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碧雅园内,任紫一大早便让欣儿去了卫政府上等消息,她知道,大理寺关押的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是不被允许探监的,能探到监,那全是靠的人情和面子,眼下自己只不过是虚挂了个义王妃的名衔而已,是不会有人会买她面子的,更何况、她还是罪囚之女呢,而倘若是赵弘志,他当然有办法可以让她探监,只是她在见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后,已经对他完全不抱希望了,要求、还不如去求卫政。 恹恹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曾答应给爹爹做一个荷包的,如果说她还能为爹爹做什么,那这便是眼下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想到此处,任紫连忙匆匆忙忙地取出针线盒来,却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已经绣好了的荷包,针脚不是太绵密,但远远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并蒂莲花紧紧相依,就如她当初的心愿一般,可此刻,这样一个荷包却已经是再也用不着了,别说要送的人不稀罕,眼下就连她自己,也不稀罕再送他了。 想到这里,任紫自嘲的一笑,将荷包丢在了一边,另找了些布,思忖着绣个爹爹喜欢的图案的,当然啦,她初学绣花,其他的还不大能把握,但绣朵花却算是驾轻就熟了,她记得以前娘很喜欢水仙的,每年到了冬天,屋子里总是摆上几盆水仙,熏得一屋子的清香味,十分好闻,后来娘去了,每到冬天爹爹仍是在屋子里供上水仙,一如娘在世时一样,于是任紫描好了水仙花样,便一针一线了绣了起来,果然,渐渐地心静了起来,飞针走线间已然进入忘我的状态。 到半下午时欣儿才回来,“小姐,卫少爷都打点好了,说了后日晚膳后可以悄悄地去瞧,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任紫心下一喜,“好,后日就后日。”说罢便将手中的针线拿给欣儿看道:“欣儿,你看看,你家小姐绣花的水平是不是高些了?” 欣儿点头道:“小姐真聪明,这已经绣得很好了,我早说了,要是小姐早些年肯学着绣,手艺一定是比我和海儿要强呢。”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这是绣给谁的?” “绣给我爹的。”任紫说道:“欣儿,你说,我爹看了一定会喜欢吧?” “嗯,嗯”,欣儿忙点头道:“老爷看了一定很欢喜的。” 任紫也道:“是啊,我爹看了一定很欢喜的,如今我不能够为我爹做点别的什么,起码我给他做个漂亮的荷包带在身上。” 欣儿听了止不住的心酸,“那、那我给老爷做身衣裳,让老爷穿得舒服些。” “好,欣儿,我们俩个一起做,只是我从来没做过衣裳,你可不许笑话你家小姐我。” “不笑不笑的,小姐,欣儿哪敢取笑小姐你啊。”欣儿赶忙说道,她其实有句话没敢说出口,后日他们看过老爷后,大后日的午时便是老爷的斩首之期了,他们父女也就要天人永隔了,只是眼下见着任紫一副兴致高涨的样子,她哪里还忍心将这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呢。 夜已深深,任紫却一直不肯歇着,嚷着一定要将荷包绣完才可以,欣儿在一旁拣了上好的棉布裁好了衣衫,任紫却催她去歇着,她也不肯,于是主仆二人就这样耗着,不知不觉做了大半夜,最后她累到倒在桌边睡着了,而任紫却一直坚强着将终于将荷包绣完,直觉得自己累极才歇了一会儿。 欣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大光,任紫已经在缝衣衫了,“哎呀,小姐,你一夜没睡?”欣儿大惊问道。 “我不累,何况刚刚靠了一会儿”,任紫说道:“欣儿,咱们今儿个还要赶工把这套衣衫做出来呢。” “不急的小姐,做得出来的,你不用太急,还是得小心了身子,歇一歇吧。” “不,不能歇,欣儿,我刚想起来,明晚去探我爹,我还想做几样吃的给他老人家,可惜我平日里光顾着玩,什么吃食都不会做,欣儿,你得教我,你看时间这么紧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嗯。”欣儿赶忙应道,于是主仆二人匆匆用了些吃食,便一门心思地赶制起衣衫来,好容易衣衫做好,任紫和欣儿又急匆匆地去了小厨房,理菜、洗菜、切菜,然后是蒸、煮、焖、炖,任紫一点也不肯要欣儿帮手,全都是由她自己一手一脚完成,一直忙到半夜。 “不吃了不吃了,小姐,欣儿的肚子都吃撑了。”欣儿一边扶着腰,一边摆手道,从任紫下厨到如今,已经做了好几道菜,但每道菜都反复做了好几回,而她每道菜都得尝,真的吃得她想要吐了。 “不行不行。”任紫道:“你快尝尝这道花炊鸭子,我爹最喜欢这道菜了,我明天亲手做了这道菜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你看,这道菜的形已经有了,就是味道,我尝了还可以,你快尝尝给点意见。” 欣儿无奈地夹了一筷入嘴,果然点了点头道:“小姐,这道菜已经很成功了,就是再加点去醋和黄酒,这鸭子的味道会更好。” “好好好,那我马上再做一次你尝尝。”任紫道。 “啊?还做?还尝?”欣儿听了简直要晕倒。 “王妃一天都在她的园子里做衣衫,做吃食?”王府书房内,曾信听了王府下人报来的消息,不由得愕然。 赵弘志不耐地道:“只要她不放火烧园子,由着她。” “这、王妃此刻怎地还有心思做这些?”曾信有些不解地道。 赵弘志冷笑一声不屑道:“她去求了卫政,可以进大理寺监牢去看她爹,多半是尽最后一点孝心罢,早不知做什么去了。” “王爷对王妃成见太深了吧。”曾信道:“王妃没什么坏心肠,人还不错,这回任家遭此大难,王爷为何不卖个人情,让王妃去探监呢,这对于王爷来说只是件小事而已,何必让王妃去承卫家的情?” 赵弘志道:“皇后那边和二皇子这边盯我盯得牢牢的,现在又多了个红贵人,这个蠢货,还以为是本王怕她生下子嗣来抢皇位,让任家在上供的胭粉中加了红花害她没了子嗣,最近总是在父皇面前说本王的坏话,让父皇对本王也颇是怀疑,你没见这阵子他有多器重我那个二哥,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由得卫家那小子替她出头也好,大不了,日后本王得掌大权,再替他任家翻案。” 曾信忍不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想说,到时候人都死了,翻案又有何用?任家就只剩任紫一人,介时就算是补偿些金银财宝,也绝不会多过任家送来的这些钱财吧,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主子意气风发,根本就不能够体会到这些,不过这样也好,倘若他沉迷于女色,也不配这么多的人提着脑袋替他办事了,想到此处,心下又感到一欣慰,于是他行了个礼,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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