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媛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药包，迟迟没有递给小刘氏，直到小刘氏伸出手将药包拿走，她才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里却满是探究。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又生病了？ “沅儿，你来的正好，在这等阿娘一会，一起去看看你阿奶吧。” 小刘氏说完这话就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小刘氏应该过得很辛苦，眼角的皱纹都不知添了几条，加深了几分。 小刘氏进医馆的时候汤媛也默默地跟在身后，汤媛听到小刘氏跟大夫谈论病情，两人的语气都很沉重，而后药童就开始抓药，药量好像又重了几分，沉甸甸的药包，就像汤媛沉甸甸的心情。 一直到出了医馆的门，小刘氏才发现汤媛的脚在一瘸一拐，小刘氏停了下来，走到汤媛身边搀住她的胳膊，“这是扭到了，又调皮了。” 听到小刘氏这么问，汤媛难得地扯出了一个笑，“嗯，不小心扭到的，没太大问题。” 汤媛小的时候确实是挺调皮的，爬树，摘枣，逗狗，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但是那样的日子好像已经离开了好久，就像是过了一世纪一样，长大后就要强制让自己变得成熟，大人就应该有大人的样子，其实，无论是汤老爹生病，还是汤母生病，最受累的都是小刘氏吧，明明小刘氏还不到三十，但是原本的青丝已经渲染了越来越多的霜色。 沉默地走出一小段距离，汤媛才开口，“阿娘，这段时间你们都住在哪里了？还有阿奶，她的身体怎么样了？阿爹他……” 汤老爹的身体怎样，汤媛也是很担心，但是总觉得不问出来，汤老爹就还是很健康的样子，可是不问出来，心里的各种猜测又扰的心思很乱。 听到汤媛的问题，小刘氏只是停顿了片刻，提起汤老爹的时候还算是挺高兴的，“你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虽然还是比不上从前，但也不像之前一样整天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的精神，只是你阿奶，怕是……” “本想着汴城离京城路程甚远，有些事就没有在信里写，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沅儿，这几天沅儿就多陪陪你阿奶吧。” 对于小刘氏的嘱咐，汤媛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在之后就没有出声。 小刘氏带着汤媛走的方向是京城里有名的铜锣巷，巷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朝中有名的官邸世家，所以这个地方也是汤媛之前从未涉足的领域，汤媛怎么也没有想到汤老爹他们会住在这里，汤家会有这样的亲戚，亦或是……宗亲。 匾额上汤府两个大字异常地醒目，字体也是遒劲有力，能够看出写字人的书法造诣很深，汤媛仰着头望着这两个金色的大字，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感动，想来写下这两个大字的人当时一定是异常的意气风发吧。 子子孙孙，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家族在这里扎根，应当是……有着这样的期望的吧。 小刘氏领着汤媛进的并非汤府的大门，而是一个角门，守门的婆子似乎已经跟小刘氏很熟了，只不过汤媛更在意婆子对小刘氏的称呼。 五夫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排序？如果这里住的都是亲人，为何……当初会在汴城待这么久都迟迟不回京城？ 汤媛没来的及细想，小刘氏就催促着她上前，守门的婆子看汤媛的眼光格外的和善，不知小刘氏给守门婆子说了什么，汤媛总觉得婆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就在汤媛一脚已经跨进角门的时候，由远而近的呼声突然间在整个巷子里响起，“汤公子，等等，等等。” 要不是申月的声音汤媛差点将身上的担子给遗忘，别院里的事情还有好多没有交代，于是汤媛停住了脚步，对小刘氏说道，“阿娘，你先将药送回去吧，沅儿有些事情交代一下。” 汤媛说完就重新将脚跨出了角门，站在路的中央等着申月，申月跑到汤媛身边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不过他本来就有练过武，平复了一小会呼吸就正常了，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大舌头，“汤……公子，你怎么就跑了，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跑到这个巷子里来了，你的脚怎么样了？” 虽然汤媛让小刘氏先回院子里，但是小刘氏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角门处等着她，说是院子太大担心汤媛摸不着地方，于是汤媛只好速战速决，“申月，你先回别院，别院的人你都先看好了，无论是谁来找，就说主子不在家，之后再通报，我找到阿娘他们了，所以……，算了，晚上你再过来一趟吧，我看看能不能回去。” 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申月也安静了下来，也不像之前一样不合时宜地将汤媛的话当成耳旁风，听到汤媛这样说，申月直接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来接汤公子？” 这次汤媛犹豫了一会才回答，“酉时末吧，你在巷口等我，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汤媛给申月挥挥手就重新走到了小刘氏的身边，正如小刘氏说的那般，汤府的院子很大，甚至比之前汴城的孙府还大，建筑的设计也极其复杂，拱门和走廊极多，对汤媛而言就像是迷宫一般。 