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雨逐渐小下去┉┉”傅春江看众官都是震惊莫名,想着安抚几句,话还未完,就被云瞳打断。 “十日?据本王测算,五天即有险情!” “啊┉┉”堂中一片惊呼。 云瞳取出一只大令,扔到任静琪面前:“贴出告示,晓谕琅郡百姓:狂雨骤至,沧河暴涨,百年之危,尽在今日!然本王及西川一众官员将与大堤同生死,共存亡,力保此屏障不失。请百姓们不要过度惊惶,听从安排,遵守指令。如需暂别家园,迁徙资费一律由琅郡官库负担。” “啊┉┉”傅春江吓得一颤:琅郡官库,亏空都海了去了,怎么负担啊! 云瞳盯了她一眼,继续言道:“本王深知百姓们故土难离,家田难舍,然天灾当前,人命至重,财失仍可复得,人亡却难再生!巡堤两日,对生民之苦,本王感同身受,期以它日,追随圣主,除旧鉴新,与国更始!” 离凤听了这一句,只觉心摇神动,顿生知己之感。 云瞳又道:“再传行文至周围郡县,但有难民流徙,请勿驱赶,暂设集营,妥为安置!待洪灾一落,本王将使人迎回。所费资财,一一列明呈上。” “是!” “邱韶!”云瞳转向都指挥使,伸手又取一只大令:“调西川护军五万,星夜布防大堤,五步一人,三班颠倒,查探险情,如实奏报。将百姓们替换下来,送归其家!” “这┉┉”邱韶愣了一下:“王主,西川是边陲重镇,一防青麒赤凤,二防匪盗山贼,若兵士皆去蹲守堤坝,如遇紧急军情,如何区处?” “兵士有守土之责,更有保民之任!兵来之于民,养之于民!无民则无兵,古今皆然!”云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百姓有难,兵士袖手,形如陌路,生分鱼水。邱将军,本王想问,若将此无情之兵征战沙场,何能常胜?” 邱韶一窒。 “如今,合江天堑已为我大胤独有。防范赤凤青麒,傅临韩宜可当其任。至于山林悍匪、城郭窃贼,不成气候,征剿擒拿亦不在一时。”云瞳又言:“当务之急,是先保住琅郡大堤,保住下游十数万百姓性命!邱将军,若无田无民,西川呈一片水泽,你的大军还有何存在的必要?” “┉┉”邱韶脸上红白一片,拾起大令,默默退后。 云瞳不再理她,继续吩咐傅春江:“兵士粮饷,皆由你负责!此外,将郭村,苞庄,狐斜地并其方圆五十里之内的百姓迁出,限期两日!” 傅春江头疼万分,却也不得不领命。 接下来,云瞳掷下一只只大令,将堂中众人逐一委派,最后言道:“本王已有言在先,诸位且请自律!想尔等为博功名,当年读破万卷,饱受寒窗之苦,不乏效国之忱!一登龙门,身价百倍,只望莫改初心!仍以忠君爱民为本!” 任静琪瞧瞧众人,都是面色尴尬,垂首呐呐,自己也暗生愧疚,当先撩袍叩首:“下官等┉┉谨记王主之言!” 傅春江拜罢起身,想了想上前回道:“王主布置得当,下官绝无异议。只是┉┉若暴雨不歇,河水仍涨,即便将堤坝缺漏之处全部补完,怕也┉┉” 话未尽,意已明,离凤细思其情,也存忧虑:她说的确有道理,光补堤坝,不泄洪流,再是防范严密,怕也无济于事! 却听云瞳沉声言道:“此事无须尔等操心!本王自有筹算!” ┉┉ 待等回到馆驿,已近打更时分,云瞳未等下马,先吩咐六月:“请郝、赖秀才到书房谈话!” “王主┉┉”叶恒和离凤见她仍要办公,都意料未及,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何事?”云瞳一皱眉。 “┉┉”两人互视一眼。 离凤先垂头答道:“您还没用晚饭呢┉┉” 叶恒也低声回复:“好歹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云瞳见他们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事,心忧水情,懒与理睬,径自抬步就走。 沈莫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跟上。 叶恒只觉他是幸灾乐祸,要不然脚步为何那般轻快,动作为何那般潇洒,真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当即把嘴儿噘得老高:同样是暗卫,她一向厚此薄彼,这长责也不知尽到哪辈子是头,瞧把那呆子乐得┉┉ “王主,您小心门槛!”沈莫见云瞳只顾想事,不顾脚下,险些被月亮门绊倒,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不想云瞳见着他,倒记起赖之放说过惦着和他单独相处的事来,面色一沉:“你也回去!把规矩好生念一念!” “┉┉”沈莫一呆。 叶恒已然听见,“噗嗤”就笑出声来。 沈莫回身狠瞪了他一眼,又见冯晚打伞走近,正四处张望英王的身影,就迎上前说道:“别等了,王主又忙公务去了,今夜还是咱们两个一起,跟哥哥早点回去,关门睡觉吧!” “哦┉┉”冯晚瞧了瞧叶恒,又看了看离凤,微微欠身行礼,失望而去。 叶恒听见那句“还是┉┉”,心里就极不舒服:昨夜她没回正寝,却是睡在了哪里?下意识朝离凤望去,见他又手扶后腰,也正打量自己。 四目一对,各不相让。 若怜听说离凤回府,也撑伞接了出来,见此情状,心中纳罕,赶紧过来搀扶,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咱们回屋吧!” 