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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云瞳朝门外吩咐:“速将丙辰、戊申传来。”    “王主⋯⋯”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他们两个都是潜邸旧人,圣上命留府中的⋯⋯”    云瞳冷哼一声:“以从龙之功自居而擅作威褔者,圣上亦不能姑息。叔叔们自来谨慎,可王府人多心杂,打着本王旗号在外招摇者,想也不少,今一并训戒。”    寒冬顿觉如坐针毡:“是我督管不力⋯⋯”    “本王未予明示,叔叔督管多有为难。”云瞳朝他摆手,示意往事不提:“且再说说冯晚吧。机关图自显于世,用途就说法不一,连老太太都是一头雾水。凤鸣湖小石窟里的东西与之相比,更加无足轻重。陈亦隆觊觎归元大法,殚精竭虑,若遣派后人再来偷盗,不该为旁事分神。此为我言冯晚未涉其中疑一。”    “老庄主不知机关图之用,未必陈亦隆也不知之。”寒冬仍是皱眉:“说不定他只缺数九。”    “果若如此,得机关图如得至宝,岂能传送往来如儿戏一般?”云瞳问道:“使个阴阳怪气的男子把东西扔给有眼无珠的小帮派分舵主⋯⋯途中损毁丢失,如何区处?此为疑二。”    叶秋本就惑此,闻言频频点头:“是说不通啊。”    “山庄不会泄密,若也不是冯晚泄密⋯⋯”寒冬沉吟许久:“我猜不出还有什么其它途径来了。”    “机关图非山庄仅有,残缺不全,散落天下。”云瞳言道:“我在流川瀑后密道竟见刻于山石,当时惊讶,溢于言表。以此推之,以六国之广大,未必别处没有。”    “王主所说,不无道理,只是⋯⋯”寒冬瞧了她一眼:“太巧了些⋯⋯”    云瞳倒也同意:“我也是在推测。到底如何,还要细查。流川瀑山洞附近多是何人出没?”    “派人留意了不少时候,除青麒慧王府外,少有行人。”    “慧王⋯⋯”云瞳忆起那个眉俊目秀却表情痴傻,言词稚弱的女子,微微皱眉:“青泰和李后可有派人看管这个侄女?”    “一直都有。”寒冬答道:“慧王府一干事宜,都是左相孟绰奉旨料理。旁人不容过问。”    “管的还真严⋯⋯”云瞳眯了眯眼睛:“原还想着游说太女青峦,寻着机会查一查密道祭堂。事涉孟绰,可就难于轻动了。青麒若无此人,早教本王拿下了。”    “青泰得位不正,虽碍于幽幽众口留下了侄女性命,从来不敢松心。”    云瞳“嘿”了一声:“从长计议吧!”    “徽州和洛川死的那些冯晚亲邻⋯⋯”叶秋谨慎问道:“要不要追查?”    “查!”云瞳令下,忽又笑了:“乍闻此事,我之所感与叔叔们有异。”    “哦?”寒冬、叶秋双双看来。    “不觉是杀人灭口,倒似在报仇雪恨。”云瞳冷冷哼笑:“就那个姬大香,连本王都想杀之为晚晚鸣个不平。”    “⋯⋯王主⋯⋯”    云瞳见两位叔叔都是一脸不赞同之色,勾唇浅笑:“过过嘴瘾罢了。她既然已还晚晚自由之身,本王也无意再找麻烦了。”    “王主觉得是谁在为冯晚报仇雪恨呢?”叶秋问道。    云瞳摇了摇头:“晚晚不知身世,可现在看来,他的身世一定不会简单。”    “这是他在刑堂的口供。”寒冬稍有迟疑,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张染血的薄纸来。    字字血、声声泪!云瞳盯着那十个破损的红彤彤指印,面露凄然,过了一会儿才道:“事发徽州,战乱方过;火起又在洛川,械斗是于军中,这三处都不好查。”    叶秋低声言道:“本想着从冯晚身上能得陈亦隆的消息,如今却要反过来了。知道陈亦隆的下落,方能解开他身上的谜团。”    “叔叔们找陈亦隆也找多少年了。”云瞳揣好冯晚的口供,看向寒冬、叶秋:“与其大海捞针,不如问问凌家?”    “凌家?”寒冬皱眉:“凌城主和凌少爷若知其事,怕就不来纠缠王主了。”    云瞳正要喝茶,闻言又放下了杯子:也不晓得凌讶现在哪里?孤身乱走,实在令人担忧。“冬叔,你再传个话儿回山庄,派人去找凌少爷,见着人就立刻请回上京王府。若他不来⋯⋯”云瞳咬了咬牙:“就给本王绑来。事后再向凌城主妻夫赔罪。”    “这⋯⋯”    云瞳烦恼的一摆手:“反正都得罪过了,再得罪一次,也无所谓。”    “是!”寒冬不便再说,只得应命。    “还有青方罍⋯⋯”云瞳说到最后一事:“晚晚念出字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府去。”    “此事⋯⋯难查。”寒冬并未讳言。    “叔叔怀疑邀凤阁?”云瞳瞥见摊在桌上的字本子:“晚晚与阿凤是患难之交,两人又都无依靠,走的亲密些,也是自然。”    “池公子⋯⋯”寒冬顿了一顿:“一直惦念着雀翎军。”    云瞳眸光一闪:“哦?”    “他在神机堂给雀翎军留了个消息。”    “什么⋯⋯”叶秋大吃一惊。    “阿凤?”云瞳也未想到,面色顿时一变:“叔叔从何而知?”    “王主怕他在上京不惯,特意找了会弄赤凤吃食的男厨在邀凤阁里伺候。”寒冬言道:“那人又走司厨管事的门路,用了个自己相熟的担户隔日送菜。”    “担户是雀翎军所派?”云瞳眸光趋冷:“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我甄别府中仆从时发现,其女曾于雀翎军供职,但自凰都大火,便已失了联系。”寒冬言道:“池公子常去厨下,听这担户是凤国口音,与之攀谈,小有资助。知其苦思爱女,便⋯⋯教了他个寻人的法子。”    “神机堂还管这种寻人的闲事?”云瞳才嗤了一声,就想起自己也托李慕在找谢晴岚,不由唇角僵住。    “池公子见担户不会写字,就代他写了一封。”    “神机堂替人办事,一向要价不菲。”叶秋问道:“担户能拿出多少银钱来?”    “池公子⋯⋯”寒冬看云瞳脸色越发不好,换了个说辞:“助人为乐,好事到底⋯⋯”    “⋯⋯”叶秋暗暗低头:光是银子还好,若再典当了什么王主送的东西⋯⋯    “他就大喇喇的写上找雀翎军?”云瞳声音高了上去。    “担户交代,他去神机堂投递之时掌柜曾问:是找策武卫军几队?”寒冬言道:“池公子已有嘱咐:二队。”    策武卫军二队便是雀翎军的官名,却不如后者为人广知。云瞳一听便嗤:“好不周到。”    叶秋谨慎问道:“池公子在信上写了什么?”    “担户说是告知自己在上京住处,盼女来寻。”    明摆着是个幌子⋯⋯云瞳一推茶杯,冷哼连声:“想必赤司烨之前有事委派过神机堂,约定有暗号。池敏知之,巧为利用,等雀翎军有人去问策武卫军二队之事,就能看见他写的信了。”    “我也作此想。”寒冬瞅了她一眼:“只是东西一入神机堂,再想侦之,并不容易。斯事重大,请王主早做决断。”    云瞳冷脸未语。    叶秋低声建议:“是不是请李堂主帮个小忙?”    寒冬见云瞳仍不说话,知道是不想再欠李慕人情,便也说道:“可使人冒充雀翎军士入这个局,先把消息拿回。”    叶秋立表赞同:“十月正在京中,由她出面,万无一失。”    与枕边人还要互相隐瞒,各行其事⋯⋯云瞳悻悻一锤桌案:“从速办理,不可耽搁。”    “是!”    “燕子堂分舵那些人是怎么处置的?”    “因其并非雀翎军余部,便以所行不轨、事牵多桩命案等罪名告官了。”    正说到此,忽然门外传来急速脚步声,就有管事颤声禀告:“回王主,戊申他⋯⋯他自尽了。”    “嗯?”云瞳一愣。    “进来回话。”寒冬和叶秋对视一眼,都极为震惊。    “戊申畏罪而死,留有遗信一封。”管事哆哆嗦嗦的把信呈上。    云瞳展开读罢,面上表情不住变换,终成一叹:“这便是无法之害!戊申私刑他人,有恃无恐,便道本王也如他一般,抑或狠绝更胜。一死谢罪,以为干净。”    寒冬、叶秋相继阅信,都是默然无语。    “国无法纪,民失其庇。”云瞳起身在屋内踱步:“于善,不能依制保全,于恶,不能量刑惩戒。人人行事无忌,全靠揣测上意。得恩者,趾高气扬,欺善压下;失宠者,恐惧忧虑,乃至自绝。戊申到死都不知己罪,还道是为惹怒本王,竟来恳求不广株连。可恼!”    寒冬半晌方道:“戊申,也是死有余辜。”    丙辰刚被带到就听见了这一句,吓得哭爬入屋,抖如筛糠:“王主饶命,饶命啊!”    云瞳往下一指:“他该如何处罚,本王亦循律法。然,务使先昭其与戊申之罪。”    “把他带下去。”寒冬喝退众人,又对云瞳言道:“戊申请王主宽宥家小⋯⋯”    “他一人为恶,与家小何干!”云瞳皱眉:“此是小觑本王!”    “王主,还是将与他沾亲带故之人尽数黜出吧。”寒冬低声劝道:“小人难养。若有不明是非者不知受恩,反将作仇,后患难防。”    叶秋也表赞同:“王主安危最是要紧。这又是戊申自己所请。”    “也罢!”云瞳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事由他们自行办理。又道:“醉花堂就此封门。剩余色侍各付银两妥善安置。日后府宴也得改改规矩。”    寒冬、叶秋各在心中叹了一声,不能违拗,只得低头:“⋯⋯是!”    ⋯⋯    冯晚随云瞳返回正寝,不见连翘来献殷勤,就只京墨几人畏缩在东西南北四个小侍之后,不知是不敢看自己,还是不愿看自己,一等王主挥手,立即散去。    “晚晚?”云瞳见他发呆,回身柔声叫道。    冯晚下意识就去帮她解氅脱衣,便如之前每一次王主将要安寝一样。手指刚搭上腰间玉带,已被轻轻握住。    “晚晚⋯⋯”    下一刻,冯晚被她打横抱起,向碧纱橱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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