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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决一行来月下舟酒吧调监控,用以证实刘凯口供的真实性。    讯问中,刘凯提及,焦泽群入职华信会计事务所之初,他曾带新人去过几次饭局,焦泽群便是其中的一位。  焦泽群工作效率高,为人看似忠厚实在,颇得他的信任。    经过走访曾和二人共事的职员,确实没有异常之处,刘凯这位前辈,也给焦泽群介绍了不少人脉资源,只可惜这位伯乐与他共事不到半年,就辞去了税务会计一职,选择来月下舟这个私人酒吧做一名普通的会计。    此变,丁浩芳逼问过刘凯:“华信高薪厚职,在业内口碑一绝,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辞职转投一个小酒吧?”  刘凯神色如常:“再高薪也没有月下舟开出的条件优厚,况且我家里财政吃紧,未来一片光明又如何,不如到手的工资奖金实在。”    刑侦队一查,才知道月下舟给他开出的月薪确实翻了几倍,营业额一高,奖金更是大方地往上添。  再来,刘凯和妻子汪水芸育有一女,女童不过七岁,已被查出患有脑癌,手术化疗一路烧钱,刘凯一人的工资杯水车薪,再经人介绍,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月下舟酒吧。    令他与焦泽群产生纠纷的点在于,刘凯任职华信期间,曾私下接了某个民营企业的单,经企业老板授意,在税务申报一环采取了越界的手段,避税逃税,被焦泽群意外得知,以此威胁刘凯。    “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啊,要有的钱都给我女儿治病了!他要挟我,拿了我那么多钱还不知足,我都被他逼得无路可退了,谁想两个月前在月下舟酒吧又碰到了他!”    提到女儿,刘凯才松懈了防备,声泪俱下地控诉焦泽群。    “他太贪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还找上门来要钱,他还说……还说我女儿的病没得治了,不如省点钱给他花,我……我当时真的太气了,一时错手才杀了他!我也不想的!”  刘凯悲戚地抱头,又悔又恨,让讯问的刑警都差不多感同身受。    刘凯收拾他名下的一处房产,是过世的父母留下的房子,老旧的两室一厅公寓,准备转手卖了给女儿治病,谁想焦泽群跟踪他找上门,他情绪难控之时,用奖杯将他砸死。  作案过程,与尸检报告并无出入,刑警在凶案现场取证后,也采到了死者的DNA和残余的血迹。    现场痕迹与物证完成鉴定,除了凶器已被刘凯掷入江中,打捞未果,其他各方面的勘验结果均令人不得不信服他的证词,加上嫌疑人刘凯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子看似快要了结,但整个刑侦队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刘凯的供词看似流畅,却漏洞百出。  他口中的焦泽群势力、强硬、贪财,与走访询问大相径庭,正当有刑警提出“死者太会伪装”这个可能性,又被协助调查的安县刑侦大队进一步证实——    从去年十月开始,焦泽群往家里的汇款骤然增多,与刘凯所言受威胁的时间相符,一个月几笔上万的数目,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实在令人不得不产生怀疑。  焦泽群的姐姐也质疑过来源,焦泽群以“另有兼职”做借口搪塞了过去,直到刘凯从华信离职,每月不定的高额汇款才断了。    靳决和丁浩芳一致认定案子有隐情,只有将调查突破口对准月下舟酒吧,第一步就是调取两个月前的监控录像,证实焦泽群是否真的有来过酒吧。    从经理手上取到拷贝的录像,刑警在询问两月前当值的侍应生,靳决和一名员工正聊着刘凯,裴自安与小男生贴耳交谈的暧昧画面直直地刺入他的眼。    呵,又是月下舟。  这个酒吧真有毒。    这俩女的也真会选地儿,离舞池远远的,不受DJ打碟的干扰,却又是大厅十字通道的交叉口,今夜的灯光红艳艳的,闪在裴自安微醺的脸上,有种白净的性感,招摇得就等着男人前来搭讪。  