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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男兵们接连拜倒在地,泪水涟涟,泣声哀哀。    “我数到十。”李季懒洋洋的朝天竖起手指:“若还不挪窝,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    离开此地前途莫测,留在此地却是死路一条。聂赢再推大蛮:“兄弟们需要一根主心骨,你当义不容辞。”    大蛮横起佩刀,怒吼着驱赶一众男兵:“没听见少爷的话么?都滚,马上滚,滚到草兔窝子刺猬洞里去,明白没有?”    李季闻言皱眉,暗中嘱咐身边校尉:“给我盯住这个臭小子,别叫坏了奶奶们的好事。”    “七、六、五!”    男兵们最后给聂赢磕了头,你扶着我,我搀着你,踉踉跄跄,依依难舍,眼见就要走回山道,忽有一人迅疾回头,高声大喊:“大蛮!”    聂赢正自默祷平安,忽觉肋下一紧,已被大蛮搂腰掠起,直冲向前。    “不!”    “我们护着你杀出去。”    李季数完“三、二、一”,龙军正要合围,忽被十余男军分两排挡住。    “少爷快走。”    “就知道会有这种戏码。”李季猛将手中令旗一挥:“想诓本将,没那么容易。”    龙军霎时如涌潮一般,全线变阵,里面凶狠厮杀,外面封锁道路,中间又分两层,交错包围。已有男兵失陷不敌,拼杀未几,剑落人亡。大蛮想从兵士头顶纵跃出去,却被成排□□阵压了回来,只得高举佩刀先护住聂赢。    “你们何苦……”聂赢欲提真气,疼痛难忍。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大蛮眸中显出刚毅决绝之色:“但能生,莫言死,少爷,也有家人等你团聚。”    “我已中毒,救亦无益……”聂赢咬牙言道:“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与妻主早日团聚。”    “可万一英王爽约,或者你到了那边找不着她……你又不会打扫下厨,缝衣锄地,一个人怎么过活?”大蛮一边挥刀冲杀,一边大声言道:“我可以陪着你。”    “我不会,你就会么?”聂赢含泪问道。    “总比你这笨少爷强。”    明知不是能哭的时候,泪却“簌簌”而下,聂赢极力扯起唇角:“你……你们才笨。”    大蛮却是真真正正爽朗一笑。    “少爷快走!”    “少爷别怕!”    “少爷……”    一个男兵没得说完,被把锋利大刀劈开了头颅,鲜血喷涌而出。    “也罢。”聂赢眼见已无退路,伸出仍然虚软的右手:“给我夺把枪来。”    夺枪,却已不能!大蛮连砍龙兵数人:“兔崽子们,不晓得保家卫国,却拿兵刃对着自己人。你们的良心全叫狗吃了么?”    “真是嚣张啊。”李季眯眼瞅了片刻,瞅出端倪,小旗连番挥舞:“刚才以为聂赢装模作样的在打什么鬼主意,原来他是不能斗战。嗬!那还怕什么?”    “上!”校尉们各挥兵刃冲入围圈:“不过几头牛犊子,宰掉吃肉,只别跑了聂赢。”    聂赢眼前本就模模糊糊,这一强提真气,竟致间断黑曚一片,耳边闻得将兵们的喊杀声、男兵们的惨呼声、刀剑枪戟入肉声,心痛无以复加。    “将军,你不是说只要一提聂老封君和冠军侯嗣女,聂赢就会乖乖受降么?”李季身边一名心腹疑惑问道:“怎么看这架势,他要拼个鱼死网破啊?”    “哼!”李季面色难看:“估计他想明白了:大司马不敢随便杀聂家人泄愤。”    “为什么?”    还有空儿问为什么?李季怒骂一声:“闭嘴!”又挥令旗,高声断喝:“天都要黑了,你们还在磨蹭,连只病羊羔都逮不住,简直是一群废物。”    包围圈越来越小,男兵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大蛮一个。    聂赢忽觉一股锐气袭来,知有冷枪,恐大蛮顾及不来,便挺身挡去。    大蛮一惊,勒住聂赢腰带,把他往旁边一扯,露出空门,被那冷□□中胁腹。    “啊!”    “大蛮!”聂赢摔倒在旁,伸手欲抓,却已被和大蛮分隔开来。    “是个机会,还等什么!”李季看得清清楚楚,急挥小旗:“上,上啊!”    “大蛮,这里来,给我一刀。”聂赢心下忧急:你就不要让我再当累赘了,行不行?    我的刀上怎么能流少爷的血……大蛮稍一迟疑,已被数名玄龙校尉持枪矛团团围住。    “大司马只要能喘气的聂赢。”李季再看一刻,已全无耐性,抽弓搭箭,瞅冷子一发:“至于别个,都送到地狱里去。”    “啊!”大蛮头顶有数枪并压,方持刀架住,冷箭骤至,难于闪躲,正中后心,紧接着就是十数枪矛穿胸破腹之声。“噗,噗噗!”    “大蛮?!”聂赢听得嘶呼之声,心中大慌。    校尉们纷乱叫骂:“让你这小伢子先变刺猬。”    “不要误伤聂赢。”李季收弓,再挥令旗:“掉过枪杆,把人擒住。”    