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武德四年 七月,胤英亲王在上京大婚,迎娶青麒圣后嫡子凌霄宫主为侧君,胤麒表面修好! 八月,胤秋闱恩科,文试以文华殿大学士苏勉、西川总督任静琪为主考,武试以恪靖侯韩宜、龙虎卫大将军晁珊为主试,并开鸿儒博学科,延揽六国人才! 初,玄龙为平央金之乱,一面遣使分赴胤、璃,求结同盟,一面升上骑都尉玄心平为兵部少司马,掌北军印绶。经一月苦战,夺牧川,出雍州,挥师北上,直抵太阴山脉。央金王元摩利拒不归降,以山峦为屏障,以冰雪为利器,以哈赤为援手,伏兵悍斗。紫胤坐视观望,雪璃强兵压境,北疆之战一触即发┄┄ ┄┄ 太阴山东起紫胤冰原,西达雪璃边境,横亘玄龙北疆,威势浩荡,连绵起伏,长四千余里,其间错落山峰百二十座,终年积雪,人迹罕至,至碧落王朝孝武帝后,始为戎狄占居。 聂赢勒缰许久,远眺群山,但见风云莽莽,铁关怆怆,重峦叠嶂,雪盖冰封,一座座雄浑壮武,巍峨奇险,耸入凌霄,盛丽磅礴,可夺日月之光辉,能扬天地之气魄。 “美哉,太阴!” “壮哉,太阴!” 聂赢且赞且叹:“怪不得娘亲当日曾言:不识山川之壮美,便不知造化之神功!江山多娇,怎不令豪杰英雌为之折腰!” “可“郑副太后”却说,这里是穷山恶水,一辈子都不想来看上一眼呢!”大蛮连声冷哼,极是不忿:“要依他做主,就要将太阴山拱手送人了!” “唉┄┄”聂赢怅然一叹。 “侧君,山口风冲,小心受寒,您往岩后避一避吧?”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二十上下,身姿挺拔,着一领玄衣劲装,骑一匹青骢骏马,裹一张黑漆面具,只露着一双俊目,寒光炯炯。 不等聂赢开口,大蛮先就嚷道:“秦使,说过好几次了,您能不能和我们一样,也称呼少爷?若让玄帅听见“侧君”字眼,非把您二位认作紫胤奸细不可,轻则囚禁,重则打杀,那可怎么好?” “噗嗤┄┄”后面就有人笑:“大蛮兄弟,你这不也没改口么?秦使一叫,结结实实的就把他给卖了┄┄” “诶,岳使┄┄”大蛮吐出三字,已知不对,忙着掩口:“小和┄┄哎呀┄┄”他愁眉苦脸的一拽缰绳:“我对着大名鼎鼎的紫胤暗卫,实在叫不出个“小”字来┄┄” “那就喊声哥哥好了!”岳和促狭一笑,他和秦肃一样的装扮,就只换了个暗红的美人面具,露出一对细长眼睛,总半眯着。 “别闹!”秦肃回身瞪了岳和一眼:这人每经暗部问责,挨打最少,还以为是个讲规矩的呢!哪知不然┄┄ 岳和朝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满带挑衅:咱俩身份一样,教训谁来?难不成你还要向暗部长老告我放肆? 秦肃不理他,却听大蛮还真叫出了声:“和哥┄┄”见自己惊愣之下瞪他,居然又讨好般的傻笑回来:“肃哥┄┄嘿嘿┄┄回头您也教我两手┄┄” 岳和直是忍俊不禁:他和秦肃奉圣上旨意往玄龙征北军中,护卫英王侧君聂赢。这是两人第二次出办外差,远离暗部约束,又不比御前职守,颇感自在。聂赢为人自律,行事皆有分寸,甚好伺候。其祖父人等也是有礼有节,对他们十分客气。唯有这个大蛮,因着叶恒之故,对暗卫颇多微词,几次三番背着主子私下寻衅挑事。秦肃谨慎,常与避让,自己不肯吃亏,出手惩戒,略施几个小花招,便将他整治的服服帖帖,如今倒和自己要好起来。 “大蛮┄┄”聂赢全副精神都在太阴山脉,看了许久,回手一伸:“舆图!” 大蛮催马近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大纸,展开了举到聂赢眼前。 