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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探手到怀里,取出了那个驴肉火烧。  “李大哥,这还有一个,你要吃吗?”    李恒眼睛一亮,正待伸手又觉得不妥,连忙客气了一番,扭捏道:“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  话没说完,小姑娘已经把纸包收了回去,忽闪着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促狭道:“你若不吃,我就留给别人了。”    李恒这下急了:“别啊,给谁吃不是吃?我就客气两句,你怎么还当真了?”他忙不迭地伸手过去,夺了油纸包,三两下打开,心急火燎地咬了一口,顿时觉得魂儿都没了。  辣,还有点麻,咸味适中,有芝麻油的香味,还混合着一股子浓郁的酱香,酥烂的肉片,香甜的面饼……    有谁拽了拽他的裤腿:“这位爷,真的那么好吃吗?”  李恒的魂魄还在肉片,小葱,酱汁儿的味道里打转,哪里愿意被人打扰,早就一脚踹了过去。拐子被窝心脚踹的,连喘了两口大气,爬起来,默默吞了口口水:方才若是得了手,就算不卖出去,留在身边给哥儿几个做饭,也是好的。    那边厢一个火烧下肚,李恒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两下嘴:“还有吗?”  吉显贵把自己的也递了过去:“我还没吃,李大哥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哪能嫌弃?”李恒等不及他说完,早已把火烧接了过来,正待下口,又停住了。周围十七八个兄弟,十七八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那眼神,既艳羡又哀怨,活像被辜负了的宜春院姑娘。    李恒想装作没看见,下了几次狠心,举起烧饼,又下不了口了。  “哥儿几个,一人一口,分了吧。”    香喷喷一个火烧,瞬间就被抢了过去,李恒望着空空的手掌,再瞧那群如狼似虎的兄弟,顿时心如刀绞,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他转过脸,讲起了来这里的缘由:“世子爷让我去酒楼看看,吉家婶子来了没有,若是来了,就告诉他一声,若是还没有,就来这儿迎一下……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出门在外的,岂可如此高调?”    俗话说财不露白,这美食,自然也是万万不可轻易拿出手的。    李恒瞧了眼兄弟们,吃了好的,都眉开眼笑的,也该干点活了:“找两个人,把拐子给京兆尹送去,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叫他仔细问问,之前丢失的那两户人家的小姐,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是!”众人齐齐作答。  除了李恒之外,大家都散去了,贺秉谦也被搀扶着,一同去了京兆尹府。    茶寮重新安静下来,四喜跑到桌边,把方才咬了两口的烧饼拿出来,切掉那些,剩下的分成小块儿,又把娘交给她的也同样操作,切掉了咬过的部分,分成小块儿,用帕子包了,塞进怀里。    李恒皱了皱眉,正待问什么,茶寮外面出现了一个小乞丐。  他探头探脑的,对着四喜招了招手,低声喊:“四姑娘,我们把小七带来了。”  四喜也不说什么,扭头就走。    这几个月里,燕子圩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一样儿,就是麻老六的妹子麻小七嫁给了一个傻子,这还不算,新婚当日,麻小七就疯了,不止打了新郎官,还闹了个天翻地覆,一家子人拦也拦不住,疯子的力气格外得大,就算捆住丢在柴房里,转眼间又就逃了出来,这还不算,她把茅厕里的屎尿挖出来,涂得各处都是,逼得夫家只好将她休回家,连聘礼都不要了。    麻小七回家之后,依旧疯疯癫癫,不止是亲哥哥的新房,就连老子娘的住处,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家里的猪也给放了,鸡鸭撵得满天飞,逼不得已,麻家找了个两名壮汉,把小七捆着丢进了深山,这辈子就当没生过,对外也说姑娘病得太严重,早已经没了。    这样的结果,四喜也是始料未及,还好她事先得了消息,让一直护送自己的小叫花们,转过头去救了小七,山高皇帝远的,就算麻家以后能来京城,见到小七,她也有办法整死这起子没心肝的人。    “这些烧饼,是我和我娘剩下来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吃了吧。”  四喜把怀里的烧饼取出来,递给了那个小乞丐。  他笑眯眯接了,也不说谢,扭头就跑,待到了街角,一群懒洋洋或躺或坐的叫花子,都站了起来,大家伙凑在一起分着饼说着话,笑成了一堆。    四喜看了看面前的麻小七,低声道:“这位姐姐,你可以走了。”  小七一愣,顿时泪流满面,哭倒在了地上:“姑娘你叫我往哪里去?后面是狼窝,前面是虎穴,我举目无亲,除了姑娘,还能投奔谁?求姑娘收下我,小七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咚咚咚磕着响头,额角都撞破了。    四喜连忙扯住她问:“你自己过日子,岂不是更自在?何苦要做个丫头呢?”  麻小七泪眼蒙蒙,摇了摇头:“姑娘有家人庇护,不知这人间险恶,一个单身女子,无依无靠的,就算嫁了人,也未必不会受尽欺凌,小七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着姑娘了。”  “可是,你若想跟着我,就得改个名儿,连姓都要改了。”    麻小七又磕了一个响头,郑重道:“求姑娘赐名。”  四喜鼓着腮帮子,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走了两圈,又摸摸柳枝儿,转了转眼珠,笑道:“柳翠,翠儿,如何?”  从此以后,她就是有丫鬟的人了。    郝氏见了柳翠儿,也没多问,四喜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一路上办了不少让她刮目相看的事,突然带了个丫头过来,也不觉得有多稀奇了。她收拾好包袱,见李恒还愣在一旁,轻轻拉了儿子一把:“去跟那位李头儿说,咱们该走了。”    到了京城地界儿,就等于到了家门口,相公和二儿还等着他们呢。  郝氏心里,瞬间又晴晴朗朗的,出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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