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出了法华寺的大门,见沿着石阶,一溜停着六七顶轿子。云瞳大赞孙兰仕心细,恐内眷们疲累,令他们上轿。韩越一向自行其是,不愿受拘束;叶恒和沈莫守着暗卫规矩,不肯离主子左右;凌讶惯于在山林中潇洒,原也想伴着云瞳行走,却又见雨路泥泞,衣衫有所污损,十分不喜,斟酌一番,还是上了轿子。 李慕向云瞳告辞,先谢了款待盛情,又约以它日。云瞳笑着应了,亲自送到路口,看他背手踱去,六月悄悄问道:“是否派人跟上?” 云瞳摇了摇头:“不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我与他现下还是盟友┄┄再者,神机堂主何许人也,跟踪不利再被他发觉,得不偿失┄┄” 沁阳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只觉神倦体乏,却又舍不得睡去,便撩起帘子吹风,见谢晴瑶与七姐并肩在前,边走边聊,不时传出阵阵大笑,心中暗生好奇:她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宫主,您累了吧!” 耳边传来一个温雅和煦的声音,沁阳回头一看,见孙兰仕跟在自己的轿旁,正浅笑相问。 “还好!”沁阳回以一笑,又望向了谢晴瑶:她要是也向这位孙大人一样,对我谦恭有礼就好了。回想在甘泉宫,她奉命来接自己,也不知怎的,就在后园里发现了一条密道,找到了一名逃犯┄┄当时,宫人侍卫们乱成一团,奔跑喊叫,她持剑挡在自己和父君前面,很是威武,很是沉着,很是让人心安。就像在徽州那座山上,她手起刀落,竟然把贼人一劈两半┄┄ 想起那时情景,沁阳两眼一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耳边立刻又传来孙兰仕的声音:“轿子抬稳一些,宫主不太舒服!” “啊┄┄我没事!”沁阳赶紧说道。 “宫主,您乏了就睡一觉吧!下臣守在外面,您万事皆可放心!”孙兰仕柔和一笑。 “好!有劳大人了!”沁阳又瞧了一眼谢晴瑶的背影,放下帘子,钻回轿中,打了个大哈欠:父君也说她好,她好在哪里啊┄┄又凶又没礼貌,比孙大人可差远了┄┄ 眼见已到馆驿,离凤下轿之时嘱咐若怜:“你帮我去和三月姑娘说一声,麻烦她寻一本何启秀的《治水纲要》,我想闲时翻翻!” 若怜瞧着那位目光灼灼的陶大人就心慌害怕,硬着头皮过去,小声叫道:“大人┄┄” “嗯?”三月只道他是想起自己的恩情来了,顿时心花怒放:“你说吧┄┄” “我们公子想寻一本《治水纲要》,请您帮忙┄┄”若怜低着头极快的说道。 “哦!”三月皱了皱眉:“我找找看。” 若怜一福行礼,立刻转身要走。 “嗳┄┄回来!”三月伸手把他拽住:“公子的事儿说完了,那咱俩的事儿呢?” “┄┄”若怜眼中泛起迷茫:咱俩的事儿┄┄咱俩有什么事儿啊? “你猪脑子啊,还没想起来!”三月气结:“走,找个地儿说道说道去┄┄” “我不去┄┄”若怜害怕了,使劲儿往回扯袖子。 “为什么不去?”三月拽着他不放:“我又不会吃了你┄┄” 若怜又羞又怕又急,脸红得不成样子,再一使劲,就听“喀嚓”一声,袖子撕开两截,露出肘下嫩藕似的小臂来。 “啊┄┄”两人同时一惊。若怜先回过神,也不知该捂胳膊、还是该挡着脸,飞也似的逃了。三月愣在当地,瞧瞧手中的半截衫袖,又看看跑远了的美人,心中起了一丝异样:这是┄┄吓着了? “三月,你干什么呢?”云瞳看见这一幕,走过来训斥道:“大门口就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又嫌口袋里银子多,想往柜上缴么?” “呃┄┄”三月咽了口吐沫,赶紧解释:“池公子要寻一本《治水纲要》,请主子示下。” “哦?治水?”云瞳向离凤望去,见他头也没抬,远远的朝自己这边行了个礼,就跟在众人身后,慢步往后院月亮门走去。 “那个┄┄”三月又凑上两句:“今天西川总督任静琪、都指挥使邱韶、琅郡郡守傅春江分头来拜,都扑了个空┄┄” 云瞳似没听见一般。 三月看她发愣,估计是忘了自己口袋里银子的事儿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把半截衫袖塞进怀中,蹑手蹑脚的退到旁边去了。 “王主┄┄”叶恒悄悄来到云瞳身边。 “┄┄” “王主?”叶恒瞟了一眼月亮门,提高声音叫道。 “啊┄┄”云瞳这才听见:“阿恒啊┄┄有事?” 叶恒似嗔似怨的斜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撑起一把伞来。 云瞳一笑,钻进伞下,揽住他也往后院走去:“今天累不累?” “┄┄累┄┄”叶恒赌气一般的说道。 “嗬┄┄”云瞳失笑,凑近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那┄┄晚上更累一点,好不好?” 