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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留声和梁宣、灵枢从此便在岳麓山小小草庐之中安顿下来。梁宣单独居一屋之中养伤,很快,洞庭湖上所受的剑伤便慢慢愈合。初时腹部伤口无法用力,因而不敢行走,只能坐在那轮椅上,有时候自己推着,有时候起立挪动,则仍需要旁人协助。这种情况通常由雁留声辅助。  就连如厕,初时因立起、弯下身都很艰难,都是雁留声帮忙的。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时,梁宣满脸臊得通红,不肯让别人动。只是嘟噜着嘴,也不好意思开口。雁留声站在他面前,望着坐在轮椅中的他,掐着腰,无奈的道:“怎么?还不好意思?”  梁宣抬起眼来瞅了瞅她,脸更红了,又看着地面。咕嘟道:“你……你出去便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可以解决的。”  “不行。万一摔倒了,碰破伤口,那可不是玩的。”灵枢在外面嚷道,仿佛在监视。此时梁宣和雁留声都已经在厕所里面了。    梁宣急忙道:“灵枢妹妹,你……你可莫要再往这来了!”说话间已经是满脸涨红、冷汗不止。他虽然记忆全无,但好歹也是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汉一个,如今受重伤,等同于瘫痪,要两个女子在跟前服侍不说,居然连如厕也要麻烦人家,他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种事实?    灵枢和雁留声对望一眼,都笑了。雁留声嗔怪灵枢道:“好啊,你瞧什么热闹?你来啊,过来啊……”招手让她进来。  “不要!不要!阿声,你别、别开玩笑!”梁宣坐在轮椅上,一下子立起来,抓着那扶手着急不已。此时带动伤口,果然又隐隐作痛。疼得他一个咬牙,嘶声捂住伤口险些没站稳。  雁留声脸色一变,连忙将他扶着:“怎么了?又疼了?”  梁宣红着脸,也不看她:“你、你、你也出去吧。”    雁留声见他那样子,仿佛很是坚定的似的,叹了口气,和灵枢交换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远远躲开。心中想道:“这呆子虽然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那迂腐痴傻的脾性倒是一点没有变。”便对他道:“其实,这有什么啊?如今你已经是病人了,病人和正常人可不同。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当男人来看的。”  “唔?”梁宣蹙眉抬眼瞧着她,听了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雁留声忍着笑,低声在他耳边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先前受伤昏迷的时候,吃喝拉撒都是我跟灵枢照料来的。不过你那时候不知道罢了。”  梁宣听到这句话,霎时瞪大眼睛,浑身打哆嗦,脸红到了耳根,直起身子来看她:“你们、你们……”  雁留声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大乐,伏在他肩膀上低声偷笑。梁宣怒道:“岂有此理!你们……你们竟未经许可,便、便、便私自窥探于我!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我……我大小也是个男子,你们怎么能……”  “行啦行啦,赶紧的吧,现在你肯了吧?”雁留声拍着他肩头道。    梁宣独自气了一会儿,但是想到此事木已成舟,无法更改,也别无他法,叹了口气。忽然望着雁留声,又想到了什么,出口道:“阿声。”  “恩?”  梁宣定定地注视着她:“我可以答应你……答应你这件事。但是只能由你。来做、做这件事。”    雁留声一怔,明白他说的“这件事”指的是帮忙如厕这事。她又想笑,但察觉梁宣此时颇为严肃,于是只得憋住,咬着唇点了点头:“恩。好的。”    梁宣又道:“阿声。如今我身上都已经叫你看遍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雁留声一呆:“啊?”  “我这下半辈子,可就要交到你手里了。”梁宣嘴角忽然翻出狡黠的笑意来。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可是一个很守节操的好男儿呢。”    雁留声一脸诧然,有些发懵。微微张着口,呆了半晌,忽然念及以后的事情,心思一转,脸一红,又是有些黯然。低声“呸”了一句:“你下半辈子怎么样,同我有什么干系?你不要乱说。”说罢扶着他,小心翼翼站起来。梁宣这回倒是终于肯了。雁留声一手托在他后腰,另一手扶住他大腿,令梁宣慢慢站起。    “你看你,对我上下其手,该摸得、不该摸得,都摸了。可不要始乱终弃。”他回头对她甩了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傻笑。  