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官躬身行礼:“圣上命大人往救宫主!” “往救宫主,便要离此阵战。”孙兰仕露出一个苦笑:“马不停蹄的赶到三十里外,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再想回来夺令┄┄可是天方夜谭了。” 左右亲卫闻言,都觉不甘:“真武台就在眼前,这会子掉头而去,可就把机会生生让给别人了!” “圣上命大人往救宫主!”传令官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亲卫们听得皱眉,有一人上前施礼:“大人,莫若分兵吧。您留在此处继续夺令,属下带上一队去救宫主。” 孙兰仕摇了摇头:“我与其它四旗实力只在伯仲之间,便全力施为,亦不敢言必胜。之前为援坤门已抛出不少人马,下剩的再要一分为二┄┄不仅两处阵战都占不着便宜,还会陷自己于被动境地。此兵家大忌。” “那┄┄”亲卫们又是着急,又是懊恼。 孙兰仕重又打开圣旨,反复看着那六字御笔:不知她人会如何抉择?然于我,若被圣上猜疑心有异志,大祸立时临头。赢了真武令,得一时之名,却丢了性命,负此这一生事业,值不值呢┄┄ 心思兜转之间,已拿定了主意,便命全旗以后队为先锋,重走链桥再出青门,遵旨而行。 “大人┄┄”亲卫们颇不情愿,一再请孙兰仕斟酌。 “宫主有险,圣心不安。”孙兰仕朗声答道:“吾为臣下,岂可顾一身之利,而不为君分忧!真武令虽然难得,人命更重,失之不复,万难等闲。今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言。” “奴才这便回复圣命。”传令官施礼离去。 孙兰仕折好圣旨揣入怀中,忽见亲卫自地上捡拾起一张素柬:“大人,掉了。” 蟒山一别,念卿不忘,惟受恩深重,幽情自生┄┄情话无比动人,沁阳那张晕红的小脸儿和含情的双眸自脑中一闪而过,孙兰仕的眸光倏地黯沉了下来:这就是那封九皇子让小莫送出的情信吧?他喜欢的人真是谢晴瑶,好一个“不忘”,好一个“情生”,好一个 “表衷怀,待金阕”,竟半点没有把我看在眼里┄┄由沁阳又想到了沈莫:与他青梅竹马的情意,为他舍生忘死的恩义,也被弃如敝履┄┄就是小枫,也把他的父亲兄弟排在我的前面,让我养,让我救,可我想要的东西却怎么都不肯给┄┄男人,哪个真正有心┄┄ ┄┄ 朱门之外,传令官见谢晴瑶对圣旨沉思,一再催促:“请将军即刻回师。” 亲卫们已知其事,都觉两难,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等着自家主将做最后决定。 谢晴瑶并未踌躇多久,挥手便下一令:“全旗整备,直奔阵心!” “啊?”左右尽皆愣住。 传令官一惊上前,大声阻道:“谢将军安敢违抗圣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谢晴瑶沉声言道。 “这又非在战场,不过一场玩闹┄┄”传令官脱口而出。 “玩闹?”谢晴瑶眼光一厉:“尔言真武盛会是场玩闹?” “啊┄┄”传令官一下子窒住:“不┄┄不不┄┄” “圣谕皇皇,昭告天下,四方仕女雀跃来投,为追随明主,一展抱负。”谢晴瑶一字一句言道:“晴瑶不敢视之为玩闹。” 传令官汗流浃背,张口结舌:“可┄┄可宫主遇险,危在顷刻。将军若不出兵相救┄┄” “宫主安危事小,战局胜负为大。”谢晴瑶盯着她又道:“我若去救他,破阵之功尽化乌有。” “将军难道为一己之名,弃人性命于不顾?”传令官总算想起了一句质问。 众亲卫听在耳中,各现忧色:将军此举,可是置自己于无颜之地,胜亦难堪。 “非也!”谢晴瑶目光沉凝,无一丝动摇:“今在真武盛会,晴瑶受圣上之托,领一旗之责,担夺令之任。便如身在战场,统兵掌印,攻城守土,御疆保民。岂可为一男子,临阵弃走,贻误战机,负君皇百姓之厚望,置国家生民于陷境。若真逢大战,我为救宫主一人,折损全军,破不了四象阵,胜不了敌兵,将大好疆土让于他国,又要牺牲掉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 “┄┄”传令官嗫嚅道:“可这毕竟不是┄┄” “方才说了:军中无事可儿戏!纵圣上以儿戏视之,臣亦不敢。”谢晴瑶不想再与她废话:“请尊使代复天命!” “┄┄”传令官无词可答,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将军┄┄”心腹亲卫凑近相劝:“您说的虽冠冕堂皇,可就怕圣上疑心深重┄┄您是金乌国人,又出身世家,本来就易招猜忌,这又公然违命,万一┄┄” “真武大会非只胤皇选才,四方仕女也在择主。”