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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潮起落,似无休无止。清澄脸颊酡红,伏在软枕之上魂魄全丢,哭喊挣扎早没了气力,他空张了两瓣嫣红润湿的唇,细细哼吟。    “有些话,小七能问,你不能问!你也不该问!”武德帝压着他并不放松:“若真想问,就问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我的心……泪水横溢之中,清澄似乎笑了一下:已然为了你快跳不动了。可你仍是不懂……不懂……    武德帝受不了他的无声无息,又是狠狠一阵冲撞,听得了那些支离破碎的轻喘,方觉自己这一生有了个着落之处。她抻起清澄的长发,迫他半转了头,紧紧密密的吻着:“小澄……”    唉!冤家……真是冤家……清澄听见了自己心底深深的叹息。    “阿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燃尽,娇花睡着。武德帝调了个姿势,让心爱的男人偎依在胸前,拽了描龙绣凤的锦被将两人裹紧。身相贴,暖暖软软;情相熨,蜜蜜稠稠,只觉良宵无限美好。正朦胧阖眼,忽听得梁铸在外轻唤:“圣上?”    武德帝先是不理,后觉清澄梦里不安,知他一向浅眠,怕有所惊动,方才低言:“告诉长僖宫,朕明晚再去。”    “是。”梁铸忙又禀道:“有紧急军务!祁相和荣泰大人夜叩宫门!”    武德帝不由皱眉,揽着清澄的手臂紧了又紧,终于还是松开。她小心翼翼的抽身起来,先为男人掖好被角,然后自己方穿龙袍:“传去懋章殿!”    ……    雪花一片一片在北风中飞舞着,遇着不言不动宛如雕像一般的祁左玉,便落在她头顶、眉峰、双肩上稍憩。荣泰却是来回疾走,呵气跺足,不时向宫门守卫催促一番。    进了懋章殿东暖阁,两人跪倒请安,未等武德帝吩咐“平身”,荣泰便急急上奏:“圣上,英亲王使暗卫持令于襄州姣水南岸擅杀恪靖侯韩宜家小,襄、寿二州郡守、都尉联名报至兵部,恭请圣裁!”    “什么?”武德帝持杯正饮,闻言一惊,玉杯骤然脱手。    梁铸手疾眼快,屈膝向前,拿袍襟兜了个正着,免了那只先帝所赐圣物粉身碎骨的厄运。    “寿宁侯从贵金的奏报及弹劾英王表章已至中书省,并密折一封,恭呈御览。”祁左玉皱着眉头将数份文书交于梁铸。    “韩宜家小现下如何了?”武德帝不等细看,先问结果。    祁左玉与荣泰对视一眼,皆低头伏地:“已……尽遭斩杀!现……停棺襄州。”    梁铸的心跟着武德帝的手猛抖了一下,展开奏章便有些忙乱,碰翻了御笔,又撞歪了御砚。    “圣上,英亲王下此乱令,擅杀无辜。一旦为玄甲军侦知,必惹哗变。”荣泰已然忧急难抑:“彼二十万大军若降青麒,重霸合江天堑,则我得凤之功尽化乌有。若反攻西川,由此东进,西南诸州无险可守,何能抵御?”    “傅临大军远在赤凤,若倾力追击玄甲军,恐被青麒截断后路。且弃既得之地,必为雪璃、玄龙觊觎。”祁左玉也是忧心忡忡。    “玄甲军深知傅临有后顾之忧,并不怕大军追击。”荣泰叫道:“只要围住上京,她便占了先发制人之利。”    “臣恐届时各方势力会相随而动。”祁左玉又补了一条。    “当年合江大败,五国联兵未破西川,先帝已送降表。”荣泰只觉冷汗透背:几十万兵马围困上京,何能想象?    “今赤凤虽灭,四国犹紧盯不放,若借玄甲军事再结同盟,如何区处?”    天下大乱,社稷倾颓,似乎已近在眼前。    祁左玉向来镇静,今也连声敦请:“圣上务必早做决断!”    “消息往传费时。也许这会儿玄甲军已然攻破西川……”荣泰越想越慌,伏地就叫:“臣请圣上迁都,先保祖宗基业和东北半壁河山。”    听她们一句紧似一句的奏请,梁铸脸白如纸,心跳急骤的已然快要破出胸膛了,忽见武德帝抓起御砚,向下狠狠砸落。    “都慌什么!”    “啪!”砚台伴着武德帝一声断喝摔得四分五裂,墨汁飞溅,瞬间喷花了当朝首相的朝服和从一品兵部尚书的圆脸。两人忙就伏地,不敢再言了。    武德帝看罢从贵金及襄、寿二州郡守都尉的奏章,眉头紧蹙,沉吟良久。忽又听值守宫监来报:“西川将军邱韶八百里密折寄到。”    “呈上来。”    荣泰紧张的手足无措,看祁左玉按着砖缝的两指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御案之上传来“哗哗”响动,武德帝似乎侧了侧身,吩咐:“把烛火再燃亮一些!”    “是!”梁铸赶紧动手,又在东暖阁点燃了数座烛台。    许是光芒暖目,可驱严寒,祁左玉觉得自己心跳平缓了些。一眼看见袍襟上的黑墨,不禁抽了抽唇角,转就恢复了庄严持重之态:“臣失仪,请圣上恕罪!”    