雁留声低着头,不敢看他灼灼的眼睛。心中有些发甜,又有些发酸。但觉得一股热潮火辣辣涌上来,烧的脸颊边微烫。    从那以后,梁宣的饮食起居基本上一应由雁留声包办了。灵枢只管负责疗伤、煎药等事。二人分工明确。霍十三娘见自己的徒儿年纪轻轻、还未出阁,竟为一个成年男子做这种事,颇有微词,曾提出让“对面那个臭和尚”(即锦瑟先生叶孤灯,她称其此名)来代理,但是梁宣却不同意。看来他似乎对雁留声照顾自己这样的事情颇为乐意,且他也不愿麻烦叶孤灯前辈,为一个小辈端屎端尿,这怎么可以?  但很快梁宣便告别了轮椅,起居如厕便不再需要旁人协助。虽然伤口时常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妨碍行走用力。剑创的外伤既然已经渐渐痊愈,灵枢便将早已养育多时的百岁螺王派上用场。将螺壳磨成粉,敷在他被斯侬兽咬伤的那些伤口上。一部分,则配合螺肉熬成的汤服下。  这便终于一切落实,剩下的,只有慢慢养伤了。  雁留声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的打算。那就是泰山派的鸾凤翎——这最后一道药。看着梁宣的状况越来越好,她知道,她很快就要把他从这里送走,送回泰山。那里,才是他最根本的家吧!    雁留声开始对梁宣变得越来越冷漠。她不再同他主动说话。除非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照顾(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照顾了),她很少会主动找到梁宣。对于梁宣同她说话,她也反应很冷淡,寥寥几语,便匆匆离去。  梁宣怎么会感觉不出?    他不知道,阿声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原本以为自己快要痊愈,她会越来越高兴才对。可是她已经开始对他喜怒无常了。  她是讨厌他了吗?  他想不通。    ※※※※※    梁宣半躺在那竹椅上,轻轻摇晃着。目光向上,望着那高处的空中,日色从小窗中透入,带进金灿灿的光,将空中的尘埃照出了半道光帘。他睁着一双明亮英朗的眼睛,愣愣发了一会儿呆。  身旁,不远处,灵枢守在炉边熬药。药马上就要熬好了。  十三娘和素问都在后面。十三娘手里拿着一本又旧又厚的书,那是神农山庄前任庄主华如姬留下的《千金遗篇》,是神农山庄的不传秘笈。灵枢要慢慢将师父的医术和自己行医多年的心得,都一一传授给这个小师妹。此刻,十三娘在检查素问,背诵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名呢。素问不喜医道,因而背的很是艰难,十三娘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远处熬药的“小师父”灵枢,却一直听着。稍有不对,她便严厉呵责,指出错误。吓得素问连笑嘻嘻的脸面也没有了。    雁留声呢?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忙什么。    自从梁宣身体大好之后,雁留声就很少和梁宣在一处了。她不是在外面清扫地面,就是砍竹子,要么划船去采莲。要么整理叶孤灯前辈送来的米、面、蔬菜瓜果——叶孤灯前辈自己种了一方小田地,收成有米,他还主要靠雕刻一些精致的竹制品小玩意,拿去市场上卖钱来买菜蔬。十三娘什么都不用种,因为据叶孤灯说:“她根本种不活。不要糟蹋种子就已经很好了。”  因此,十三娘的生活其实完全靠叶孤灯。梁宣一直觉得,他们两个过得是一种长久的分居式的夫妻生活。  可是分居的夫妻怎么能叫夫妻呢?    他想到这里,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竹椅扎扎地摇晃作响。梁宣看向门外,那无尽的翠绿处、脉脉的荷影里。那个他一直在想的人并没有出现。    分居的夫妻不是夫妻。就像他和阿声:他都见不到阿声几次面,这样怎么能叫爱人呢?  吃饭的时候她也远远坐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说话,她都回答很短。  搞得他都有些生气。可是她对他很好,他明白。他无法生她的气。    但是她现在这是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想些办法了。    灵枢正在熬药,这时见他坐起来。那神色,一看便知他在烦恼什么。一笑,没有说话。一会儿,道:“药熬好了。”  梁宣点点头:“多谢灵枢妹妹。”从竹椅中立起来,走来一步接过药碗,一口便仰头而尽。  “你慢一点喝,那么急做什么。”灵枢笑道。  梁宣喝的有些呛,咳嗽几声。捂着嘴,感觉牙齿间有点隐隐作痛的意思。灵枢眼神好,察觉到,便问:“怎么?牙疼么?”  梁宣抬起头来看着她,摇头:“不妨事。只是有些疼罢了。”  “牙疼可不是好事。”灵枢走上来,叫他张开口,仔细查看牙齿的情况。梁宣心中想道:“若是阿声对我能如此就好了。那我当真是,死也情愿。”又想道:“也不对。