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决慢悠悠地走出施华小区。 丁浩芳勒紧裤腰带买下的婚车,一辆银色博瑞守株待兔地横在靳决的面前。 这位同样省吃俭用应对房贷的纨绔,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不和靳家那伙人缓和关系的形势下,能让未来老婆坐上一辆豪车么。 “可真行,一队人被你撂酒吧了。”丁浩芳降下车窗,招呼他上车,“赶紧的,两个月前焦泽群确实到了月下舟。” 靳决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座。 在临近市局的路口堵了好一会儿,见靳决微微阖眼,略显疲惫地倚在靠背上,丁浩芳笑问:“怎么,靳大队长又兵败如山倒了?” 靳决瞥了他一眼,“你见我什么时候输过?” “感情哪里要论输赢。”丁浩芳以过来人的经验指点他,“你追人,本就落下风了,还想靠征服?我可告诉你,这年头小女生已经不吃这口了,现在流行什么?大白啊!何况女人就是用来疼的。” “我没想玩什么征服。”靳决淡淡道,“她也不是一般的女生。” 丁浩芳诧异地扬了扬眉,“你来真的?” 他不由想起了靳决五年前从苏港市局调到湖海来,似乎就从未交过女友,甚至也没有跟局里的女同事暧昧不清。 要有,那也是警花们单方面地会错了意。 靳决做人懒散了些,可工作起来卯足了劲,一整队的小年轻也敌不过他的势头。 调职以来屡破奇案,他的事业线倒是比女人自带的还要惹眼,令人自动忽略他的感情状况。 “哎,吕哥还在时,就经常在咱队里提到他苏港局里的那个小弟,就欠个女人收拾,可他也没等到你成家……”丁浩芳沉痛地想起了前刑侦支队长吕为良。 稍对靳决经历有耳闻的在编人员都知道,靳决刚从警队毕业后,是苏港那块有名的不服管。 刚入队那会儿,他屡坏队伍纪律,一身的纨绔气被带进苏港市局,可他在省厅有背景,市局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日常执勤也不给他派任务,由他违个小规,犯个小错。 反而当时的刑侦支队长吕为良颇为赏识他,吕队长训人老练,几经一番收拾,也就拔了他身上的刺。 张扬的纨绔气一收,靳决乖乖地跟在吕队身边两年,直到吕为良调任到湖海市局刑侦支队。 靳决听到丁浩芳提起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片刻又舒展开。 他的目光凝重坚硬,持续地撑住眼皮,窗外的夜景灯光飞速而退,也没能晃得他眨眼。 “你就活在吕哥口中,当年队里可没少拿你做例子训我们。”丁浩芳陷入了回忆,想起吕为良总说靳决如何的机敏,如何的能打能抗,甚至一度都让他想见识这号人物到底多牛逼。 原以为吕为良在“8·18特大杀人案”中因公殉职,再也无缘和他有什么交集,谁想一个月后,省厅来了调令,苏港市局刑侦队副队长调职湖海市刑侦支队。 至于这一调任,明眼人都能看出走了关系,可也算平调,自然没有惹上什么闲话。 那年靳决才二十四岁,也是省里最年轻的刑侦副队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没有辜负省厅领导的信任,刚到任就破了一桩累了数年的悬案,说他“攀关系走后门”的谣言不攻自破,局里上下开始对他另眼相待。 两年前,靳决又接任刑侦支队长一职,自始至终,长他五岁的丁浩芳都支持他。 不光是服气他的专业素质,还因为两人都格外尊重吕为良。 车开进局里,钻进停车场的一处空位,靳决一歪头,肩颈“喀嚓”清脆地一响。 解开安全带时,靳决才接了丁浩芳的话:“他把我当反面教材吧?” 丁浩芳偏过头,笑了笑,“要反面教材都有你这本事,刑侦队岂不是一窝的福尔摩斯?” “我要成这位名侦探,这案子还能堆到现在?” “行,你就得了劲把我往沟里带。”丁浩芳说,“我有预感,这凶手要见光了。” 两人推门走进办公室,一群焦躁扎堆的刑警里头,意外发现了从不加班的周玢秋。 见他们归队,周玢秋立马从办公桌凑了上来,殷勤地给他俩各递了瓶矿泉水。 “刮了多少级的风啊,把您大小姐都给吹来了?”丁浩芳拧开瓶盖笑问。 周玢秋推开会议桌一处杂乱的资料夹,接过姚远递来的笔记本电脑,背着他俩开始点开电脑窗口。 “我也是咱队里核心一员啊,两位老大尽管分任务。”她转身朝靳决招招手,“来来来,先看调来的监控,可新鲜了!” 一名老刑警笑道:“小周啊,别瞎糊弄靳队。” 