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也太儿戏了!她以为查案是打游戏啊!Game over还能再来一局?!操!这么重要的线索现在才说,早知道把这女的关上十天半个月的!” 铁永斌从接待室一出来,一脚就踹上走廊的白墙,留下一个气急败坏的脏脚印。 “乐亮呢?大半天的滚哪偷懒去了?”小铁抓住一个路人的警服领子问。 某警员抱紧怀里的卷宗:“您不是让他在会议室等您么?” “……哦,气晕了。”小铁心力交瘁地挥挥手。 路人警员走后,小铁吸尽一支烟才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热热闹闹的,俨然音乐节的微缩现场,有人翘脚翻卷宗,时不时不耐烦地爆两句粗口,还有人放着摇滚乐,简直比缉毒大队满载而归还要任性。 “妈的一群小兔崽子,这个月外勤补助都憋想领了!” 随着铁大队长一声怒吼,一众警员手脚并用整理仪容,大气不敢出,坐得比劳改犯还要专业。 尽管小铁并不知道,跷二郎腿的是直接copy了靳队休息时的坐姿,提神醒脑的摇滚乐也是靳队给他们推荐的。 乐亮取回会议桌中央的手机,暂停播放音乐,冲门前站立的小铁来了个靳式招呼——哥们状地一扬下巴,似乎在说:“嘿,老铁来了。” 小铁:“………” 怎么觉得整个队都很邪乎? 乐亮:“铁哥,很不幸,我这里广撒网地摸底排查,还是一无所获。” 乐亮调查吴振豪的社会关系,从职业来说,吴振豪算是半个娱乐圈人,却白得像一张纸——他的世界似乎除了工作,就只有女友宋晓,就连在外地定居的父母都鲜少见面联系。 病情尚未好转的乐亮挫败地盖上走访笔录,不停地咳嗽,吵得小铁脑壳都要爆裂成渣了,若非队里一众同志都在,他几乎要赏病人的后脑勺一记。 这时,病人还火上浇油:“难怪靳队将调查重点放在倪粤身上,吴振豪这个老好人实在不多见了,关键我们查了半天竟然连个思路都没……” 小铁来不及琢磨这一根筋的傻小子什么时候臣服于靳决了,就听身后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市局一帮人也走进会议室,以靳决为首,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顿时心里头就舒坦了些。 被耍得团团转的,也不止他一人啊。 殊不知三人心情不佳,并不全是因为侦查方向被误导,而是悲愤于倪粤受尽的折磨。 若非她被会所的某位客人发掘,用一大笔钱收买了会所老板,重新包装,以少女组合成员的身份出道,至今也不知道倪粤还会经受多少次惨无人道的虐待。 关键是,倪粤曾经和他们共同呼吸在同一座城市,也许他们很多次都曾路过那家会所,却丝毫不察有多少像倪粤这样的女孩子,曾受制于恶贯满盈的一群混蛋! 丁浩芳当机立断,给那间名为“聚贤庄”的会所辖区分局致电,勒令严查,可刚挂电话,周玢秋一番话让所有的愤怒都化为绝望。 “我刚找我们局同志查过,这家会所三年前被消费者因酒水收费不公给举报了,工商责令整改,大老板卷钱走人,连店铺租金也没交全,现在聚贤庄早就转手成了一家普通的KTV,老板也是个正经商人,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违法交易。” 丁浩芳气得胸闷肝疼:“神他妈聚贤庄呢,贤他个球啊,都是一群禽兽!” 靳决没有搭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接待室,随后丢了烟头,率先走进会议室。 小铁看到的就是三人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作为东道主,他只能暂时扫出心里的阴霾,边给靳队和丁副队塞烟,边劝:“哎呀,办这样的谋杀案,是要来来回回无用功的,这不是至少还被我们找到了新线索嘛。” 众人坐下后,靳决没头没尾地问:“陈林海找到了吗?” 一名负责追踪陈林海邮件IP的技术人员说:“三个小时前,他在湖海电影学院旁的一家网吧登陆了邮箱,发了那封邮件立马就下线了,不过,三角定位跟踪他的手机,倒是一直在动,好像在车里……” “靳队,要不要派人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靳决觅声看去,乐亮正精神百倍地盯着他,说话时还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一副要干场大事的模样。 周玢秋抢先问:“你身体好了?” 