风烈烈而动,刮得羊皮纸“簌簌”作响。 聂赢对图看山,半晌皱眉问道:“这几处地方怎么都没标识?” “不知道┄┄”大蛮回答:“这是老侯主(指聂赢之母聂飘萍)征北疆时绘下来的,应该是最细致准确的一张了,其它找到的舆图更加粗略,连罗浮峰的名字都填错了。” “我听母亲说,当年她意外寻到东边一条崖间险缝,入山之后竟能直抵王帐,攻了九戎一个措手不及,生擒了塔基世。”聂赢朝东面看了看:“那条小路该在罗浮和玉虚之间┄┄这么要紧的地方,舆图上怎么不予注明呢?” “少爷?”大蛮揣回羊皮纸,挠头问道:“这么大一座太阴山,我看把咱全国的兵集起来再撒到里面,都见不着人影。怎么攻啊?” 聂赢默然不语。 “反正已经把雍州、牧川夺回来了┄┄央金愿意待在这儿,就让她们待着呗!” “不然!”聂赢摇头长叹:“太阴之南,一马平川,不能驻军,防御必在雍州。而雍州世为中土百姓和戎狄杂居之所,极不安稳。我大军一至,央金族不敌,便常避入太阴;等我拔走,彼又夺雍州,图谋牧川,照作威福。如此,则征北一役徒劳无功!” “哦┄┄”大蛮皱着眉头:“牧川是好地方,沃野良田,食丰马膘,是人都要觊觎!” “玄龙若无牧川,全国粮食要少三成,良马要少一半┄┄” 秦肃、岳和边听边在心中盘算:那如何能丢得?不怪侧君着急。 “那玄帅就待在雍州好了!”大蛮言道:“有大军驻扎看管,九戎一定不敢折腾了!” 聂赢苦笑连声:“若天下只有玄龙一国,此议早成!” “┄┄”大蛮圆瞪着一双虎眼,不禁往背后两名暗卫身上扫去:是哪!紫胤在东,雪璃在西,不得提防么?这就已经分.身乏术了,再要往北疆驻军┄┄大龙哪里调的出那些兵来! “龙国先君,睦好九戎,以北方为屏障,南征中原,这才打下了秀丽江山,创立了百世基业!”聂赢回思大龙先祖的无限荣光,怅有所失:“若后防不稳,四路征尘,国将不保┄┄” 秦肃与岳和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奉旨只护聂赢安危,不得参议龙国军政要务。 “后防要想长治久安┄┄那得把九戎打光了啊┄┄”大蛮一思其难,直吐舌头。 “九戎与中原氏族同生天地之间,亦为圣神儿女,何由灭其族,亡其种?”聂赢极不赞成此等狠毒之议:“与之和平相处,共谋福祉,方为正道。” “可她们不听咱们的啊?”大蛮嘟囔着:“她们在雍州杀人放火,抢粮夺地,穷凶极恶,大罪滔天!大龙军民,谁不想食其肉,饮其血,以牙还牙,以仇报仇!” 岳和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嗤:“在九戎眼中,龙国军民想必也是一样,杀人放火,抢粮夺地,穷凶极恶,大罪滔天!” “什么?”大蛮一呆:“胡说八道!” 岳和慢条斯理的继续:“她们也想食尔肉,饮尔血,以牙还牙,以仇报仇!” “┄┄敢!”大蛮怒目瞪来。 “有什么不敢的?”岳和嗤之以鼻:“降了叛,叛了又降,你自己算算,九戎闹过多少回了?” “行了!”秦肃低喝一声,止住两人的争论:“都别再说了!” 仇雠相继,非仅一事,龙虎相斗,也非只一时,几百年间莫说戎狄与中土,就是六国各为生存,也早已结下无数血债,留下无数泪痕,岂是一句两句就能化解开的、涂抹净的? 聂赢深明此理,暗叹一气,眼见天色已暗,便命回营。转下山坳,大营在望,炊烟正自升腾,忽见一马飞驰而来。 “少爷!少爷!” “小夭!”聂赢略微怔楞,便喜悦向前:“你回来了?” “是!”小夭眉开眼笑:“恰好赶上了中秋节!” 