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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    云瞳一袖掩面,一袖轻挥,令小北退去,自己的影子斜在墙上,随那斑驳烛火一抖一颤,浑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再等进门,泪痕已去,改作欢容。    “小奕,你醒了?”    小唐见她又到,只得将那些想劝从奕的话都咽了回去,默默低头退后。    “醒了一会儿了。”从奕苍白的脸上也绽开了一缕浅笑,不等云瞳询问,先就抢在头里告诉:“我觉得好多了。”    “嗯。”云瞳坐来床边,俯头去贴他额角,想要试一试温度。    从奕伸出两手直接搂上她脖颈。    “眸眸……”    云瞳忽然更紧的搂住了他,紧的似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小白鸽……”    不知是谁在寻找着谁的怀抱,不知是谁在安慰着谁的哀痛,不知是谁在舔舐着谁的伤口,相依相偎,相守相护……泪,浸在一处;情,也融在一处。    半晌,云瞳哽声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从奕其实毫无胃口,恐她担忧,便令小唐去端白粥:“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    果然云瞳听见他想吃饭了立刻露出喜色:“这就好……慢慢的,就好了……”    从奕心头一酸,却是无限温柔的蹭了蹭她脸颊:“嗯……”    “何先生回来了,正听姚太医报你的脉案。”云瞳的语气也随之放松下来:“待会儿就过来看你。以后你哪里不舒服都让他看。”    “好。”从奕歇了口气,轻道:“只是你也不要薄待了姚太医,毕竟人家为我辛苦了好几个月。”    云瞳僵了一僵才道:“也罢。”    从奕知她心存不甘,苦笑劝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人力能为,又与医者何干?”    这一句却又戳中了云瞳心事。她怀抱夫郎换了个姿势,心中默默想着:不管上苍如何待我,小白鸽,我总要你能好……    小唐捧粥而来,表情复杂的看了云瞳一眼:“王主,让奴才来伺候吧?”    云瞳径直接过了碗,摸着凉热正好,就舀起一勺,送到从奕口边:“尝尝。”    从奕吃了几口,只觉膈腹胀满,实难再咽,便轻轻推开了去:“歇一歇吧。”    “是不是不好喝?”云瞳见状皱眉,自己咂摸了一大口:“原来太淡了。”    从奕微微弯唇,想着她为照顾自己寝食俱废,便叫小唐加一小碟豆酱来:“粥饭一热再热就没味道了。不如这一碗你替我吃吧。”    云瞳扶着他躺下,又说几句闲话。从奕精神不济,应了两声便觉乏了,挨着她腿侧睡去,梦里依稀又到合欢树下,澄黄满目,落地成金,藤条飘摇,云朵变换,爱恋着的人在耳边低喃:小白鸽,给我怀个宝宝,就今天,就现在……    “好……”    云瞳听不清他的梦呓,试探叫道:“小白鸽?”    “合……欢……”从奕梦中轻轻唤着,眼角终于滑下泪来。    云瞳心底一颤,抬手接下了那颗晶莹泪滴,举在眼前看了又看,忽然紧紧的允进了口中,又咸又苦,又酸又涩。    小白鸽,你放心!这滋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门外突然响起急迫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了寒冬低沉的嗓音:“王主,寿宁侯和诰命来了。”    从奕也被惊醒,下意识抬起半身:“爹娘……”    云瞳忙把他搂住,叹了口气:“叫后院各处人等回避。请从侯和封君进画眉阆来吧。”    ……    从贵金与邢氏晨起赴恭王宴请,便觉心神不宁,只因昨日遣派去英府探望儿子的管事回来禀告,说少爷很是不好,腹痛身热,精神倦乏,特意留下了乳公照料。待等进了沁芳阁(恭王府一处厅堂),见着人家妻夫怀抱娇女喜气盈盈,越发觉得不该来凑这趟热闹。    从贵金安席于外,听王亲宗室们谈笑些风月事尚能忍耐。邢氏却是坐在里屋,和王君诰命们一处聚着恭维个两月婴孩儿,又听他们彼此夸赞,谁家儿子生得好,谁家女儿养的壮,谁家娃娃聪明伶俐,前途不可限量,越听越是心烦,简直如坐针毡。偏有端王君甄氏还点着名字问他:    “你家锦衣郎怎么样了?最近总没见他。”    “还能怎么样,叫小七宠到天上去了。”姚重华一撇嘴儿:“连明光殿都不去觐见,哪有闲空拜望姨夫您哪。”    “咳!”邢氏大皱眉头,紧着解释:“他害喜太重,王君也亲眼见了,上次万寿节进宫都差点吐到凤后千岁驾前,着实不成个体统。再到处溜达,不定还要怎么失礼,所以妻主也不好带他出来。他是实实在在不敢冒犯王君们。”    “哦,这样啊。”