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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起来,可巧天朗气清,方如沁穿着一身淡黄色襦裙站在廊下呼吸新鲜空气。因为院子里植着各色花草,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味。    方如沁给方老夫人请完安出来,往园子里逛了一会儿,其间遇到几个粗使丫鬟,方如沁皆是和颜悦色的。    “姑娘早这样多好。”清渠跟在方如沁后头同春茗咬耳朵。    春茗压低声音宽慰她道:“姑娘现在这样也不算晚啊,清渠姐姐只管放心,再过一段时日,府上的人定会改变对姑娘的看法。”    清渠这时候却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唉,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是担心外头的人胡乱传。”    方如沁隐隐听到几句低语,回头看向她们,将眉一皱,语气平平地问道:“你俩又背着我说什么呢?”    清渠却也不慌,不跟着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说姑娘现下真是和蔼可亲,希望姑娘以后都能这样。”    方如沁舒眉,轻笑,“这是自然,若要还像从前一样,不说你们,岂不是叫祖母和爹爹也替我忧心。”    春茗弱弱附和一句:“姑娘能这样想就对了。”    三人说笑着回到扶云院,方如沁将替方长柏缝制了近一个月的袍子拿出来收针,迫不及待地拿给清渠春茗等人看,笑着问:“怎么样,好看吗?爹爹会喜欢吗?”    清渠和春茗还在酝酿怎么说好,夏曲却已经笑眯眯地夸起来了,“姑娘的手可真巧,从前嬷嬷教您女红的时候,您总不爱听,我们还当您是不喜欢呢,却不想姑娘原来老早就自个儿学会了。这样好看的袍子,看着就叫人心痒,二老爷又怎会不喜欢呢。”    不得不说,被人夸的感觉还真的挺好。虽然知道这夏曲别有用心,但还是对着她轻轻一笑,谦虚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    “姑娘真真有天赋,说起来我十来岁的时候可是及不上姑娘的一半呢,现下也还是及不上。”清渠十分实诚的说道,她今年已经十四,女红也的确及不上方如沁。    这哪里是有天赋,是一针一线练出来的,上一世十好几年的女红那可不是白做的。    “你们快别夸我了,都不怕我骄傲的吗?”方如沁含笑打趣她们。    午间方长柏归家,方如沁便去给他送袍子,方长柏双手接过方如沁呈上来的袍子,宝贝似的看了许久,眼眶微红,差点没老泪纵横直接哭出来,“如沁长大了,懂事孝顺了,往后我去了地下,也能对你母亲有个交代。”    方如沁上前握住他的手,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早就已经打心底里把方长柏当成亲爹了,“爹爹,如沁以后要当个体贴明理的好孩子,再不会给爹爹摸黑惹事了,往后如沁会好好孝顺爹爹祖母和家中各位长辈,还要好好敬重爱护兄弟姊妹们。”    方长柏无比欣慰地道:“好,有你这句话,爹爹就放心了。咱们方家能有今日的景象,皆是我与你三位伯伯同气连枝的结果,如沁要记住古人曾说过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家之盛,还得靠一家之人。”    方如沁重重点头,语气坚定:“爹爹的话,如沁定会铭记在心。”    “老爷,该用午膳了。”说话间,就见顾氏领着几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方如沁忙将两人让到上座,待丫鬟布完菜后才往方长柏边上坐下了。    “你也快十一了,从前请来府上的夫子教给你的只是些皮毛,且你长姐出嫁后,你就是府里最大的姑娘,是妹妹们的表率,不可不知书达礼,故我特地请了一位女先生来教你们姊妹几个,就在咱们族学里头进学,倒也方便。”    女先生。方如沁对她隐隐有几分印象,这位女先生不喜丫鬟在姑娘们边上伺候着,而方如沁娇纵惯了,偏偏就不听话,每回都带着夏曲在身边。女先生为此没少罚方如沁,方长柏也没少说方如沁,这时候顾氏和夏曲就会私下撺掇方如沁无论如何不能“屈服”,到最后,方长柏只能另请先生在府中单独教方如沁,这件事传出去后,外头人自然又是一番议论。    难怪上一世方如沁和方长柏会父女离心,顾氏这套路简直太深了。方如沁忍不住在心里白顾氏和夏曲几眼。    “爹爹说的是,咱们家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自然要知书达礼才不至辱没了咱们家在上京书香门第的名号。”    顾氏闻言,手里的筷子微微抖动了几下,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如沁,嘴里却是:“如沁能这样想就对了,你爹爹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景瑞弟弟和如珏妹妹再大些,我也叫他们跟着你们去族学读书写字。”    方如沁漫不经心地“嗯”一声,只管埋头吃饭去了。    回到扶云院内,清渠和春茗两人正在整理内务,眼见她们将手伸向炕上的软垫,忽的想起什么,忙要出言阻止,还是慢了一步,清渠已经将那本“隔壁家的美娇娘”给拿了出来。    这书名。方如沁瞬间脸红。    “这是姑娘的书吧?”幸好清渠从前不在她跟前伺候笔墨,不识字。    方如沁上前从她手里拿了那本书过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是啊,前儿才新得的,是前朝诗集呢。”    