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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同临,鼓乐喧天。众臣及内眷伏地叩首,山呼万岁。    武德帝落座,先谢了碧落大祭司亲临上京,为大胤百姓祈福;又对青麒凌霄宫主、雪璃钦使以及安城凌氏颔首致意;其后方环顾大殿群臣,缓缓言道:“皇后之尊,与朕同体,仰承宗庙,父仪天下,岂称易哉!今内治得人,坤乾德合,皇天眷佑,四海同伦,非只社稷之福,而亦朕躬之幸!”    离凤跪叩于云瞳侧后,心中暗道:传闻贺兰后为胤皇爱重非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出身小吏之家得以正位中宫,遍观六国,已为异数;蒙恩独宠,经年不衰,又足使人艳羡;不想还能得如此赞词,竟为“社稷之福,朕躬之幸”!男子于此,光耀无极,复所何求!    继而想到自己:当年赤帝为女礼聘,曾对母亲言道:卿有佳儿,可.荣.我邦!其时也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谁料之后却事事皆非,步步难堪,自青云直坠泥沼,与这位凤后可不成了鲜明之比。足见人之荣辱际遇,孰能揣测。    他是这番感慨,旁边诸多紫胤贵戚却另有想头:贺兰清澄这乱国祸水,哪里配得上仰承宗庙、父仪天下?因绝他人之后,自己故而无嗣,天理昭彰,才是报应!    虽敢肆无忌惮的想,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众人皆列左相祁左玉之后,持杯晋盏,异口同声的敬向武德帝:“臣(侍)等恭贺圣上!”    “圣主之恩,山高水长┈┈”清澄心怀感激,目中微显泪意,那些依规矩预备好的答词都梗在了喉间,只轻轻颤动着奉上了一杯寿酒。    武德帝仰头饮尽,暗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清澄展眉一笑,反手也牢牢握住了她。    万千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钟怡宫主含笑起身,和自己的妻主图格亲王斯瑾提双双来至御案前,先说了几句场面话,复又莞尔笑道:“臣弟也想沾一沾千岁的福气!”    “你的福气还不够多么?”清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斯瑾提:其人年在二十五六,高鼻深目,容貌俊挺。因幼时来京,与皇女们一并教养,同武德帝有同窗之谊,契好甚密。    云瞳一见这妻夫二人,就想起禁宫后园湖山秘洞,自己和小白鸽藏在石后,偷看她们亲吻的一幕,下意识转头向从奕望去。    从奕的目光就无一刻离开过云瞳,见她朝着自己努嘴儿,早明其意,却由当年小孩子家玩闹似的推搡索求想到了不久前缠绵悱恻的情撩蜜吻,脸“腾”地就红了起来。    云瞳会心一笑,忽觉手背冰凉,低头一看,却是杯中醇酒徐徐淌出,而斟酒之人犹未察觉,仍一意倾倒。    “阿凤┈┈”    “啊┈┈”离凤陡然一惊,赶紧移开酒壶,又见酒流已顺着云瞳手腕入袖,情急之下忙用手连挡带擦,心中暗悔:她又不是为你回眸一笑,你可发什么呆呢!皇宫大宴之上,如何能出差错?    云瞳被他好一顿摩挲,心中渐生酥.痒,广袖一翻,把离凤的手罩入其中,偷着反掌擒住。    离凤吓了一跳,玉面骤红:“王主┈┈”    难得那日之后你主动一回,本王焉能不稍做回应?云瞳想的是这一句,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莫怕!内宴上没有多爪多刺的鱼蟹!万一真摆上桌,本王不用也就是了!”    “┈┈”离凤一呆,越发羞红了脸,一径低头。    钟怡宫主与凤后倾谈几句,又引见侧君葛芃:“快来见过千岁!”    葛芃款款一拜:“奴家倾慕千岁久矣,能否赏赐近观真容?”    清澄一愣。    “休得无礼!”钟怡宫主皱了皱眉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葛芃吐了吐舌头,看在清澄眼中却是一派天真无邪:“你且抬头吧!”    “谢千岁!”葛芃雀跃不已,眨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上下顾盼,登时发出一声惊赞:“千岁美如天仙,比我大哥哥还好看呢!”    清澄失笑:“你家太后安好?”    “好!”    “元寿宫主可安好?”云瞳从旁插了一句。    “姨父┈┈”葛芃稍一愣神:“姨父三天两头生病,不太好。”    “哦?”云瞳眉头一皱:“可曾延医问药?”    “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汤丸,只不管用。”    “想是葛相仙逝┈┈”钟怡宫主接了一句:“郎君过于伤心之故!”    怎么可能?云瞳暗嗤一声,面上却是十足关怀:“元寿宫主怎么不回宫调养?”     离凤敛眸细听,心中奇怪:素问孀居,自该在葛府静养,王主何有此问?