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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将军……”温朵娜迈入帐中,脚步沉、声音沉、脸色更沉:“好计啊!”    男人却是被俘的岳和,闻言一僵。    “早前,郭开诱杀我母王,挑唆那两个不孝女元摩利和土浑金内斗,借机收复雍州内外大片耕地。如今,将军故技重施,先使央金、哈赤两败俱伤,等族人推举我为大汗,对你感恩戴德,一意酬报,失却戒心,将兵马调往太阴山西北防范雪璃,你方露出真面目来。趁我去安抚九戎,令家下男兵持冠军侯旗,假言奉送地契,帮护百姓入城,实则夺取要塞,占领山口,引李季、腾冲大兵攻入,烧我王廷,杀我族民,夺我家园,毁我祖先陵寝,亡我种姓!”温朵娜两肩怒抖,仰头呼气,好半晌方又发出一声冷笑:“不想一闺阁男子,比玄龙诸多高官名将还要聪明,也……还要狠毒!”    “……”岳和张了张唇,却只叹出了一口气。    温朵娜走至铁架子前,冷冷看他片刻,忽然高扬右掌,狠狠扇落:“唛噜嗓,你这个贱人!”    岳和两膝是跪在地上的,受此重击,猛然倾倒,拉扯着吊绑自己的铁架子剧烈摇晃了一下。    “是不是紫云瞳教你如此行事?”温朵娜一拽吊绳,把他固正,恨声逼问:“说!”    “不是王主,也不是……咳!”岳和唇角已经淌出血来。    “嗯?”温朵娜听那嗓音虽带伤哑,却不乏娇丽,忽然蹙眉,一把揪住男人领口:“你不是聂赢。”    岳和下意识想要后躲。    温朵娜冷哼一声,三撕两扯剥掉他脸上还裹着的半幅黑纱:“我听说聂赢很美,是个专吃女人骨血的妖精……”    “不!”岳和徒然挣扎了两下。    温朵娜掐住他的脖颈,抬起小脸儿一瞧,似乎大出意外,竟轻轻“呀”了一声。    岳和明显紧张起来,吊在头顶的两腕不停挣动。    “还真不是聂赢!”温朵娜迫他更高抬起头来,又将凌乱乌发一总压到脑后:“聂赢既然要夺绣球草,必是已遭四翅蝶虫叮咬,毒性发作,四体瘫软,连走路都嫌费劲儿,难于跑马前来;聂赢声音特别,令人入耳难忘,我听了大半年,印象极深;他左耳常日戴着一枚珊瑚钉,你却连个耳珠孔都没有。借着一副好皮囊,想装扮他来蒙骗我,嗬……全然白费心机。”    谁为蒙骗你了?岳和露出一抹苦笑。    “你是何人?”温朵娜眯起眼睛。    男人兀自沉默。    不说?温朵娜冷嗤一声,忽然两手一分,从领口到腹下,将他内外衣衫尽皆撕裂,就听得“噹啷”两声,有什么东西落地,又滴溜溜骨碌了几圈。    “啊!”岳和一惊,使尽全力去冲被封死的穴道,却根本不见效用。    温朵娜弯腰拾起了两个小玩意,举在灯下一看,其一呈棕灰色,有棱有角,形状怪异:“这是什么,聂家的徽记?”    她不认识骨哨!岳和心尖一跳:那就是说她还不知道我是大胤暗卫。    “这个嘛……”温朵娜又看向另外一物,是只小小银环,并不见如何贵重:“耳……徽?中原人的定情之物。”    “……”岳和咬紧了唇,眼睁睁看着她轻蔑一笑,两指微弹,把如他性命一般珍贵的骨哨和被他视作性命一般珍贵的耳徽都扔出了帐外。    温朵娜眸光移回,不妨眼前显出了一抹朱红,伏在那男人雪白胸膛之上,隐在道道伤痕之间,初时还道是片血渍,近看方知是一粒贞砂:“嗯?”    “我是……”岳和终于开口:“伺候少爷的亲卫。”    温朵娜不置可否。    若她知道我是大胤暗卫,兴许碍于英王颜面,会把我交还朝廷,可我容貌已露,身份已泄,回去必死无疑。若尽力隐瞒,不知还能不能在此险境寻得一线生机。岳和闪念之间,话已出唇:“少爷毒发,我想……为他向汗王求株药草。”    “嗬……”温朵娜怒光毕露:“我还给他解药?我恨不能亲手把他宰了。”    “少爷也是受人蒙骗。”岳和急速言道:“毁盟背义、偷袭太阴、残杀央金无辜百姓,这绝不是聂家人能做得出来的。”    “可他聂赢就真做出来了。”温朵娜吼道:“就因为他是聂家人,我才会傻瓜似的信他,到头来怎么样?”    “汗王你想一想,若少爷藏奸,当初你在王帐杀元摩利时,他怎么不趁机打开太阴山口放进玄龙兵将,而是一心一意的还帮你收拾局面呢?”    “闭嘴!”温朵娜忽然又一个狠戾的巴掌扇向岳和脸颊:“你敢污蔑本王残杀姐妹?”    岳和猛一摇晃,只觉右耳闷痛,嗡嗡作响,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两人一直在说中原话,温朵娜仍不放心,先侧耳听了下帐外并无异动,方扯起岳和头发,脸色无比阴沉:“看来,你清楚聂赢一切阴谋诡计,不像个伺候家主的普通亲卫啊?”    岳和一凛,知道她动了杀念,立刻低声言道:“汗王以为,央金、哈赤各大头领乃至九戎诸部汗王猜不出元摩利是怎么死的么?当时王帐之中,不是只有我一个。”    