离凤向着叶恒微微抬手,浅笑吟吟:“叶使大人先请吧!” “公子客气了!”叶恒也是彬彬有理:“王主说您素来体弱,一日奔波,必然疲累。还是我先送您回去吧。” “不敢劳烦大人!”离凤心中一嗤,面上却是笑意更浓:“王主骑术甚好,我一点不累┉┉” “┉┉”叶恒一僵,深看了他两眼,忽也笑道:“难道昨晚您也不累么┉┉王主还真是怜香惜玉┉┉” “┉┉” 这是取笑自己没本事让妻主尽兴┉┉离凤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叶恒抿嘴儿一笑,拱手道别,扬长而去。 “切!”若怜气的跺了两下脚:“他每每被王主折腾的下不了床,还好意思拿来炫耀!公子,您别理他!” 离凤轻叹一声,也慢慢往自己住处走去,途中想起一事,又问若怜:“你平日是怎么称呼冯晚的?” “直呼其名啊!”若怜愣了愣。 “那别人呢?” “我听小西、小北喊他哥哥。”若怜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 离凤想了想,嘱咐他道:“以后见了面还是用敬语吧!小晚同别人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若怜有些迷惑。 离凤牵了牵唇角:“我叫你怜弟,王主每次听到都皱眉纠正,说是不合规矩!可小晚与凌少爷、沈使大人兄弟相称,王主却无异议。” “您的意思是说┉┉”若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王主会将冯晚收房? “早晚有这一日的!”离凤勉强一笑:“谁会不喜欢小晚呢?聪明灵巧,温柔多情!以前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傻子!” 若怜想着安慰他两句,才跨进后院,就赶紧往左路让:“公子,咱们搬到这边住了!屋子大了不少,也离王主正寝近了许多!” “嗯┉┉”离凤有些意外。 “我劝您的没错吧!只要王主一来,巴结您的人也就跟着来了!”若怜眉开眼笑:“今儿个您前脚陪王主出了门,管事的后脚就进了屋,有的没的拽了一车话,就让人帮着我拾掇了东西搬过这边。他还说,回头就挑几个像样的使唤人,明天一早带过来给您过目。” 离凤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微微冷笑。 刚进院子,冷不防迎面见着一个黑影,站在雨雾之中朝自己两人躬身一揖:“拜见池公子!” 若怜被吓了一跳:“呀┉┉” “你是何人?”离凤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奴才是韩少爷院子里的,名叫红雀,奉命来探望公子┉┉” 若怜见离凤看向自己,茫然的摇了摇头:韩少爷家下给他遣了不少仆从来,我可都不认识。 “里面说话吧!”离凤简单说了一句,就当先推门进屋,等点亮了烛火,四下一看,果然比昨日住的宽敞精致。又见那两盆绿植也被完好无损的移了过来,安安静静的摆在窗前的软架上,不禁会心一笑。 红雀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唇角微微一勾。又殷勤的帮着更衣打水,忙了好一阵,见若怜受命端盆出去,自己才掩了房门,跪地叩头,声音哽咽:“君上,雀翎来迟了┉┉” 离凤浑身一震,刚端起的茶杯险些打破:“你┉┉叫我什么?你叫自己什么?” “君上!”红雀向前膝行几步,抱住离凤的双腿,泪珠儿滚滚而下:“您┉┉您受委屈了┉┉” 离凤动也未动,暗黑幽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二十几岁年纪,容色粉白,眉眼俊秀,哭得声噎气梗,情致动人。越看越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君上!”红雀晃着他的裤腿:“奴才可找着您了!老天开眼,真是老天开眼啊!” “你果然是┉┉”离凤的手指微微颤动:“雀┉┉雀翎┉┉” “是!”红雀破涕为笑:“君上,您还记得┉┉” “┉┉”离凤闭了闭眼睛,似乎难掩心中的激动:“当然记得┉┉雀翎是太女殿下的亲军!是殿下她┉┉” “殿下已经不在了!”红雀又抹起了眼睛,将赤司烨如何为救凰都百姓,陷身罗网,被丧心病狂的紫云瞳投入火中,尸骸稍成灰烬的往事痛陈一遍,极尽哀婉、声泪俱下,直把离凤的眼泪说落了三回,方才咬牙切齿的劝道:“君上,太女殿下的血海深仇,您一定要为她报啊!” “是┉┉一定要报!”离凤抬眼向黑黢黢的窗外望去,沉默半晌,才又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 “大约五百吧!”红雀低声答道:“我们化整为零,都有个藏身之处,平日各过各活,有事才会联系。” “怎么找到我的?”离凤示意他起身。 “雪璃葛相为赤司炀向紫云瞳索要君上,闹得满城风雨,大家这才寻到您的踪迹!”红雀咧嘴笑了笑:“后来,又赶上韩家为小少爷备选侍子广招仆从,我们几个人投名,我运气好被挑上了,正送到这里来。” “哦┉┉”离凤也随着他绽开了一缕笑容:“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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