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抚完琴音未定琴弦还略微颤抖着,安宁只记得自己太久没有抚琴,因为这琴音静不下心往往只会乱心。但今日一别,怕是之后没有机会了,此曲寄家姐,只望琴音入梦。 安宁还在闭着眼平复自己的心情,却感受到一道阴影压住了自己,还未转过来脑筋便听见深沉略带嘶哑的男声“好琴。” 听出这声音的嘶哑,安宁还是忍不住地怜惜这有情人,怕是在夜深无人压抑嘶吼到嘶哑。 等回味过来时当下一惊睁开眼看见那日的男主人公,看见这人眼中的红血丝已经眼底深处凌冽,红得发热,心尖一抖便要向后仰着拉开距离,李倬不给她机会扣住她的右肩将她拉近几分。 “王爷,这不合礼数。”安宁强作镇定,但哆嗦的唇瓣出卖了她,府中的消息她并不通透。 见他抬起左手朝她脸侧伸来吓得她急忙闭着眼逃避,结果半晌后她安然无恙只听见他沉沉的笑声,每一声笑落入耳中便让她忍不住颤一分:“果真是人美花娇。” 听到这话安宁更是没了胆量睁眼,眼不见为净。只听浅浅笑音带着浓重如墨的压抑:“本王原本准备放过你们一马。” 听到着,深处的潜台词却让安宁心中大骇睁圆了眼朝着李倬看去,风姿卓越笑得温婉如玉,可这笑音一声比一声寒:“可现在本王转了主意,我倒要看看江明还能耐我何。毁了本王的人,那一命偿一命也是便宜了。凭什么都如他意,凭什么!” “扔下,我们走!”说完她像是烫手山芋被那人毫不犹豫地丢弃,甩袖便走,这袖带着厉风打过她的脸侧火辣辣的疼,没有右肩处的支撑安宁才觉得自己脊背处的力量一丝不剩便从石凳上摔下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触及背后的鞭伤让她疼得一时头脑空明忍不住泪意。头上唯一发饰掉了乌发散开,发间的空隙中她才看见那人云绣乌靴在她不远处停下来,还看见倒在靴边的五月六月,看不清她们的脸。听见那人摸着腰间的佩玉,若有所思地念着:“安?宁?安宁!” 她强打起精神,仰着小脸散乱着发,虽然害怕但眼中的坚定像极星一样耀眼:“王爷那日也是亲眼所见了,是我将周小姐陷于危难之中恳求王爷放过其他人,我愿一人承担。”伤她无何但碰她身边的人,她唯独不准。 “呵,当然要你来赔了,安宁你记住,这事只能由你来赔。”安宁眼中的敌意明显得让他不喜,抛下玉佩扔到面前,也不管砸起的泥屑有没溅进安宁眼中。“你放心这两人只是晕过去了,识相些让江明拿着这玉佩来和我谈判,不然受罪的可不是单单你一个人。” 因泥屑溅入眼中,安宁忍不住闭了眼但还是太迟,就像是现在。她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错失了先机,若当日不停留在那桃花灼灼之中,说不定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远,实在是太痛了,安宁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伏在这泥草香中,一滴两滴清泉在地上砸出小坑溅出花,莫名胸口疼到难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良久她才抬起头看在在地上的玉佩还看见半开的蔷薇花孤零零地躺在泥土中,娇弱的、残败的样子像是在控诉着什么,这怕是他说的‘花娇’吧。 安宁冷眼看着地上的玉佩,华袖一拂将花瓣扫在上面,泥屑花瓣堪堪遮住时嫌弃的眉眼才缓和了不少。腿上的力气还未恢复,她强忍着咬着牙跪着爬到五月六月身边摸摸她们的脉搏见无异象便真的松了口气,抱着自己两个丫鬟神色莫辨。 姐姐受伤了还出了如此大事,再看看自己没有一个杂役婆子便知道掌家的怕是嫡母,安宁咬咬牙没有朝院外叫人,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来,他们已经将她当作死人了。 看见五月六月被泥染脏的小脸,安宁有些心疼想将两人扶起却滑了手,到此安宁险些又落了泪忙仰起头收住泪,她现在还不能哭她还有人要守护着。 到江明来时,安宁又恢复了平时以往随性使然的样子,坐在贵妃榻上尝着蜜汁桃花酪。见江明一身玄衣不复以往红衣锦丽安宁便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但还是撑起平时似笑非笑的模样。 听见江明收了平日的嬉笑严肃着安慰着安宁说定保她和安府所有人,安宁笑嘻嘻着应着,看着江明放心着拿着玉佩离开的身影脸色便晦涩难辨了。五月和六月未说今日事但安宁知道只要江明来了便是早已知道。 良久五月见她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月亮,四月夜风带寒,吹得小姐的脸色有些苍白:“小姐,关了窗不然着凉了。” “五月,六月你们的身契在我哥手里对吧?”安宁没由来的一句倒是让六月有些忐忑小声地应着,听着答复,安宁抬手关了窗连带着那句嘟囔都藏在这关窗声之中。 可习武之人怎会听不见,瞬间白了脸,五月和六月连忙跪在地上无言抗议着。 安宁那句分明就是,“刚好,哥哥能护着你们周全。” 安宁这般聪明看见她们跪下之时便了然,也不看她们径直摇摇手将她们赶了出去,她们阖门后便吹灯和衣躺下了。 可五月和六月怎么敢睡,两人分了工守了一夜就害怕小姐想不开。 原本安宁已经做好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左右李倬只要她痛苦了,最严重也就是生不如死了,现在安宁能握住的便仅有自己掌控自己生死的权利了。 安宁在浑浑噩噩睡去前安慰自己在李倬手里多活一天争取让他怨恨撒尽不再为难他人,可没想到一起床便被李倬狠狠将了一军,直指着她。 安宁料想了许多结果却没料到李倬他会早朝前进宫求旨,请皇上赐安家女儿为他正妃。皇上怎么会不乐意,当年王侯之乱他能活到现在都要靠这两个皇弟,原本还在担心李倬会一心随着周家丫头葬在那黄土中现在完全没有担心了,而且皇弟求娶的还是娘家是没有什么势力的商户的女儿多少让他的疑心放下,龙颜大悦连忙起了旨意等不及到上朝时便昭告天下。 听到这消息安宁难得的早茶时间也因为破碎的杯盏声告退,安宁看了眼窗外那棵桃花树桃花全然落尽只剩残身,又不得不叹李倬的手段高明。 说是安家女儿但未说哪一个,世人都只知安家嫡女而仅有通晓这事的当事人们心知肚明安家女儿又有两个。李倬是在逼她,救不救姐姐便要去想清楚嫁不嫁他,若嫁便要想清楚世人如何编排她贪图富贵,其他人倒好安宁从来都不畏别人的流言目光,她只在意姐姐是不是也如他人那样想她,想她是否贪图富贵。她虽聪明但还涉世未深,有些事能看懂时,都为时已晚。 到底是害怕了,人言可畏,有些事被人说多了,她害怕姐姐也会动摇。 一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叹李倬的计策好拿准她的七寸,安宁心尖颤得疼,她要稳住。这消息是江明给她的,代宣旨太监来还有一段功夫,她要稳稳心神细想一会之后去问问姐姐的意思。 问她是否愿意,若不愿也好但愿意她该怎么办?愿意,要怎办才好?她当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命她会怜惜,她会苟活,她担心姐姐。 李倬说过这事只能由她来赔,安宁想到这话便心生无力,在窗边等着江明来。 此时头疼的不仅仅是安宁,还有在朝堂上苦苦熬不下来的武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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