先前阿声对我也是很好,只是最近我不需要人照料了,才如此。这样想来,倒不如我一直重病着,才好呢。”  他一念及此,忽然转了个心思。一咬牙,浓眉蹙起,捂住嘴巴躲开灵枢,低声痛呼了起来。    “嘶……”  灵枢吓了一跳:“怎么了?”  “疼、疼得有些厉害了……”  灵枢沉吟:“这怕不是百岁螺王引发的后遗症吧?不可小视。”    十三娘在后面冷笑:“什么后遗症?我看这小子多半装模作样,一个大男人,怎的突然便牙疼这样厉害,是长了智齿么?”  梁宣有些脸红心虚,但仍旧道:“您老人家……当真是错怪好人啦,哎哟……”装作很痛的样子。希望外面那个人能听见。  “看来真的是有些严重呢。多少天了?”灵枢有些担忧。  “不长。这几天才隐隐初犯。”梁宣依旧捂着嘴巴,轻轻垂动牙龈。    十三娘忽然道:“臭和尚这几天正在煎莽草水,灵枢你去他那边,要一碗莽草水,给这臭小子含了,或者拿几片叶子来咬在那齿间,一定便好。”  灵枢听了喜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叶前辈他老人家那里,我怎么好意思去呢?还是您老面子大,您去比较好。”  十三娘冷笑:“我?我这辈子是不登他的门了。那臭和尚,我见了便烦。”  灵枢眨了眨眼,嘟着嘴道:“我这要熬药呢。走不开。不如叫小七吧。”    梁宣心里一动,目光一转,跟着望向外面。只听灵枢大声叫道:“小七!阿七!死哪儿去了?”  雁留声的声音果然很快便回答:“怎么了?”  “梁大哥牙疼。你去叶前辈那里问一副莽草水的药来。”    雁留声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之后,梁宣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青色衣衫的身影,俏立门边,一头白纱遮颜帽。白纱的一角,绣了一点淡淡的青色梅花。雁留声掀开那纱来,露出逐渐恢复的姣好容颜。  此时经过灵枢的诊治,她的容颜已经渐渐恢复,脸上的痈疮也开始复原。    雁留声远远看向这里,而梁宣藏不住自己热切的目光。也看着她。但是她将眼神一转,低头看向地上。“怎么好好的忽然牙疼?”  梁宣连忙答道:“是!忽然就疼起来了!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好像严重了!”说罢蹙眉咬牙,又显露出很痛苦的样子来。  灵枢在旁看了,默默忍着没有笑。    雁留声将脸前的轻纱放下来,她另一手还执着些杂草竹枝、烂荷叶之类,原来她方才是在烈日下清理这些。她匆忙说道:“我知道了。”只见她放下手头的活计,抛下这一句话,便又走了出去。  梁宣看着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忽然空落落地难受极了。那牙齿仿佛真的疼得厉害了。他捂住自己的腮边。    ※※※※※    雁留声从堤边小路,一路走过对面去。草庐之中,只有叶孤灯一个人住。此刻他没有抚琴,草庐之内静悄悄的。门口一丛翠竹搭配洞庭湖怪石,荷风送爽,却将一股淡淡的浓烈刺激性的气味迎面引来。    雁留声走了进去。叫了声前辈,那叶孤灯答应着,雁留声循声进去。只见门口甩着一双草靴、一只背的木桶,一柄锄头,其上均是泥土满满,湿滑不已;叶孤灯正在灶间,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佝偻瘦长的身形,弯腰查看着炉灶中的火。灶台上坐了一口大锅,其中正咕嘟嘟煮着什么东西。  叶孤灯见了她便笑道:“雁丫头,有甚事,今日荣登寒舍,不胜惊恐啊。”叶孤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与她们都熟络了不少,先前的疏离也淡了很多。  雁留声惊讶:“您这是忙什么呢?一头大汗的……”  叶孤灯将她脚边那些零七八碎的锄头、木桶收拾到一边,让出道来,呵呵笑道:“老衲的那一田水稻,如今正在抽穗灌浆。关键之时嘛,这不,刚刚从田里回来。这如今正煮莽草水,煮好了,一并作药水,撒到稻田里除虫去也。”    雁留声搭眼一瞧,果然见那锅炉旁,堆着一捆莽草的叶子枝干。尚是青绿。但是这气味熏得她有些受不了,不禁捂住嘴道:“原来这呛人的气味是莽草,我说怎么会如此。可是那淡淡的菊花味又是什么?”  叶孤灯从脚边灶台底下又抽出一捆干巴巴发黄的枝叶来:“这便是干菊叶了。将它烧成灰,扫出来,洒在田里,也可以除虫。”说罢将那菊叶投入火中,劈啪作响。    雁留声恍然。忽然想道:“叶老前辈为了供养他们这些人,平日还要忙这些。着实不易。以前只有十三娘和他两个人,如今平白忽然多出三个人,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壮年男子,那更是吃力许多。”  叶孤灯见她傻傻站在这里出神,奇道:“你还没说你来此作何呢?怎么反倒愣神起来?”    雁留声“哦”了一声,点头道:“是了。梁兄他说有些牙疼,因此师父她老人家要我来找您讨些莽草水和莽草叶来。”  叶孤灯道:“这容易。莽草止疼杀虫,治牙痛最有奇效。”