小刘氏领着汤媛走的方向在院子的最西侧，汤府的院子分东西两个大的跨院，西侧的房屋相比起来有些破旧，像是疏于修缮的样子，但是汤媛却觉得没有什么，如果汤老爹他们住在东院她才会奇怪，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亲情这东西也是有轻薄疏远的。 “沅儿是跟着之前的那位公子来京城的？” 虽然不明白小刘氏为何如此问，汤媛还是点了点头，可是随后小刘氏就犹豫地说了句，“这次回来沅儿还是将之前的事给辞掉吧，毕竟你现在……，唉，等下让你爹告诉你。” 这次汤媛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沉默着，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汤府这边的要求，而小刘氏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汤媛也不想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些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关于汤府的任何事情，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刚跨进小刘氏他们现在住的院子里，汤媛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不停地踱步的汤老爹，汤老爹在看到汤媛的那一刻，平时不算大的眼睛瞬间有了存在感，下巴的胡子还一翘一翘的，可以看出汤老爹的情绪不太平静。 直到汤媛走到汤老爹的面前行了个抱拳礼，玩笑般地称呼道，“父亲大人。”汤老爹这才缓了过来，不过他刚回过神就揪住了汤媛的耳朵，训道，“你个臭小子，没事乱跑什么，京城这么远你都敢过来，胆子越来越肥了。” 汤媛头疼地捂住被汤老爹对着吼的耳朵，用眼神撇了汤老爹一眼，似乎在问道，“幼稚不幼稚？” 然后汤老爹就气冲冲地背过了身子，情绪似乎瞬间就得到了平复，不过汤老爹的心情似乎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低落，“既然都来了，赶紧去房间里看看你阿奶。” “哦。”汤媛应了一声就直接往房间里走，身后汤老爹并没有跟上来，进房门前汤媛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汤老爹，确认汤老爹还会对她翘胡子瞪眼才放下心来，总觉得这次汤老爹的情绪有些不对，不是因为汤母的病情，而是对她的态度。 其实汤母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但这次就像是一下子垮了下来一般，因为长期躺在床上，脸色变得枯黄，脸颊上的肉也消减了不少，汤母看到汤媛进房间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激动，浑浊的眼珠也多了丝神采，不过汤母的发音好像有些困难，一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重复地叫了两声，“沅儿，丫头……” 汤媛跪坐在地上，用手握住汤母的手，“阿奶，沅儿在的，你别着急，慢慢来。” “沅…儿…来了。” 现在的汤母，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艰难，明明上次见面的还好好的，但这次见面却成了这样，再加上之前小刘氏在医馆拿的药，汤媛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不过却还是乖乖地陪在床前，陪着汤母慢慢地说话，大多数都是汤媛在说就是了。 汤母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只用了一碗粥就没有在吃其他的东西，新煎出来的药汤黑乎乎的，但是汤母只是笑了笑就一并饮尽了，服用汤药后汤母就打起了瞌睡，而汤媛也出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汤老爹一个人坐着，至于在地上爬着的人正是汤媛的弟弟汤小宝，小刘氏守着汤母，而汤老爹出神地在想着什么，汤老爹他们住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仆人，所以地上的汤小宝就属于谁都不管的状态。 小家伙汤小宝看到猛地出现在面前的汤媛并没有很害怕，反而是很兴奋，兴奋地直揪汤媛的头发，小家伙现在已经一岁半了，简单的话都能说的比较清晰了，只不过现在走路还有些勉强，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摔倒。 汤媛用手捉住汤小宝，直接抱了起来，结果这家伙还兴奋了起来，脚不停地乱踢，最后还是汤老爹接过去才安分下来。 “来，叫哥哥。”汤媛还在逗汤小宝，虽然她十句话对方只回应一句，还是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汤媛依旧是乐此不疲，因为……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分散注意力。 “沅儿，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终于还是来了，不过汤媛却是不能同意。 “阿爹，之前仲良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还不能……”汤媛企图说服汤老爹，毕竟汤老爹一向心软，虽然每次都是他教训汤媛的次数最多，但也就数他对汤媛最容忍。 “这次不是阿爹的主意，之后沅儿总会知道的。” 这次汤老爹说完话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解释。 很快汤媛就明白了汤老爹话中之意，为什么不是汤老爹的主意。 傍晚，东院里掌家的老太太使丫鬟叫汤媛过去了一趟，还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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