她话音刚落,乐亮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好像要从喉管里迸发出来。 众人一脸黑线,暗暗吐槽这个小年轻也太急功近利了,可乐亮心里头委屈,他只是想改观在靳队心中的形象嘛。 这时,靳决却说:“行吧,你让搞技术的同志追踪定位,再让周玢秋联系交管那边,调出路口监控,把他找出来。” 他无意识地敲了敲手下那份发给裴自安的文档,文中有倪粤的自述,也有倪粤说给过陈林海,而又由陈林海复述出来的大段文字,任何一段曝光出来,都足以引发轩然大波。 最奇怪的是,陈林海早有准备,他的邮件正文里写道:“既然发给你了,随你如何处理它,总之要答应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发出来。” 换言之,你交给警方也可以。 但是为什么他不亲自出面?仅仅是不信任警察吗? 靳决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不信任警察,不可能会把如此重要的证据交给一个陌生人,听凭她处置。 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在技术人员和交管局的配合下,乐亮领了一队人终于在北区和新区的分界,北荫大道口拦下了那辆出租车,令他们都大为吃惊,车里的乘客并非陈林海。 仅仅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刚从新区的摩天轮约会下来,乘车回家。 仔细搜查车内后,刑警在后座的软椅缝隙中,找到了陈林海的手机。 满格电的安卓机,屏幕是陈林海和倪粤私下的自拍,两人笑得尤为甜蜜。 这就更讽刺人了。 乐亮咳红的一张脸只想当场埋进滚滚车流中。 正当他抓着警车门,又一顿挖心挖肺的咳嗽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喂,咳——是我……” “什么?要我去曹家村?行行行行行,你跟靳队说,我连夜就去!”乐亮郑重地接下指令,一脸精神亢奋,红牛饮了半箱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飞车出发。 北区分局值班室。 周玢秋将泡好的一盒老坛酸菜推给靳决,在他对面坐下啃苹果,丁浩芳也打开了老婆准备的爱心便当,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靳决瞟了泡面一眼,眼角微微一跳,显然胃口很差劲。 “行了,老大,别挑了,我给你拿的是生产日期最新鲜的一盒。”周玢秋一脸“吃防腐剂也要吃最新鲜的防腐剂”表情。 丁浩芳咬了两口猪排问:“你都知道车里不是陈林海,怎么还让乐亮那小子去啊,岂不是白忙活?” “白忙活也不是我白忙活。”靳决淡淡道。 “你这叫什么,浪费警力!”丁浩芳也有点心疼乐亮了,可一想靳决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筷子猛一戳白米饭,“噢——你让他先白跑一场,然后在他要失望而归无功而返时,给他丢一线生机,这样他跑曹家村肯定更卖力了!” 周玢秋一口苹果没咬下来,已经酸得牙龈抽筋,“老大,你太狠了,这是公报私仇吗?听说他一开始还挺不服你的啊。” 说着,周玢秋义愤填膺地指着门外道:“我应该让女神看看你这副面孔!” “你们刚还在幸灾乐祸,现在就弃明投暗了?没让你俩跑就感恩戴德吧。”靳决扫了二人一眼说。 随后,他眸光微微一闪,双目有那么几秒没了焦距,像是说给流放在外的乐亮听的: “不想浇灭热情罢了。” 他是这样说的,眼前却似乎看到的不是现在想证明实力给领导看的热血警员,而是很多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以及当年将他一顿顿“收拾”的支队长。 “给他备上了药吧?”靳决问周玢秋。 “嗯,都是有强烈副作用的感冒药。”周玢秋向他投来“老大,你真毒”的眼神,“这样还怎么做事啊,睡都睡死了。” 丁浩芳笑道:“你老大就是想让他休息。” “啊?” “你当滕木县大队吃白饭的呢,还用派个小警员过去守陈林海?再说,高速路口和车站不是都没有陈林海的踪迹嘛。” 周玢秋不解:“为了逼他休息,用不着把人调到滕木去吧,两个多小时车程呢。” “当然不止,”靳决面露一丝担忧,“我是真的担心,陈林海会为了倪粤做些什么。” 