也不知道在被他吓跑的两个小男生之前,还有多少人占了便宜!    裴自安也察觉到靳决的脸上寒意逼人,像是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块。  她讪讪的,想来在刑警面前刚才那一幕肯定十分不厚道,想说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就听宋晓犹如佟掌柜附身,热络地招呼开。    “靳警官啊,坐啊,咱一起喝几杯!”  裴自安:“……”  靳决低头扫了桌面一眼,扯出笑道:“酒量不错啊。”  宋晓摆摆手,“没呢,我都快站不稳了,她比我牛。”    裴自安被她指得愈发惶恐,讷讷地扶着额头,佯装一副“也差不多了”的模样。  靳决笑着睨她,“裴自安,混酒喝,你可还行?”  “不行!”她抬头立刻接过话,“我也醉了!”    靳决的嘴角略略地弯起,任她说瞎话,宋晓又灌了几口酒,有些发脾气地黏住裴自安的胳膊,喊着要睡觉。  裴自安只好搀着她起身。  那人正中下怀的表情,靳决全都看在眼里,抬着眉淡淡地笑。    “走吧。”他朝门口微扬下巴。  “哦。”裴自安空出的一手赶紧掏出手机,要叫代驾,刚指纹解开锁,手机屏幕又一黑。  靳决按掉了侧面的电源键,问她:“没开车?”  “开了,我叫个代驾。”  “喝醉的女士,你看看我合不合适?”  “?”    裴自安蓦地一抬头,见他似笑非笑,热腾腾的心上莫名一颤。  “十年驾龄。”他轻推着她的肩膀往门外走。  宋晓埋在她另一个肩膀的脑袋微微一扬,模模糊糊地接了一句:“老司机带带我!”  裴自安:“……”  靳决:“……”    上车落座,裴自安原本想与宋晓一道坐后排,可靳决却又说,他不是来当司机的,她只好替宋晓系好安全带,又正了正脑袋,才坐上副驾驶位。  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不是你毛遂自荐当代驾么。    靳决看穿了她的心思,依旧镇定自若地开着车,问过宋晓的住址后,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一条交通情况甚佳的道。  车开到宋晓公寓楼下,裴自安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对老司机的敬佩油然而生。    吴振豪下楼来接宋晓,感激地道谢,搂过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友,问裴自安:“这得喝了多少啊?”  “不太多,可能混了酒喝,才醉的。”裴自安细声解释。  吴振豪叹了口气,又说了句谢谢。    他要转身扶宋晓上楼时,裴自安忍不住说:“她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你……”  吴振豪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凌乱的长发盖住了脸颊,殷红的嘴上一合一开,皱着眉不停唤他的名字。    “我最近跟的综艺录制很紧张,后期制作又遇上麻烦……忽略了她。”  吴振豪懊悔地低下头,高大的身影缠绕出一地的落寞。  裴自安点点头,“你们导演工作确实太累了。”  吴振豪苦笑:“劳你费心照顾她了。”  “没有的事。”裴自安淡道,“她是我朋友。”    透过车窗,目送着二人通过门禁,靳决才问系好安全带的女人:“走吗?”  “嗯。”  “她心情不好你才陪她喝酒的?”靳决看了她一眼问。  裴自安摇摇头,“恰好相反,只不过她喝大了,我才看出来她情绪不佳。”  “感情问题?”  “啊?”裴自安茫然地侧过脑袋,“谁的?”  “你说谁的?”靳决好笑。    怎么觉得这问题像是个陷阱呢。  裴自安明智地没吭声。    “和我说说,你怎么心情不好了?”靳决淡淡地问。  “……没。”  “那你还说借酒消愁?”  “……”什么时候说了??    靳决强势迫人的目光朝她一瞥,余光能瞄见,心肝都陡然颤了几下。  “裴自安,我们是朋友。”他的嗓音低沉悦耳,“要学会分享喜怒哀乐。”    这话没法接,裴自安自知朋友不多,如他所言能分享情绪的更少,甚至细细一想,这几年来,似乎也只有宋晓一人。  他是朋友么?