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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本要是被二伯瞧见,后果不用我说。”方景衍眸子难得一次不似从前那般冷冽,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    “二哥不要误会,其实这话本子跟你们想的并不完全一样,闲来无事的时候拿来看看挺有意思的,还可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不如二哥拿回去仔细看看?”方如沁明摆着是想拖他下水,这样一来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方景衍打量着眼前这个方府里唯一愿意把自己当做哥哥看待的小女孩,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语气软了些许,“二妹当我是傻子?这书我不会看,若你什么时候惹得我不悦了,我随时可以拿去告诉二伯。”    方如沁想到上一世原身那般欺辱于他,而他在登上高位后也并未做出什么报复性的行为,不由得嘴角微扬,浅笑着说道:“我知道二哥不会,我相信二哥。二哥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是了不起的人,断不会为难自己的妹妹。”    我知道二哥不会的,我相信二哥。有人愿意相信他!方景衍不知怎的,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经意地在心头升起了一丝兄长对小妹的喜爱来,或许这个小堂妹,值得自己真心当做亲妹妹一般对待。    “是吗,二妹为何会相信我?”面色也跟着缓和了些。    方如沁轻轻一笑,接着半真半假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我这么相信二哥,二哥也该相信我一回,写话本真的很好看,二哥有空可以看看,解解闷也好。”    方景衍颇有些怀疑地垂眸看她一眼,这书名,实在是……强忍着尴尬轻咳一声说:“我不会看的。”说完也挑了一块石头坐下看书。    方如沁傻傻坐了一刻钟,眼见方景衍看书看的入神,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于是十分知趣地站起身子温声说道:“二哥要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二哥看书了。”    方景衍并未抬头看她,只轻轻点了点头,如此方如沁才迈了步子往扶云院去。    一进屋春茗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来跟方如沁八卦,“听说今儿宁远候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府上,老太太这会子正生气呢。”    “意思是宁远候世子没来?”方如沁随口问一句。    春茗道:“是啊,听说是病了,怎么偏就是这会子呢,你说巧不巧。”    “要真个病了,今儿一早就可以找人来传话,说不准是他……”方如沁猛地住了口,男子不喜欢女子这样的话,在这个朝代她还真不好说出口。    “是什么呀?”清渠和春茗显然对后面的话很感兴趣。    “没什么。对了,早间我吩咐夏曲摘了玫瑰,她可送来了?”方如沁将话锋一转,抬手端起茶杯徐徐喝着茶。    春茗答:“方才已经送来了,在偏房里放着呢。姑娘要用来做什么?”    方如沁浅浅一笑,“做玫瑰露。玫瑰露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如今爹爹和四伯忙于公务,两位兄长每日温书准备秋闱,压力定然不小,喝上一些也好。且这玫瑰露可以行气活血,咱们女儿家喝一些也好。”    “那该怎么做?”清渠春茗二人听完后很是激动,没想到自家姑娘懂得这样多,这两个月的书到底没白看。    方如沁越想越兴奋,这玫瑰露,算上做鬼的十六年,竟有接近十七年未曾做过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做成功。“你们去拿些糖桂花和冰糖来。若是咱们院里没有,就去找管家。”    清渠很容易在厨房拿到了冰糖,这糖桂花却是在大太太纪氏那儿勉强要来了一些。    一切准备妥当,方如沁先将一半的玫瑰花瓣用水洗净,放入盛着清水的沙锅中用小火熬煮一刻钟,再放入剩下的一半玫瑰花瓣,继续熬煮,待锅开后加入冰糖熬煮半刻钟,捞出花瓣,加入适量的糖桂花后,拿四个小罐将汤汁装了,叫人分别送去方长柏,方长青,方景煜和方景衍屋里。    余下的半锅,则拿小碗和清渠春茗并厨娘等人一起分着喝了。    春茗往嘴里送了几口玫瑰露,只觉头目清凉,于是笑道:“原来玫瑰露是这么个味,从前只见太太们喝过,光闻着味就叫人馋的不行,不想今日也能一饱口福,还是姑娘亲手做的。”    