周玢秋立刻坐直,惊呼:“oh—my—god—他不会要屠村吧——” 说着,她嘎嘣脆地咬了一大口苹果,愤恨地一跺脚,“屠就屠吧,一村的混蛋,死不足惜……” 将心里话一说出来,周玢秋已觉得不大妙,赶紧偷偷瞄向靳决,见他没有要训她的意思,似乎连她的话都没注意听,瞬间就松了口气,继续卖力啃苹果。 “阿决,你刚在会上说,要将重点放回宝贝计划摄制组,嗝——”丁浩芳打了一个猪排味的嗝说。 “酸死了,酸死了,连打嗝都在秀恩爱!”周玢秋嫌弃得连人带椅都挪了挪,指着丁浩芳的小肚腩,“浩芳哥,你今年局里的体能测试肯定要退步!” 丁浩芳低头摸了摸肚子,理亏地没辩驳。 “不对。”靳决摇摇手指,似乎很不赞成。 丁浩芳琼瑶剧地一唤:“阿决——” “不是肯定要退步,是压根不会及格。”靳决笃定道。 丁浩芳:“……你就是嫉妒我有老婆!” 周玢秋捂着肚子狂笑,连敲门声都没听见,随之门开出一条缝,一个脑袋探进来。 靳决挑挑眉,笑得很含蓄,可完全是踉跄地起身,同手同脚地走上前。 “你还没走?” 靳决把门完全打开,一脸的迫不及待,周玢秋看着他的背影都能脑补到,随后她低哼:“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靳决没有闲功夫瞪她,只问裴自安:“可还有事?” 裴自安走进值班室,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份老坛酸菜,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一份外食,有点自责地说:“还是来晚了啊。” 说完,丁浩芳又配合地打了个响嗝。 脸黑一度的二人嫌他丢人,一眼都没看他,丁浩芳却是看透了什么似的,起身接过裴自安手中的纸袋,一手肘猛地捅上靳决的腹部。 “不晚不晚,怎么会晚呢,阿决一口都没吃。”丁浩芳冲桌上那盒泡面示意,“他怕化身木乃伊,那就见不到……” “噗——”话还没说完,丁副队后背就给人一拳捶塌了。 靳决也终于明白这是给他送饭来了! “番茄蛋包饭套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在靳决急切端出快餐盒时,裴自安不太确信地说。 “哎——”一分钟前还在嫌弃泡面的人豪爽地一挥手,“我又不挑食,你带什么我都喜欢。” 周玢秋和丁浩芳被这恋爱无脑的傻队长刺激得面瘫,一脸冷漠地看他还能有多蠢。 一屋子飘出了香甜可口的蛋包饭,厚厚的一层番茄酱,让靳决心花怒放,甜过番茄酱! 紧接着,裴自安转身对一旁静坐的周玢秋说:“我也给你们叫了披萨外卖,待会儿还要麻烦你去大门口取来,写了你们靳队的手机号码。” 靳决使筷子的手当场一顿。 所以他不是唯一?这只是裹着糖衣炮弹外壳的加班饭啊! 周玢秋却兴奋地一把抱住她的腰,撒娇道:“女神你怎么能那么贴心啊~我要给你生娃娃!” “我在外面听警官说,食堂早没饭了,铁队长给你们发了泡面,就想着……” 周玢秋眼泪汪汪地一头乱蹭。 “你满脸油也往人身上蹭!属狗还属猫?”靳决一掌推开周玢秋,没好气地说,“没你的份,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减肥吗?” 周玢秋梗着脖子:“减肥是要挑时候的,美食面前谁还减肥啊!” “行了行了,快滚去门口守披萨。”靳决赶人地一挥手,“吃完还要审摄制组的人。” 加班的心理阴影完全笼罩了周玢秋一脸,她离开前还在嘟囔:“不是都上门问过了嘛,还审……” “你们还是怀疑是宝贝计划的工作人员?”裴自安道。 完全忘了眼前这号是非在编警员的丁副队点头,“可不,两个死者和失联的陈林海都和宝贝计划有关系。” “倪粤也有?”裴自安想了想,“我记得她不是嘉宾。” “她不是第一次去幼儿园。”丁浩芳随口一提。 裴自安还要想说些什么,肩上就被靳决轻一搭手,往门外推,“不早了,送你出去。” 丁浩芳难以置信地目送二人离开,这阿决简直是榆木脑袋的N次方! 给他制造机会摆好棋面,也能打出一局烂棋! 靳决送人上车后,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哪里会出问题,比起陈林海来,他更关心的是摄制组,以及那个看似很平静的幼儿园…… 然而,他一向坏事准灵的预感再次准得令人猝不及防。 在他们分完最后一块披萨时,有一个当值警员慌慌张张地冲进值班室,破门而入的瞬间急切大喊:“不好了,幼儿园有家长闹起来了!说是有老师虐待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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