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但如果只说萍水相逢,这段时间牵扯得又太频繁了。    她的头都大了,脑壳里搅出一团烂泥,故作淡定的神情只能勉强算作粉饰太平,然而不等拨乱反正的功夫,靳决已经开始趁乱打劫了——    “我们彼此算认识了吧?”  何止啊,还欠着你的钱。  “基本天天见面?”  确实是……等等,怎会见得那么频?  “包括这次,第二次送你回家吧?”  我也不想的啊。  “你别告诉我,你能接受任意一个男人送你回家。”    裴自安总算插了句嘴:“怎么可能!我有那么随便?”  靳决微微一笑,闲散的嗓音飘出了愉悦:“你当然不随便,所以我们是朋友。”  裴自安:“……”  世界欠你一个诺贝尔忽悠奖。    悠然地开着车,靳决没再追问她,反而主动提到网络热议的话题:“那起案子,被害人遭人断指,是从你们湖海资讯传出去的。”  裴自安心头一跳,求生欲催得她急忙开口:“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靳决忽而一笑,“我没在你面前提过案件详情。”    裴自安松下紧绷的肩膀,又觉不够踏实:“那晚你们在外面研究案情,我睡着了的。”  可没偷听!  “嗯。”靳决淡淡应了一声,散漫地顺了一句,“还流了一桌的口水。”  裴自安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有么。”  “睡过就不承认了?”  “哎?”这话听得怎么如此诡异。  “好了,没怪你。”靳决冲她这一侧的窗外一扬下巴,“下去,陪我买包烟。”    裴自安扭过头,才见车已开进一条幽深的小巷,这地方她还挺熟悉的,从这里开出去再拐一条道就能到她的小区,也是附近唯一能有空位临时停车的地儿。    一边迅速地下车,她更佩服他对交通的了如指掌:“你比天眼还行,完全能去当交警。”  靳决挑眉调侃:“怎么,觉得我这个刑侦队长当的不称职?”  “……怎会,不仅名副其实,还功绩卓越。”  听出她的嘲讽,靳决也没计较,还泛出一嘴的笑意,“挺会夸人的,我很受用。”  “……”裴自安乖乖闭嘴,垂头和他前后走进一家便利店。    从店里出来,裴自安买了一包全麦面包作明天早饭,靳决已叼起一根烟,依然不点火,朦胧的巷灯划亮他的侧脸,滤嘴晃晃地悬在嘴里,干净清冽得看不出桀骜。    裴自安好奇地多嘴问他为什么不点着。  靳决的声音含糊不清,闷闷的:“让人吸二手烟不道德。”  裴自安赞同地点点头。  他又来了句:“我可要活久点。”  “……”你够了。    系好安全带,将车发动,裴自安忽觉一个不明飞行物朝她砸来,条件反射地一歪头,避开了脸部受袭,可谁想还是被正中掌心。    “吓成这样。”靳决失笑,“胆子太小了。”  裴自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包柠檬味的咀嚼片,与酒吧小男生要喂她的是一个牌子。  原来他刚才转了那么久是在找这个。    她立刻捕捉到他斜来的玩味眼神,警惕道:“我只是单纯地爱吃这个!”  可没有诱骗未成年男生啊。  “爱吃就打开吃,废话那么多。”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废话才多!全家废话都多!    裴自安倒了两粒含进嘴,还没吮吸,就听身旁人随口轻讽:“我都困成狗了,也没点刺激。”  狗可没你能痞能赖。  裴自安老大不情愿地将一袋递了过去。    “你真当喂狗了?”靳决压着声音,沉甸甸的,“我开车怎么吃?”  她赶紧乖觉地倒出两粒,觉小气,又多倒了两粒,手掌摊开朝他一伸,“喏——”    刚伸了过去,手掌热乎乎地迎上一口气息,湿热得几乎让她掌中立刻晕出一层薄汗。  不等她再反应,靳决的唇已贴了上来,他低头就是敏捷地一吸,手上就空了。    她的掌中缠绕着他的热度,烫得吓人,这个变化瞬间袭向她的全身,连背上都开始微微发热。  难平的灼热没维持几秒,就被惊吓转移了注意。    是车子陡然间一刹,她惯性地朝前一栽,又朝后一仰,只听驾驶座有人发出近乎含恨九泉的切齿声——    “嘶——酸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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