清渠并未多想,温声提醒她道:“哦。那姑娘可要好生收着,可别到处胡乱地放,仔细忘了。”    “嗯,我省的。”忙将话本往书架上放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方如沁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没敢再看那本话本,当然这是后话。    当天下午酉时一刻,方如沁领着清渠春茗两个往方景衍的院里去,才刚进门,一阵萧索之感就油然而生。    除却地处偏远不说,方景衍的院子非但不似别的公子小姐的院子那般奢华热闹,反而简陋冷清的不像话。只一间正房和偏房,还有就是丫鬟小厮住的抱厦。院子里也是光秃秃的,一个丫鬟婆子都没见着,只院子西角处种了一棵石榴树,东角处设着一张石桌并四张石倚,再无其他。    方如沁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终究忍不住朝屋内叫了一声:“二哥,你在吗?”    不一会儿,正房的门被人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耐着性子开了门,待瞧清楚来人是方如沁后,立马十分热情地唤了她一声二姑娘,旋即将三人迎了进去。    他的房间布置的很是简单,外间是一张松木圆桌,上头放着一套普通茶具,靠墙放着一个书架,架子上满满全是书,再往里一点,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梨木书桌,上置文房四宝,一小沓纸,并几本泛黄的书。至于里间,方如沁并未进去,虽然两人是堂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别。    方如沁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来看,竟是《吕氏春秋》。眉头微皱,又拿起另一本首页无字的书翻开来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正欲仔细看看里面究竟写的是些什么的时候,画春斟了热茶进来送与方如沁吃:“二姑娘喝茶。”    方如沁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杯走到松木圆桌前坐了,柔声问她道:“二哥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服侍着吗?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姑娘的话,婢子名唤画春。二爷身边除了婢子,还有一个叫旺儿的小厮,旺儿每日都是跟着二爷去学堂的。”画春毕恭毕敬地答道,眼神和语气里满是讨好的意思。    方如沁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索性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画春看着桌子上的包袱,语气恭敬地轻声问:“这是二姑娘要送给二爷的东西吗?”    方如沁淡淡道声是,旋即环顾四周,又问:“这屋里冬日可会冷?”    画春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有些冷,不过这么些年,都习惯了。”    明明都是方家的孩子,人和人的待遇差别啊。方如沁不知怎的鼻尖一酸,“二哥身边就你一个服侍着。”略顿一顿,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支银质小花钗,“你好生服侍着二哥,服侍的好了,我还有赏。”    画春瞧着那银光闪闪的花钗,先是假意推脱一番,见方如沁是认真的,也不再跟她客气,喜笑颜开地接过了银钗过来,口中称谢道:“婢子谢二姑娘的赏,婢子定当好生照顾二爷,不负二姑娘的厚爱。”说罢又去给方如沁新添了一杯热茶。    又是一刻钟过去,方听得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方如沁心道定是方景衍回来了,忙起身处去迎他。    方景衍一进门,就见方如沁小小的身影在屋里站着,心下难免一惊,更多的是疑惑。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很不友好,眼神更是冷的骇人。    方如沁只是被他这么看一眼,就觉得一阵寒意直涌上心头。心道早知如此,就该放下东西直接走人。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二哥。顺便给二哥带了一些东西。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说完很皮地凑到他跟前轻轻说:“里头有字条。”    方如沁说完就迈着大步走了出去,清渠春茗两个忙在后头跟着。“姑娘,这往后咱们还是不要再来这里了,二爷的眼神真的很吓人。刚才他那一眼,我现在还忘不掉。”春茗不过十一岁,胆子很小。    “怕什么,他还能吃人不成?”方如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的突突,本来还想多说几句,问问他“我们既是堂兄妹,从前的事就叫它过去,往后就以兄妹的情分相待如何”,结果却被一个眼神吓跑。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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