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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的“防毒面罩”已经带上,此时此刻,他的这个装备看起来一点不夸张,反倒实用的很。原因是这车四壁漏风,导致灰尘都一股脑地钻了进来,现在这车里可以说是烟雾缭绕。  我想我应该快到站了,只是从这里走到后车门,恐怕是艰难险阻,于是我开口请求道:“师傅,我可以在前门下车么?”我摇晃着身子问道,尽力提高自己的音量。  我也是犹豫了半天,才开了这口。我是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哪怕自己的请求对对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现在我是没有办法才开了这口,因为若是从这里走到后门,这摩肩接踵、东倒西歪的人,必定会把我踩踏致死。  “可以。”  司机说了可以,我便松了一口气,我真是怕他会拒绝我。  不远处,我隐约看到了一座桥,一座十分搭配这条路的桥。那桥看起来比这路还要窄,只能勉强两辆车并排行驶,而且两旁只用一些还没有这车车身高的铁丝网当护栏,当真是座危桥。真是十足的破路,搭配十足的破桥。不过,看见桥就意味着我要下车了,而且我不必经过那座桥。可虽然目的地看似就在眼前,但车速却慢如牛车;它总是要避开这个避开那个,此时这车真让人心乱如麻。其实我早已经心力交瘁,快要站立不住了。我的身子因为车的晃动不停地撞到面前的这条横杠上,肚皮因此疼的如同被棍棒击打了一样。天啊,快让我下车吧。  可偏偏就在这时,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接着就是一个急刹车。  终于,我已如烂泥般残碎的身子被站在我后面的人群撞至横栏上。可这再次的与其碰撞却撞掉了那横栏,从而迫使我整个身体趴在了司机旁边的大铁包上。我真不知道这大铁包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它似乎救了我一命。车子停住了,我虽然没有被踩踏致死,但整个人都不好了。此时的我只能用被击碎、被榨干、被掏空来形容,脑子也是处于供血不足的状态。  我趴在这大铁包上面,一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去说服那家钉子户同意拆迁么?我想我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司机是怎么开的车啊!”说话的大姐将我扶起,我真是万分感激。  “谢谢。”我轻声说道。  我依靠在司机后面的栏杆上站着,整张脸和半耷拉的脑袋全埋在垂流下来的长发中,身体好像地震中的建筑物,随时可能会塌陷。  司机旁边的车门被打开,好像是司机回到了车上。可他是什么时候下的车?难道是撞上什么了么?真希望是虚惊一场。  “你这司机是怎么开的车啊?”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也不能怪司机,毕竟这路太过崎岖,还有来势凶猛的大车,他也不容易。  对此,司机一言不发,只是按了下开门的大红按钮,将前门打开,然后他再次下了车。  我稍稍抬头向外看去,看起来好像真出事了。是撞死人了么?真希望不是。可是好多车都停下,车上的人也下来的围观,十有八九是出了大事。  司机又从前门上了车,他这是要干什么?我正看着他纳闷,他却面露凶光地冲我而来。见他这样看着我,我立时害怕极了。只见他一个大步上前,使劲抓住了我的手臂,生拉硬拽地将我拖拉下车。我想让他放开我,但他力气大得很,我的脑袋好像灌满了水,越来越胀,越来越沉,身体也一直处于接近于摔倒的状态。  待他将我拉到众人面前,我竟觉得自己像是个即将要受刑的犯人。我努力的让自己站稳,希望自己不会摔倒,那样的话自己会更加的狼狈不堪。待我站稳后,我抬头看向众人。他们都在盯着我看,那眼神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个被捉奸在床的女人,羞耻极了。我浑身发抖,心脏警觉地感觉到了危险异常。可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拉下来?为什么大家会那么看我?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他声音大的刺耳,而且就在我耳旁,吓得我嘴唇立时风干。说完,他又将我拉到一人面前,一个男人面前。那人横躺在地上,确切地说是横躺在车底下,只有头和肩膀露了出来,嘴角还带着暗红的几乎要发黑的血迹。  这是死人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个死人躺在这里?难道真的撞死了人?想到这儿,我的心简直接近崩溃!他是个死人,没错。我虽然不懂什么法医鉴定,但我感觉到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他又将我拉了回来,他究竟想要怎样?究竟为什么对我这样?我真是无辜极了,又软弱极了,软弱的没有力量挣脱,软弱的只能任由他讲我拖来拖去。  “大家伙都看见了啊!你们说我一开车的,我容易么我。天特么还没亮就得起来,还摊上这破道,这都不说了。”他吐了口痰在地上,手仍然不肯松开我的手臂。“你说你,要不是你撞坏那杆子,影响我开车,我能撞死他么!上车的时候我就说,都给我往后走,把前边给我让开。你可倒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在我旁边贴乎,还让我给你开前门下车。你看!你看看!”他终于松开我的手臂……  是我的错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么?的确是我撞坏了栏杆,想到这个,我的心无比忧伤起来。我用手握住我十分疼痛的手腕,低着头,不敢抬头。他实在口若悬河,我的脑袋似乎被他伶俐的嘴牵引着,似乎他说的,就是我脑袋里应该记录的事实。  “我是兢兢业业啊!出门都是要拜拜的,生怕会出事。咱得负责是吧!可没想到碰到这么个丧门星,没有素质的人。大家可都给我做个证啊,我这可是被她害得。一会警察来了,还是家属来要钱,这娘们可有一半的责任。说特么一半都是轻的。”  他说我要负责,这人是我害死的。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弄坏那个栏杆,不是故意非要站在那里。我委屈的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可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哭,于是我的头低的更低了。  “算你倒霉,就有那样的人,愿意往前凑。”一男人说。  有人在声讨我了,我更不敢抬头了,更是不敢开口说一个字为自己辩白。也许我根本不该出门,也许我早该了结自己。我不仅是一身的耻辱,更是一身的丧气。  “可不是么,我天天坐公交车我知道;司机扯嗓门喊让往里走走,把前面空出来。关键是你不往后走,你堵着门口,那别人怎么上车啊。就总有那几个自私的,任凭你怎么说,他都不挪地。”这女人的声音比那司机都大,我听得直哆嗦,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流。我真想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起来,这太丢人了,我该怎么面对?  “不是司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刚刚扶起我的那女人的声音。我抬头朝她看去。她带着粉色头巾,手里拎着个布兜子。她要干什么?她是要为我说几句公道话么?算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毕竟人死了,还有什么可辩白的呢?  “不是怎么的啊,那我这话该怎么说啊!”司机急了,暴跳如雷,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上前几步好像要对那个女人动手。  千万不要,我心里在呐喊,在阻止,希望那女人不要因为我挨打。我想要上前拦阻,可身体却动弹不得,我怎么这么窝囊,真是要急死我了。  “那明明是你一个急刹车害的我们站不住往前倒了的,你怎么能都推到人家姑娘身上。我这人说话就直,真看不惯你这样的。”  “你特么的贱娘们是属黄瓜欠拍的,属球欠踢的,信不信我一个大嘴巴抽你。”司机用手指指着那大姐的鼻子说。  大姐的话拨开了我脑袋的那层迷雾,我也终于理出来了。她说的没错,是因为司机的急刹车才导致大家站不稳,从而摔倒的。而且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在我之后便没有人上车了,所以我没有堵谁的路,我没有啊!  眼看着司机朝那位大姐破口大骂,我拖着身子极其缓慢地朝司机走过去。我想阻止他,或者,有什么可以冲我来。我这么想,是有些自不量力,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大姐因为我而挨骂甚至挨打,也不能让自己背这么大一个黑锅。  我站在他的身后说:“明明是你,是你急刹车……”我的声音微弱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但当我一开口,世界静了下来。  我觉得我的声音太小,就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提高音量说:“是你急刹车害得大家摔倒,是你的车太破,栏杆才会掉!这根本和我无关,你怎么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呢?”我说又些缓慢。  听过我这番话,他回过头,凶恶地看向我。面对这幅凶相,我身体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了一步。可想到这司机是那样的含血喷人,便又鼓足勇气上前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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