谢晴瑶眸光幽远:“我谢晴瑶光明磊落,心不藏私。若无人识得,宁可回连云寨再当一山大王,也强过明珠暗投┄┄” “往救毓庆宫主,也许是圣上给您指的另一条光明大道┄┄”亲卫低声又道:“不是说要择选驸马吗?” “那就更不去了。”谢晴瑶面色清冷:“我凭本事建功立业,谁要攀龙附凤,指着男子出名!” ┄┄ 乾门外,韩越与廖禾仍在僵持之中,叶恒急的大喊:“韩官人,你快走!她不敢把我怎样。” “是么?”廖禾怒笑一声,把他按倒在鞍桥上从背后将已溃散的铠甲扒了下来。 “廖禾你别乱来。”韩越喝道:“知道他是谁么?知道他主子是谁么?” “不知道!”廖禾眯眼一嗤:“韩官人若为尊者讳,最好也别在这里说。” “你┄┄”韩越一窒:我要把叶恒的名姓当众一露,不仅给他添了闲话,也让紫云瞳丢了颜脸。 “韩官人你走!唔┄┄” 廖禾随手拿块糙硬的革带卡进了叶恒口中:“小东西,别叫唤了。” 韩越眉头皱紧,急思对策。让他此时弃叶恒而去,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可若任由廖禾摆布,耗在这里等看别人夺令,也是不能。 叶恒掐算时辰,心头焦急异常:韩越啊韩越,你再要优柔寡断,好不容易抢得的先机可要丧失殆尽了。坤门稍作调整,必有大队人马压上。廖禾现在不过虚张声势,拖延时间。若只因输在男子手下想要泄愤,所擒男军不是个个都得扒光。违旨擅行,她真有这个胆子么? 韩越看他拼命扭头向自己望来,脖颈一度贴近了廖禾刀锋。 “若在战场被我擒到男人,只会丢去红帐(指当营倌儿),玩死拉倒┄┄”廖禾一面大喇喇说着难听的浑话,一面却悄悄的将刀头朝外撇开了些。 韩越看的分明,心中已有计较,喝令旗下军士截断后路,将廖禾重重包围起来。 “看来韩官人想叫我等饱饱眼福?”廖禾薅住叶恒内袍裹带,猛地扯了下来。 “男子贞洁要紧,纵为玉碎,不可瓦全。”韩越抬手摘下雕工,横上三只雕翎,对准了叶恒身上要害:“这位兄弟,韩某虽救不了你,却能助你保全清白,免遭□□。下辈子投胎,你去求佛祖别再生成个男身了。” “啊┄┄”廖禾万没想到他如此行事,大惊之余,已听铁弦破空之声,忙就挥起长刀,挡在叶恒前面。 就这刀拨羽箭的片刻功夫,叶恒拧身翻起,力汇两腿,朝廖禾胸前踢去。 廖禾猝不及防,后仰避开。 叶恒却是虚晃一招,意在寻机跌落鞍桥。 廖禾也猜出其意,竖长刀一拦,谁知韩越已到马前,双锤如流星一般,顶头压下。 廖禾无奈,只得绕过叶恒,先磕银锤。 叶恒见是机会,踢鞍借力,从锋刃边上闪躲开去,摔到了马下,就地连串翻滚。 “把他擒回来!”廖禾怒叫连声。身后亲卫却已被韩旗兵士截住厮杀,都正自顾不暇。 “看锤!”韩越助叶恒逃脱,自己更没了顾虑,两锤舞的虎虎生风,和廖禾走马战在一处:“输给男子不行?小爷今日非叫你输的连衫子也不剩。” 叶恒挣开绑缚,也顾不得重新顶盔穿甲,直接上马挺起一杆红缨枪,加入战阵,直取廖禾:“廖将军你又大意了┄┄” “好你两个┄┄”廖禾想要骂人,可以一敌二,颇感吃力。那韩越家学渊源,武功高强。叶恒虽不擅长兵,却灵巧机敏,从旁助阵,能取长补短。两人合力,威势十足。 “你┄┄你们┄┄” “你什么你,你快下去吧!”韩越瞅个空子,一锤将她长刀磕飞。叶恒趁其慌乱,从背后拿枪杆一压。廖禾腹背受敌,支撑不住,轰然落马。再看亲卫数人已尽被拿获。 韩越瞥见叶恒右肩冒血,赶上问道:“你怎么伤了?快包扎一下,回营休息去吧。” “无妨。”叶恒绑好头发,束紧腰带,一叠声催促道:“快走,快走,现在是个机会,四门未破,守军混乱,咱们杀奔阵心,抢先夺下真武令。” “凭尔等也想夺令,哼┄┄”廖禾兀自冷笑:“简直不自量力。” “败军之将,还敢叫嚣。”韩越大怒,将一对银锤晃到了她颊边。 “廖禾是在拖延时间,韩少爷切莫上当。”叶恒急声拦住:“战机稍纵即逝,快走!” “好!”韩越瞪了廖禾一眼,吩咐左右:“让她光溜溜回去站笼。” “你┄┄韩┄┄”廖禾气的两眼冒火。 “本少爷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韩越嗤笑不绝,猛地一扬马鞭:“咱们走,夺下真武令,给天下男儿争光。” 叶恒方勾唇角,又抹平了笑意,策马急追而去,留下一声嘱咐:“给廖将军留件衫子。我大胤男子何止有本事,更有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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