中崖壁各处,那些角角落落的孔隙里,忽然钻出了一只又一只的各类昆虫。其体型皆比中原要大数倍,诸如蜈蚣、蝎子、甲虫、蟑螂,等等,不一而足。它们游动着骇人的千足,探出触角搜索谷底的食物讯号。  这些昆虫的活动全都在瘴气之下,原来,过了瘴气的保护,它们便难以适应外界的湿度。    突然,在前方的一只斯侬发出嘶吼,猛地一跃向前,转眼便跳到了石笼之旁;其他斯侬见状,纷纷跃向前,动作之迅猛令人惊骇。它们伸出巨掌,探入石笼中间的缝隙里去够那两名罪犯;生人痛苦哀嚎,抱作一团,紧紧躲在中心,但怎奈斯侬太多!  很快,便有一人的衣角被斯侬的利爪勾到,一声惨呼,被脱出笼子;他的上半身还在笼中,然而下半身已经被斯侬死死咬住;得到食物的斯侬如获至宝,獠牙大嚼;数十个斯侬全都挤在一处,此人的下半截立马被撕成肉末;然后上半截也被拖动,从缝隙中全数拽出,与此同时第二人也惨遭同样的境遇……    众斯侬聚在一处,得到了食物之后,便拖着食物从谷中狂奔,其余斯侬追着分享;不少斯侬闻到血腥,兽性大开,开始撕咬同伴,露出血肉,谷中的昆虫嗅到血肉的气息,也纷纷一哄而下,谷底陷入一片争食的混战之中……    最初被撕咬的两人已经是九牛一毛,旁边观看的奢颜到现在才明白,所谓受到“圣罚”的人类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引发这场饕餮之争的其实是鲜血:斯侬自己的血肉才是激发其他饥饿生物的关键,这河谷中的斯侬形体巨大,仅仅几头斯侬短时间便可以满足其他生物的供食需求。    很快,受到攻击的斯侬成为新的围猎对象,其他斯侬、食肉昆虫,如云如海地挤入猎物之中,空气中弥散着血的腥味、以及巨兽和昆虫身上的汁液的腥臭,咝咝沙沙、咔咔嚓嚓的各类血肉撕咬声音响之不绝。场面一度令人作呕。就连奢颜这样看惯了残忍的人,也觉此情此景甚为不堪。闭上眼不想再看。但是身边的众卑弥氏贵族,却瞧得津津有味,似乎从这种残忍而令人作呕的自然竞争中发现了某种快感。    而阿凉躲在逍遥侯身后,一直不敢再看。偶然悄悄瞥一眼的他,竟忍不住捂着肚腹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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