他为靳决揭开真相:“她爸的巡查小组从厅里下来,视察局里工作来着,这丫头一听周组长跟何局吃完了饭,赶紧从家飞来应付检查。” 靳决拎起水瓶,一推她的肩,“一边呆着去。” 周玢秋鼓着腮帮子,老大不情愿地往一旁缩了缩,随即还是撑着胆子又凑近了。 “靳大队长,能不能为我说些好话?” “你还需要人吹哪?”靳决略一瞥她,“要不我打个稿,再润色一下?” “成啊!”周玢秋欣喜地瞪直了眼,见他目光冷了几分,又讪讪地摇头,“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和周如佲说,我服从纪律,信念坚定,作风优良,为民服务……呃,还有……够了,应该够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丁浩芳道:“小丫头,得了,你可别往高处夸,言多必失,你爸还不懂你?” “老实人,就孤立你。”小杨佯装打趣丁浩芳,又对周玢秋说,“小秋明天跑个外勤,你爸绝对发现不了你在偷懒。” 周玢秋好一番飞速地思考,衡量过后觉得此建议最为中肯,不由认真地点头道:“小杨,我感恩你。” “好了,来分任务。”靳决把笔电一盖。 姚远跟着靳决去月下舟调了监控,第一手接触到监控画面,不解地发问:“头儿,焦泽群出现在月下舟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万一他就是去泡个吧,喝喝酒,也没拍到他进去以后找刘凯啊。” 待都齐聚会议桌,丁浩芳摇头,“焦泽群几乎没有娱乐生活,更别提一个人去酒吧了。”顿了顿,他补充:“也许就像刘凯说的,是去找他,但死无对证,只有一个侍应生说他绕过大厅,去后头的办公区了。” “又或许,他是去找人,只不过不是去找刘凯。”靳决沉声道。 丁浩芳皱了眉道:“你是说,他和月下舟的交集另有其人?” 靳决点头,“能让刘凯挺身而出,甚至不惜顶罪的,怕也不多。” 丁浩芳心中一凛,不由猜出了一个大胆的答案。 “老大,我看刘凯那个家庭情况,他女儿的病要花大笔的钱,他老婆又没工作,会不会为了妻女将来的生活,为人顶罪?”周玢秋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靳决翻开月下舟酒吧的相关资料,头也没抬地顺着她说:“去查他的账户,尤其注意他亲属的海外账户。” “刘凯是个老实人,胆子又小,去个筒子楼都能吓成那样,还敢杀人移尸?我就不信了!”一名刑警抱怨地捶了下桌子,“要么被人强迫,要么被人收买!” 靳决没说话,低头看资料,一目十行地一扫而过,翻了几页后,视线停在一行细小的五号字上。 丁浩芳看出了他的异样,见他蹙起了眉,轻声问:“发现了什么?” 靳决提笔圈了一行字。 “爱好:聚诗友品茶作诗,曾获湖海市第九届“秋叶杯”诗歌大赛二等奖。” 丁浩芳探头一看,莫名其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随后他的视线往这张纸首行一掠,是酒吧老板的名字,贾正樊。 他心里觉得古怪,脱口而出:“这些商人还真爱附庸风雅?作诗?还拿奖?难不成这位贾老板还是半个作家?” 姚远想起了询问酒吧经理的话:“听那个经理说,焦泽群去酒吧的那天,贾正樊也正好在,约了诗友在楼上喝酒。” “会不会是巧合?”丁浩芳想着,焦泽群如何都不该与这个老板私下有交集才对啊。 靳决没作声,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远儿,明天去主办方问一下这个比赛是否颁发了奖杯,如果有的话,想办法给调一个来局里技术队作比对。” 不等姚远应下,丁浩芳大骇道:“奖杯!……难道他真有嫌疑?!” 靳决将手中的资料夹丢给丁浩芳,那页关于贾正樊的调查,赫然显示着他名下的大部分投资。 月下舟酒吧,不过是众多休闲娱乐场所其中的一环。 财大气粗的老板,急需用钱的员工,贾正樊完全有能力买刘凯一命! 丁浩芳心下也有了个判断,还没说出来,就见门被人推开,一名当值的女刑警掠过一排的同事,快步走到靳决身后。 “靳队,刘凯的妻子汪水芸委托的律师来了。” 靳决问:“会见刘凯?” “不完全是,那位律师说要见您……”女刑警迟疑道,“他还说,希望尽早见到您。” 靳决转身抬了抬眉,双目沉沉地看向女刑警。 女警心中一耸,立刻说:“他说和您见过的,叫舒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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