他这一说,聂赢才想起今日是八月十五,仰看半空,还不见圆月踪影,倒有大片流云,变换莫测。“此时云遮月,来年雪打灯┄┄这兆头┄┄” 他想的是若大战不利,拖延入冬,冰雪交加之下,进兵更难。大蛮却想起了昔时元宵灯会蹈雪玩闹的趣事,笑呵呵接道:“这兆头真好┄┄过年我要堆个大雪人┄┄” “又是虎背熊腰的?”小夭故意逗他:“我在紫胤听说,小郎堆的雪人什么模样,以后妻主就长什么模样┄┄” “啊?”大蛮一愣:“不会吧┄┄” 小夭笑的都岔气了:“你看我堆得雪人细细溜溜的,多漂亮!” “少爷小时候还堆不起来呢!”大蛮一指聂赢:“这不长大也嫁了出去?” “咳┄┄”聂赢俊脸一红,催马扬鞭,直抵中帐,听后面大蛮一径缠着岳和盘问紫胤是不是真有那个说法。 “阿赢!”老太爷坐在内帐,正看着管叔摆饭,小几上空置着数双碗筷,是为亡故的女孙备祀。一见孙儿回来,招手即笑:“去了这么久,冻着没有?快过来喝碗热粥!” “给老太爷请安!”小夭跟着聂赢进帐,先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才听着你的声儿,转身就找不着人影儿了!”老太爷故意哼了一声:“去了趟紫胤英王府,就不讲大龙冠军侯家的规矩了?” 小夭不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告诫少爷的,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瞅了聂赢一眼。 聂赢似如不闻,拾起勺子在粥碗中搅了一搅。 “咳┄┄”管叔暗中给老太爷提醒,眼睛往聂赢身后站着的秦肃,岳和方向一瞭。 老太爷僵了一僵,暗道:怎么忘了胤皇还派来两个盯梢的┄┄这在自己家下帐中,也不得自在┄┄ “小夭,有什么要回禀的?”聂赢当着爷爷的面发问。 小夭看他递过来的眼色,心下明白,先禀告了雪璃图格亲王斯瑾提重回哈赤族一事,末了加了一句:“英王特意让奴才转告少爷的!” 雪璃、紫胤皆有所谋┄┄老太爷看向聂赢,见他也正皱眉沉思,知是想到了一处,便又问道:“斯瑾提是为应四国令而往紫胤的么?” “是为祝贺兰后的千秋。”小夭摇头:“璃国太后以“皇帝年幼,且在孝中,不宜远行”为由推掉了四国令,只令驻胤钦使全权行事。青麒则说国主病弱,多日卧床,也未应会盟。奴才听闻朝廷也有回绝┄┄” “嗯!”此事聂赢已然知晓:“陛下今年元服,正在广选后宫,无暇他顾。” 小夭耸耸肩膀:“原来是拿这个搪塞,也算冠冕堂皇┄┄” 老太爷听他言词中颇有不敬之意,瞪去一眼,转而又问:“紫胤还有什么新闻?” 小夭想了一想,便又说了有关池敏的传言以及千秋宴上的那场大风波,听得管叔、大蛮不时惊呼。 看来紫氏姐妹不睦,便是胤皇与英王之间也颇多嫌隙┄┄老太爷下意识看了聂赢一眼,见他蹙眉微怔,不知在想什么。 “其他的┄┄”小夭对紫云瞳迎娶侧君等事皆一言带过:“英王让问老太爷好┄┄还有,嗯┄┄” 话到此处停了下来,老太爷便知是英王有什么体己话要单独对聂赢说,当即掩口不问了。 团圆饭罢,聂赢细禀了自己这一日勘察太阴山地形所得,见爷爷倦了,又伺候洗漱安寝,之后方回了自己的偏帐。阖好帘口,坐到床上,定了定心,才朝小夭伸手:“呈上来吧?” “什么?”小夭一愣。 她的回信啊┄┄聂赢握拳轻咳了一下,极力遮掩着脸上企盼之色,小声催促:“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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