说罢拾起锅炉边那大勺来,从墙上摘下一只水袋,打开,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莽草水发出强烈刺激性的气味;他舀了莽草水,装在那水袋之中,又随手从墙上折下一枝莽草来,看似随意一拂,那莽草的枝叶已经尽数折断。  “将这水含在口中,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吐了。切记不要咽下,这是有毒的。或可将这莽草叶咬在齿间。也不要用力嚼碎,以免中毒麻痹。”叶孤灯叮嘱道。  “我晓得了。”    雁留声背上了水袋。看看这屋内,叶孤灯又开始忙活起来。雁留声问:“您现在去田里,就是杀虫么?”  叶孤灯一边扇火一边摇头:“不止。还要锄草。”他指了指那锄头。然后叹道:“白天要将水排入田里,现在日头大,若是不放水进去,大约半天便把苗烤伤了;晚上,还要将水排出来,不然便泡了苗。那便收不好。”  雁留声听着,觉得这果然是一个辛苦的活。默默记住了,便道了声辞:“我一会儿还过来,有话对您说。”  “恩?”叶孤灯疑问的抬头,但雁留声已经嫣然一笑,背着水袋出门了。    ※※※※※    雁留声回去,将那莽草水交给梁宣含了。便和灵枢商量帮叶孤灯做农活这件事。“他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白天还要放水,晚上还要排水,还要顶着大日头除虫锄草,着实辛苦。我们年轻,可不能麻烦老前辈如此。”  灵枢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我们应当做的。”  她们两个慢慢商量着。梁宣在旁,含着那莽草水,默默听。十三娘在后面择菜,什么话听不见?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默许。只听雁留声道:“不如我跟你两个人,我们……”  正说着,此时梁宣忽然急了,一口将那莽草水吐出来,道:“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一个青壮劳力,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弱女子去田里,我在这里好端端的是什么事?……”    灵枢一直打算和雁留声一起去来着,听到这句话,眼珠一转,心中百转千回,已经有了主意。忽然蹙眉沉吟道:“可是最近我都在忙着梁大哥的药这件事。实在是走不开啊。你就和梁大哥一起去田里,我看这样最好了。……”  梁宣听了大喜,连忙评论道:“此主意不错!”  雁留声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然后对灵枢道:“那个熬药可以回来再做嘛!你这么急着干什么?而且有素问在,她会帮你看着的。”  灵枢大惊小怪地道:“熬药这种事怎么能耽误?那是什么时辰、白天还是黑夜做,效果都不同的;更何况不同的火候,其出来的药效完全不同,稍有不慎便功亏一篑!梁大哥的这种病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素问那半瓶子醋,连人身七十二穴位都背不熟的人,怎么能堪此大任?这万万不可,此事非得我来做才行……”    雁留声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但看灵枢一脸笃定且严肃。她倒不知这到底是真有这么严重,还是她为了撮合梁宣和她,有意说成这样的。但是她的理由足够充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反驳。    这可怎么办?    雁留声心中一片茫然。她本来是一片好心,想要帮前辈分忧,但如今这却陷住了自己。让她和梁宣一直单独在一处?天哪,她想都不敢想,下面会发生什么她不可预料的事情!    如今他们分别在即,她在心中努力告诉自己要慢慢习惯切断和他的联系,否则当断不断,其心必乱。倒时候非但麻烦,还有可能连累梁兄的病情。而且经过她的反复考量,觉得梁兄同她一直在一处,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泰山平静优容,又有名门正派的威望坐镇,那里是最安全的所在。    可是,如今她怎么忽然又要和他独处?老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雁留声想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办法。她什么也没说。也不看梁宣。此时却忽然听得梁宣淡淡的道:“阿声,我觉得灵枢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叶前辈的田地,还是就让我同你一起去。这样比较好。”    雁留声听到这句话,抬头终于好好看了他一眼。梁宣也看着她。他还还她一个颇为轻松的微笑。露出三四颗洁白的牙齿。  雁留声觉得心里有一些痒。心中绷着的某根线,忽然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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