无数红杆铁戈刺向聂赢身旁,纵横交错,缩头乍尾,犹如筑起一圈凌乱的铁囚栅。    “大蛮,大蛮!”聂赢扒着栅杆嘶声痛叫,又有十数铁矛伸来,或架腋下,或压肩头,或锁手臂,或卡脖颈,将人牢牢箍住。    “少爷……”大蛮已成了个血葫芦一般,连头也转不过去,不能再看他的少爷一眼:“以后,别再为朝廷卖命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喊道:“不……值……得!”    “啊!”聂赢心神俱裂,仰头大叫,血色泪滴如雨飞溅。    自幼相伴,情同骨肉,再不想分别之日,是这般惨景。犹记当年,姐姐领他到闺中来,悄悄笑道:“这是个实心眼的憨厚孩子,能伺候你一辈子。”    也许,他不懂自己的雄心壮志,不懂自己的忍辱求全,不懂自己所做的诸多决定。可他义无反顾,终身跟随,拿性命来守护,为他幸福而雀跃,为他伤痛而流泪,为他委屈而忿忿不平,为他遭际大声疾呼。    浮虚晚照,残阳如血。天沉风紧,梦销魂断!    万里山河,一地忠骨,满腔热血化作啼血杜鹃。    自古精忠多余恨,末路追忆平生。    簪缨血色依旧,心头泪痕犹新。    任多少,英雄志向。到头来,一切成空!    一切成空!    聂赢对天痛哭,声声断肠,引得孤崖南北雁啾鸦和,惊呆了一众玄龙兵士。李季缓步走近,慢声开口:“中郎何至如此,难道是因归乡情怯?”    等了一会儿,不见聂赢作答,又闻哀声已尽,不禁皱眉凑前。    “中郎?”    依然了无声息。    李季稍作迟疑,伸手拂开了聂赢面上乱发。    “好像晕过去了……”旁边心腹见那男人阖目垂头,面色发青,忍不住言道。    李季探过聂赢口鼻,又仔细端详一阵:“好好一个美人,弄成这般狼狈模样,唉!”    心腹小声嘟囔道:“没觉得是个美人……”    “你懂什么啊?”李季手指沿着聂赢脸颊轮廓轻扫一圈,忽在下颏儿停住,抬起脸儿来又瞧:“怎么不大对劲儿,点火把来。”    “将军,怎么了?”    “他好像中毒了……”李季若有所思:“难怪不能斗战。”    “啊?”心腹亲卫们大吃一惊。    李季的掌心又往聂赢额上贴去,转又划过高直鼻梁,落到唇间,停了一瞬,径直滑入他胸前衣襟,去摸心脉:“中毒不还没死,慌什么!”    “咦?”亲卫见她手伸一半就停下,转而掏出个硬物来,举到火前一照,是对金灿灿明晃晃的圆环:“这什么玩意?”    李季琢磨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拿金环撩开聂赢鬓边湿发,果见左耳上戴着一枚珊瑚圆珠。    “大司马看见这个,一定不喜。”她冷嗤一声,将耳徽取下,丢到亲卫手中:“给紫胤上京英王府送回去吧。”    “将军,你不是说不能让人知道聂赢被咱抓到么?”亲卫摸不着头脑:“这大把柄要交给紫云瞳,不就露馅儿了。”    “笨死你。”李季皱眉:“紫云瞳会不知道自己男人跑到太阴山来?这两妻夫自以为瞒天过海,这回可吃尽哑巴亏了。呵呵……不止大司马,我也很喜欢看紫云瞳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看不着,想象一下,也挺高兴。”    “哦!”亲卫假装顿悟,实则还是糊涂。    铁戈一撤,聂赢骤然瘫倒,被捆缚上数条锁链,担到了马上。    心腹亲卫看李季一瞬不错眼珠儿的盯着,悄声言道:“将军,你不是说……以前喜欢的男人被聂赢抢走了,不让他赔,也得让他替,这回……机会可来了。”    “你倒记得清楚。”李季先是一愣,转而瞪眼怒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呃,你上次喝醉了,拉着我说了好几遍……”    “奶奶的!”李季拾起马鞭劈头盖脸打向亲卫:“哪儿来那么多‘将军你不是说’,多嘴多舌的东西,给我滚!”    ……    温朵娜反攻太阴,被腾冲以逸待劳,杀得大败,勉强救回部分族民,连带一些重伤兵将,待等安下营帐,听得哀嚎遍野,不禁怒气勃发。    “汗王,咱得报仇啊。”容溪通脸上、身上裹了密密麻麻的布条,胳膊断了,肋骨也折了,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对着温朵娜痛哭不止:“你没见着那个惨景,咱的族人被那些恶鬼投胎的龙国蛮子怎样屠戮……”    温朵娜只觉一颗心被扎了无数窟窿,恨怒交加,无处发泄,出得容溪通帐子,一眼望见旁边小军举着的绣球草。    “聂赢!”    她咬牙切齿,疾步到了刑帐,一把掀开帘子,裹挟着沉霾阴风,一涌而入。    帐中昏暗,隐透血腥,一个男人被吊在铁架子上,闻声一凛,艰难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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