荣泰咽了口吐沫,忙着在脸上胡撸了几把:“臣胡言乱语,请圣上责处。”    武德帝阖起邱韶密折,沉声言道:“业已于枯藤岭找到韩宜尸首。是遭人劫杀,亲卫尽没,然,韩飞不在其中,错银虎符也不知下落。”    祁左玉和荣泰都是一惊。    武德帝挥手命两人平身:“拟旨!第一:昭告天下,并发四国令给雪璃、青麒、玄龙、金乌钦使。韩老将军乃我大胤忠臣良将,今遭劫难,令人痛惜。其家小又被凶徒假英亲王令惨杀,恶行无忌,令人发指。此仇朕为之报。无论凶手是谁,藏匿何处,纵然上天入地,蹈海攀山,也难逃法网!请钦使们各告其主,务必协力缉凶,以光煌煌正义。若有知情来报者,不管哪国女民,大胤赠其黄金千两。若有匿凶纵恶者,亦不管身份如何,与杀人者同罪!”    “……”荣泰低头暗想:没查案就已定案……假英王令!    祁相稍一思索,提笔已成谕旨,言词如泰岳压顶,极尽大胤君皇之怒。    “第二:旨下玄甲军!”武德帝面容沉肃:“玄甲军为太.祖皇帝亲手缔造,历任统帅皆以忠贞许国。百年至今,辉煌期继,将士奋勇,战无不胜,实为大胤柱国长城。今韩宜将军不幸遇难,朕心悲痛,溢于言表。正待与诸将同心,查察真相,擒惩首恶,以慰枉死忠魂。诸将向以节义立世为人,朕所深知,从无疑忌,相盼始终。望承玄甲精忠,无忘韩侯托付,莫为流言误蹈沟渠,使亲痛仇快,伤及自身,而误累世英名!朕心殷殷,天日可知。”    荣泰挑指赞道:“圣上恩广信重,还当传于四海……”    “第三:即日复豫王封号。”武德帝抿了抿唇:“先帝怒皇五女庇护胞姐生父,不明是非,参与谋逆,故痛加责斥,无复天恩。朕登基以来,悉心查明,废太女伏兵之事豫王并未先预。其人昔掌玄甲军,有功于社稷,况为先帝血脉,朕之手足,岂忍除籍在外!旨下宗人府:豫王并其夫韩氏、侧夫卢氏、萧氏等及子女六人重收宗谱。”    “……是!”祁左玉深感意外,却不敢多言,边写圣旨边想:只说豫王没有参与谋反,未说她包庇铁后、太女无罪,是以为英王所诛,先帝所弃,实无丝毫可悯之情。然因旧日有功,夫女一并收入宗籍,虽未予继嗣,毕竟孝女贤臣以后不会再受株连,这……已属皇恩浩荡了。    “铁鹰,死为社稷。”武德帝继续言道:“即日入贤良祠。”    荣泰瞪大了眼睛:这是圣上在为自己说“玄甲军历任统帅皆忠贞许国”做注解啊!铁后在日,铁鹰的灵位一直安居贤良祠内;铁后被废,他姨母虽已死去多年,也一样受了牵累。如今,居然又被挪了回去……可见人之荣辱,真不可测啊!    “圣上胸襟阔大,旷古未有!不吝勋位,功必有赏。”祁左玉由衷叹道:“玄甲军将士闻之,岂不涕零!”    武德帝压了口气,继续命道:“第四:命西川将军邱韶、襄州郡守钱应台将韩宜并家小、亲从遗体成殓,妥善送归。命靖疆端亲王代朕赴颍川致祭。韩宜追晋一等公,赐谥“武穆”,其一等恪靖侯爵位令其女韩飞继承。”    “是!”祁左玉又换了一张明黄绢纸:“韩飞……尚不知生死……”    武德帝表情未变:“韩飞若能平安归来,朕另有恩赏!”    “圣上……”荣泰嗫嚅了好一阵:“不是臣危言耸听,该赏的朝廷已仁至义尽,该防备的可一刻不能放松啊!万一……”    “第五,旨下紫衫禁军、羽林军、武卫军、神策营、九门都尉。”武德帝沉声命道:“拱卫京师,严防贼人不法。宫禁内外、各处王侯公府,均要日夜驻守。邻近年下,以城门森严,街市平安为要。”    这不是把各家王府都监管起来了么……荣泰使劲儿动着脑子:圣上似有所疑?     “晓谕亲王、宗室、贵胄人等:贼人敢假英王令擅杀侯爵家小,丧心病狂,竟至如斯。今为尔等安危计,欲出京师需提前报备,为朕准许,并由护军警卫方可成行!”    祁左玉心中一紧,笔下半点不敢停顿。    “第六,全境缉拿出赐暗卫!”武德帝冷冷言道:“第七,从贵金还在磨蹭什么?传她火速回京面奏!”    荣泰听来听去,始终未有对英王之责,不禁有些愤慨:“圣上,闹出这样的乱子,英亲王难辞其咎。若……不置一问,恐天下不服。”    祁左玉看了看武德帝,谨慎进言:“是不是先让英王回来?毕竟这种时候,实不宜再激怒玄甲军。”    武德帝直接便问:“让英王回来,换谁去收拾这个乱摊子?谁又能为朕分忧,把这个乱摊子收拾好?”    荣泰赶紧低头,暗自腹诽:这乱摊子根本就是她惹出来的。    祁左玉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该挺身而出。忽见武德帝推案起身,带起一阵冷风。    “旨下西南经略署,告诉紫云瞳……”武德帝强压下心头怒火:“朕能做的已经都为她做到了!朕的底限再和她重申一遍:朕要玄甲军安!江山社稷安!亿兆百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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