方如沁却叹一口气,语气里颇有几分遗憾地道:“只可惜这玫瑰的花季就这一两个月,且做这玫瑰露又极耗花瓣,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清渠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道:“这一两月吃玫瑰露,下一两月不是还可以吃别的吗,姑娘担心什么。”    方如沁想想也是,旋即舒展眉头,“说的也是,等天再热些,我给你们做冰碗吃。”    秋蝉将那玫瑰露连夜送去方景衍院里,方景衍还在偏房里挑灯夜读,画春替他接了玫瑰露过来。    “我家姑娘说了,这里头装的是玫瑰露,今儿傍晚新做的,叫二爷最好今明两日内用完。”    “有劳秋蝉妹妹跑这一趟,我会将二姑娘的话转告二爷,你叫二姑娘放心就是。”画春对她客客气气的,方如沁在府里头的地位,她是明白的。    秋蝉笑着同她客套几句,便回去向方如沁复命了。    方景衍温书到三更天,进到屋里时画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便自个儿去抱厦旁的水房打了热水,画春听到他的响动,连忙起来了,“二爷,方才二姑娘院的秋蝉送了玫瑰露子过来。”    转头淡淡扫了一眼置于八仙桌上的小瓷罐,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可算没再说倒掉这种蠢话了,玫瑰露,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画春暗暗出了口气,见他洗涑完进到里间后便将门栓好退了出去。    雨落在房檐上,滴滴答答的,方如沁坐在炕上用早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青松院给方老夫人请安。    清渠打了帘子进来,方如沁定定看她,“外头的雨可小些了?”    “似是小些了,约莫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该停了。”清渠一面说,一面将净手的盆子捧到她跟前。    方如沁先拿手帕子擦了嘴角,而后又往那盆子里净了手,嘴里轻声念叨着:“不知爹爹和四伯带伞了没有,还有松子,这小家伙应该在自己的窝里呆着的吧。”    待雨下的小些了,方如沁自个儿拿了伞往青松院去,春茗叫住她,“老太太早先说过,若是下雨下雪的天气,姑娘们不必过去请安的。”    方如沁微提了衣裙,浅笑着同她说道:“不妨事,这雨也不大。我去去就回,你们不必跟着。”    紫苏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往这边来了,起初还以为是哪位太太派来请示方老夫人事情的,待她走近些看清楚后,忙上前迎她,“二姑娘怎么来了。”    “今儿雨下得不大,自然要来给祖母请安的。”    紫苏上前替她将伞收了,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的绣鞋已经湿了一些,身后一个丫鬟婆子也无,“姑娘怎的一个人过来?”    方如沁如实回答:“今儿下雨,人多了倒麻烦,我一个人还走的快些。”    早有小丫鬟打了帘子回方老夫人:“老太太,二姑娘来了。”    方老夫人此时正在炕上闭目静坐,忽听得有人说方如沁来了,忙让请进来。    “如沁见过祖母。”恭敬行了一礼。    方老夫人眼皮微抬,先叫紫苏给她斟茶,面上虽是不冷不热的,语气里却添了几分关切:“下着雨怎么还过来?也不怕打湿了衣裳。”    “雨不大,只湿了一小块衣角,不打紧的。”    方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这段时间倒懂事不少。”    “夫子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前是如沁不对,现下如沁知错了,会改过的。”方如沁十分耐心且顺口地将已经说过好几遍的台词又说了一遍。    方老夫人显然对她的台词很是满意,因为今儿只有方如沁一个人来给她请安,难得对着方如沁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她聊了好半天。    方如沁从方老夫人的字里行间猜想她心里定然还在为昨儿陆祁尚爽约一事烦闷,便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恨不能把有意思的段子和梗都说给她听。    “今儿晌午留下一块儿用午膳罢。”方老夫人的面上有了些颜色。    方如沁受宠若惊,连忙应下。    方老夫人瞧着正在替自己剔鱼刺的小女孩儿,再想想这段日子她对自己和方长柏的恭敬孝顺,便是从前再怎么对她有意见,这会子也很难不改观对她的看法。    方如沁将剔好的鱼肉往方老夫人碗里放了,又替她夹了些时蔬,笑盈盈地说:“荤素搭配才好。”    方老夫人打心底觉得她今儿真是乖巧懂事,颇感欣慰地点点头,将昨儿的不悦忘了个大半,很是慈祥地也替她夹了一个肉丸子。    祖孙俩头一次这般亲密和谐。    方如沁从青松院回去后也是心情大好,努力了两个月,这方老夫人总算是开始敞开心接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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