至少有两个中原男人……一个扮成了演滑稽戏的老头子,另外一个,是在围战阿狸时才现身。等到清点尸体时,两个都没见着。温朵娜回想那日情景,心中又添怒火:“敢威胁我?找死。”    “汗王现在杀我,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岳和抬眼看她:“可我家少爷若因中毒而死,她妻主英王总会问个为什么?也总有其他人,能活着走出浮虚小道,去告诉英王这个为什么。”    “哈哈……”温朵娜忽然桀骜大笑:“你以为我会怕紫云瞳?告诉你,这会儿我连天王老子都不怕。谁害我央金百姓,我就叫他拿命来抵。”她狠狠掐住岳和的下颏,凶戾目光往下一扫:“还不能一刀杀了抵命,就用你们中原的酷刑——凌迟。嗬,死一个人,我就在你身上割掉一片肉,亡一个头领,我就在你身上敲碎一截骨。你知道太阴山里死了我多少族民么?就你这样单薄枯瘦的身子,肉都不够割,骨头都不够敲。”    岳和并没被她吓住:“汗王当然该为族人报仇,可若连向谁报仇都搞不清楚,岂不令万千百姓含冤九泉?”    温朵娜怒道:“少替聂赢折辩,你也是他的帮凶。今晚我就先割碎了你!”    “我只杀过你的仇人,还救过你的亲人。”岳和眼见危急,高声叫道:“你可以去问你的夫郎,是谁从乱军之中拼死把他们和孩子救回来的?”    “唛噜嗓个混账东西,以为我不知道?”温朵娜怒火爆燃:“库尔勒已经告诉我了,你为找绣球草,打伤了容溪通,从她手上劫持了我的王后王女,逼迫库尔勒带你跑到玉虚峰口。幸得白度母保佑,遇上了我领兵前来,才把你这小贼生擒活捉。”    如此混淆黑白,怪我没长眼睛,救了只白眼狼!岳和生怒,“呸”的一声:“小戎鞑子不得好死。”    “你骂谁?!”温朵娜变了颜色,不见旁边有顺手家伙,便从腰间扯下镶嵌珠玉宝石的牛皮腰带,狠狠朝岳和身上打去。    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顷刻间又添数条血印。    “蒙都尔斤,他也是这样说么?”岳和一声也不叫疼,只硬扬着头倔强问道。    不提哈敦还好,这一提更增温朵娜的怒气:“你眼见我大军到了玉虚峰口,唯恐不能取药脱身,就拿铁枪扎惊战马,分我注意,害得蒙都尔斤差点儿被拖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你……你个狠心辣手黑了肚肠的贱人。”    “啪啪啪!”    岳和又挨数十鞭打,既不求饶,也不哭泣,只在听见温朵娜怒喊什么“中原蛮子,无论男女,都没一个是好东西”时冷声一嗤。    “你父亲不也是中原人么?”    “你……”皮腰带上的镶饰几乎全被打光了,温朵娜指着岳和的手都在发颤:“凌迟,凌迟都是便宜你了。”    无非是死!岳和偏过头去:可惜死在了这种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笨蛋鞑子手上,却是死不瞑目。    “来人!”温朵娜忽用央金语高叫了一声。    岳和并不是句句明白,可听得那些命令之中似有“剥光、轮流,到死为止”等意,心下一惊。    “温朵娜,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温朵娜露出森森白牙:“你龙国大将军李季把我央金儿郎捉去会干什么,我就如法炮制!”    闻得帐外已有央金兵士领命,岳和大惊,恨不能马上站起来,脱开绳索,拿温朵娜挡住自己。    “怕了?”一晚交锋,温朵娜直到此时才觉得自己占到些上风:“你们还磨蹭什么,把他拖出去!不是都说想玩玩中原男人么?这个,还算得上顶尖漂亮。”    “温朵娜!”岳和眼见帐子已被掀开,急迫叫道:“你违背誓言,会遭天打雷轰。”    “我违背誓言?”温朵娜五指按进男人的头发里,只觉自己控制不住的想继续捣碎他的天灵盖。    “你们央金女人个个都向白度母发过誓:有仇当报,有恩必偿。”岳和不再顾忌其它,脱口说出:“我在往生崖前救过你性命。”    “……”温度娜一愣。    “汗王!”正在此时,兵士中进来四人,低头禀道:“已通知各位头领和叽萝将军部下,就在营帐中央设个台子。”    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岳和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压低嗓子带了稍重鼻音用央金话说了一句:“大王小心!咱们……走吧?”    温朵娜掌下一僵,忽然直起腰背。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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