又为何一再用元寿宫主的称谓?    葛芃年纪虽小,心思颇为伶俐,暗道:听说英王与素问在青麒洛川闹出许多暧昧┈┈如此殷殷致意,足证传言不虚┈┈他眸光一闪,已随着云瞳改了称呼:“宫主他最不愿意入宫了┈┈”    “这是为何?”云瞳好奇起来:那外冷内热的病美人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小妹能坐稳江山么?怎么会不想亲身指教照顾她呢?    “他是害怕┈┈”葛芃才说了四个字,就听钟怡宫主猛地一声咳嗽,当即掩口。    害怕?云瞳心生疑惑,见斯瑾提与钟怡宫主敬酒完成,相携归座,自己也不便再问,端起酒杯,来到御案之前,躬身相敬:“臣妹贺喜圣上、千岁!”    武德帝笑向清澄言道:“七妹还是形单影只,要多劳你费心,替她选个称心如意的王君!”    清澄余光所见,席中待选小郎各个紧张望来,不由掩口而笑:“不知英王何所喜好?还是当年那句豪语:非世间绝色佳人不要么?”    众人闻言,哄笑一片。    “┈┈”云瞳尴尬万端:“儿时戏语,怎么千岁还能记得?”    色胚!从小就贪花恋柳┈┈顾崇坐在御案近旁,暗地里连嗤带笑,目光又扫过从奕、韩越、清涟、凌讶,落在了对面凌霄宫主身上,见他和自己一样,从头顶垂下白纱,完全挡住了面容,心中微生诧异:这里未嫁男子都只蒙了半纱,露出双眸,四处顾盼,大多流连在英王身上,希望能被她多瞧上几眼;这位宫主倒是与众不同,把自己藏了个严实,难道一点不想争妍斗艳?莫非以为故作神秘,更能吸引紫云瞳的注意?再往后瞧,站在外圈宫人队中的叶恒面无异色,沈莫却微蹙双眉。    咦?顾崇勾唇一笑:怎么好吃醋的人调换过来了?那个装模作样,忍得辛苦;这个倒无所顾忌,一意紧盯?紫云瞳不知如何调.教的他们,真是有趣┈┈    沈莫自昨日起到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云瞳那几句话,交替着父亲、表姐、大爹和枫哥的面孔,理不出头绪来。站在殿上,想着一会儿宴罢就要向英王回话,更是心神不宁,眼光追着云瞳,为她一颦一笑已多次愣神,自己还不知觉。    忽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自耳鼓破入:“你爹爹去了临渊┈┈”    啊┈┈沈莫陡然一惊,立刻看向云瞳,见她举杯正与几位皇姐寒暄,并未着意自己。    “是表姐在同你说话┈┈”又一声传入,这次语调略略扬高,似带怒意:“不要四处张望!低头┈┈”    表姐┈┈沈莫目瞪口呆,这才看到右手前方一人独坐矮几之后,正持壶倒酒。    真是呆子!孙兰仕暗在心中痛骂沈莫:入席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找到我踪迹不成?    表姐会密语传音?沈莫虽垂头屏息,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怎么可能?她自幼体弱,雅好读书,专攻经史子集,志在科举;考秀才,中举人,得进士一帆风顺,从未沾染武事,就连随便看看我练功都不乐意,说是有违圣人之教: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可要练这密语传音,非修习十年以上内功者不能为之,难道┈┈他狐疑不定,又朝四周谨慎的看了看:莫非有人冒她之名,诓骗于我┈┈    孙兰仕见他不应,知道是心存疑惑,自己也颇无奈:若非事态紧急,我实在寻不到见你之机,不得不借此说话,又怎会将这个秘密轻易泄出┈┈她似不经意般屈指在桌上敲着,一长三短,正是早前两人约定的暗号:“小莫,有些事现在不及细说。我先问你,英王知你失哨,逼问实情,你是如何作答的?”    真是表姐┈┈沈莫讶然,眉头急速皱起。    “小莫?”孙兰仕一边注意着殿中情形,一边低声催促道:“时间有限,赶紧说话!”    “我┈┈我还什么都没说┈┈”沈莫终于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孙兰仕暗自松下一口气。    “表姐┈┈”沈莫迟疑再三,正想告诉她:我不能再对英王有所隐瞒┈┈话未出口,却听孙兰仕先传来了一句:“从速向她禀告冒名之罪!至于冒名之因┈┈你就说是为救父!”    “啊┈┈”沈莫一惊。    孙兰仕并不回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该怎么说,我来教你:奴才之父沈励原为暗卫,绍定五年经先帝简拔,出赐睿王,后蒙恩摘纱,绝药戒瘾,嫁与亲卫樊璐。绍定十一年,胤凤临渊之战,奴才父亲侥幸得脱,知睿王、妻主皆没斯役,本欲殉死,不料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舐犊之情一起,效主之心便去,就此偷生于世,至今一十八年矣!”    “┈┈”沈莫紧紧攥起双拳,掌心已是冷汗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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