叶恒不答,脸红了红。 云瞳刚要调笑,就听后面六月叫道:“主子,您留步,上京有旨意传来。” 云瞳一愣,松开叶恒,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返回来往他臀上一拍:“乖,回屋等我!” ┄┄ 李慕先一步返回驿馆,联络了邀月摘星,暗查四下无人,这才快速翻入屋内,藏起面具,沐浴更衣。 “主子跑这一趟,可有收获?”流云帮他擦着头发。 “收获不少呢!”李慕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这里有什么动静?” “您进门那一刻,英王派来盯梢的刚走,该是那一群人回府,她去交差了!”流云捂嘴一笑:“她在这附近待了一天,没吃没喝的,经风淋雨,我们兄弟看着,心里都有些不落忍呢!” “还有别人来过么?” “没有!” “嗯┄┄”李慕满意的点了点头:“趁这个机会,邀月再去趟晏将军那里,告诉她,本宫从神机堂买了个消息:若登昆山顶,先寻癞鲎蜂。” “┄┄”几名亲侍互视一眼:“主子,得提个期限!” “自然是越快越好!”李慕眉棱动了动:“她又不是笨蛋,这还不懂?” “是!”邀月领命去了。 “主子,您先用饭吧!”长风把碗碟摆好,过来请示。 李慕见有一小碗醪糟,不由端起来笑道:“紫云瞳的确会怜香惜玉,邀月不过是顺嘴儿胡邹,说我爱吃这个,她还真记在心里了。” “中午,厨房也给送来一碗,里面还有小汤圆,是豆沙馅儿的。”流云笑嘻嘻的说:“便宜奴才的胃肚儿了。” “那这碗也赏你了┄┄”李慕塞到他手里:“我不好甜腻的东西┄┄” 流云吃了一口,见李慕没动筷子,仍盯着他瞧,不知何意。 “这回是什么馅儿?”李慕问道。 “花生芝麻的。” 正说着闲话,邀月回来了,带给李慕一条手帕:“晏将军说交给您这个┄┄” 李慕接过来一看,只是条普通绢帕,四四方方的,上面无字无图,放到烛下照照,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不由诧道:“这是何意?” “她说您明白┄┄” “┄┄”李慕皱了皱眉:我明白,明白什么? “晏将军还说:请您保重自己,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太险太难。”邀月复述着晏续的话:“她今时送您入胤,它日必接您回麒,请您放心。” 李慕翻来覆去的摸索了几遍帕子,寻不出异常之处,便随手一丢:“女人就好自尊自大,以为她自个儿比谁都强!孟绰折腾了十几年,成什么事儿了?如今巴不得我回不去呢,还能遣人来接,笑话!” ┄┄ 云瞳接下圣旨,琢磨了一刻,对六月说道:“通知郡守衙门,明日本王要见傅大人。” “是!” “都歇着吧!”云瞳摆了摆手,信步往寝处行去,走到一半,想起和叶恒之约,便转去他屋子,未等进门,听见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知道是在沐浴,不由眯眼一笑,挥手屏退了侍候的小仆。 沈莫跟在后面,见状直替她脸红。本来想躲,可看她也不停步,一径偷摸着往里走,似乎想要揭帘看一看,就想着该提醒叶恒一下,当下使劲儿一声咳嗽:“咳┄┄” 里面水声骤停,紧接着就传来“悉悉窣窣”忙乱的穿衣服声。云瞳暗叫:可惜┄┄回头瞪向沈莫:“你偏这会儿咳什么?” 沈莫拧着眉头,结巴道:“你┄┄偷看┄┄不好┄┄” 云瞳眉捎一扬:“什么偷看,本王正大光明的看!”手刚捋上帘子,不妨叶恒已迎了出来,听见这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脸色顿红。 云瞳打眼一撩,见他鬓发还淌着水,滴滴答答垂在胸前。衣服穿得匆忙,带子只系住了一半,身子也没完全擦干,浸湿了薄衫,裹着腰臀,风情毕现┄┄ “阿恒┄┄”她目不转睛,口干舌燥,手都伸出去了,谁知沈莫又是一阵猛咳:“咳┄┄咳咳┄┄” 叶恒见沈莫偏着头,朝自己身上指,低头一看,羞得满脸通红,“哧溜”一下就避到里间去了。 “莫莫,你今晚免责,歇着去吧!”云瞳没好气的说道。 沈莫见叶恒躲在里面正朝自己吐舌头,也曲起手指刮着脸羞他,没有听清云瞳的话。 “嘿┄┄”云瞳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想一起?那可好的很┄┄” “啊┄┄”沈莫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吓得飞逃而去。 云瞳哈哈一笑,返身掩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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