甄氏脸色稍霁,又问:“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那该缓下来了。”甄氏奇道:“四个月的胎已经很茁实了。”    偏就没有茁实!邢氏实在不想顺茬往下说。    恭王君随乐旋见状便温言帮衬:“也有害喜一直害到生的。我身子骨也弱,五六个月时候还常觉不舒服呢。”    人家也弱,也不舒服,可丁点儿没短了规矩。再看你家儿子这做派,好意思说知书懂礼么!邢氏只觉屋里人人看自己都是一双冷眼,心中老大不快:“这样的喜日子不能来与连襟们聚会,小儿在家不知怎么懊恼呢!唉,也只好等他平安生了,再来给王君们赔礼吧。”    姚重华第一个就斜眼睛:谁稀罕!    “咦,凌霄宫主怎么也没来?还想请他带个话儿回去呢。”邢氏故作奇怪,暗自咬牙:死撵着我儿做什么?那个瞎眼皇子没来噎你,你又神气上了。    “嗬……”姚重华重重一嗤。    “小七好像也没来。”甄氏还扬起脖子往外瞅瞅。    “小七就是个最不讲规矩的,所以……”姚重华冷笑着拍拍邢氏的手臂:“封君不用为宝贝儿子担忧!”    “……”邢氏生了恼怒,怒气又不能发,只得假作更衣,起身而去,刚到帘外,就听随乐旋劝道:“二姐夫,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什么了?”姚重华是个火碳性子,一点就着:“我说他儿子这一胎来路不正了么?”    “嘘!”立刻就有四五个声音止住他。    邢氏呆如石化,一时连进去理论都没反应过来。    “你灌了多少黄汤,就胡傫起来。”甄氏赶紧端起长辈的架子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听风就是雨。”    怎么好像他们都知道,就我家蒙在鼓里!邢氏越发惊住:什么叫来路不正?    姚重华还在嘟囔什么,被几位诰命杂乱劝解盖住,就只传出了一句:“我知道了没什么,别叫小七知道。要不然有他从家的好看。以为小七是她儿子的挡箭牌呢?那是一把穿心刀。”    邢氏气了个倒仰,有心冲回去问个明白,细想又不能同王君们撕破了脸,忍了又忍,强作不知,僵着腰肢回到屋里。    见他进门,原本又在议论英府的众人便即停下,改说其它。邢氏心中疑惑,更加吃不下酒去,等闲拽住一位与自己交好的诰命,强逼着问是何事?那人一样支支吾吾:“恍惚说是英王生了什么病……”    那与小奕何干?邢氏并未多想,皱眉又问:“不是这个。问他们都说了我儿子什么闲话?”    那位诰命眼见左右无人,低声言道:“锦衣郎回娘家是不是太频了些?上元节还住一宿。能不让人说闲话么。”    “哪有这样的事儿!”邢氏瞪眼:“再说了,大年下走亲戚不是常事,偏我儿子就不行?”    “关键是……”那位诰命话到口边,实在说不出来,便又试着提醒:“你闺女好像在投恭王的门路?”    邢氏一愣。    “你说你这当爹的,知道不知道儿女们私底下都在干什么啊?”    “……”    好容易熬到宴席结束,邢氏同从贵金坐进一辆车里,立刻询问长女之事:“她三天两头跑恭府,告诉过你没有?”    从贵金倒没否认:“我叫她去的。”    “啊?”    “咱家世袭爵位没了,她又没个像样的官职,日后怎么过活啊?”从贵金言道:“恭王眼下掌着实权,去亲近亲近讨个实惠难道不该?我把路走死了,觍不下脸来再去,只好叫她自己去了。”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邢氏听得忧急:“英王那边知道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从贵金翻起眼睛来:“小七要想起复,也得求着她六姐。奈何双方多有误会,我在其中帮着调和调和。”    “她们姐妹是能调和了的?”邢氏只觉顶上青烟直冒:“万一小七不领情,还把账算到小奕头上,如何是好?”    “我也是在为小奕着想啊。”从贵金大喇喇言道:“小七现在声名狼藉,无爵无职,小奕跟着她多受委屈。本来就是侧室,再是个闲散宗女的侧室……到哪儿都被欺负,你瞅着不心疼啊?再者,他马上要生孩子了,若是闺女,日后得顶门立柱。爵位没有,官职没有,顶什么门,立什么柱?这些事,小七竟都不上心!”    “她不上心,用你跟着胡乱上心!”    “怎么是胡乱上心?圣上想走先帝的老路,走不通的,这不又把恭王请回来了?小七早晚也得改弦更张。”    “已经和英府联姻,又去坐恭王的大船。脚踩两头,小心跌扑了你,再爬不上来。”    “男人家懂什么!”    妻夫一路争吵回到了府上。才下轿马,就闻世女匆匆禀告“五弟小产”一事。从贵金和邢氏惊骇欲绝,顾不得看是什么时辰,立刻赶来英府。    “儿啊!”邢氏进了画眉阆,连云瞳迎等在旁都没看见,直奔内寝病榻,一把搂住儿子,涕泪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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