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

林眠看着许诺递回来的半瓶水，气结：“又不是给你买的！”　　本已做好了被他损的准备，却不想他却突然收回了手。一手拿着那半瓶水，另一只手搭在了周峰肩膀上，脸上也瞬间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林眠愕然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顿时明白了……　　三个穿着校服的陌生女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中间的那个女生手上拿着一瓶可乐，另两个女生一左一右簇拥着她。　　看到可乐，林眠头皮一麻，有点冒冷汗。　　这女生看起来纤纤弱弱。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齐耳短发，皮肤有点苍白。林眠觉得看起来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此时她苍白的脸上有点红晕，看起来像擦了胭脂，挺好看的。她迅速抬眼瞟了一眼林眠，又慌忙低下头，对许诺说：“你脚受伤了，不要紧吧？我们陪你去医务室吧。”　　声音不大，但嗓音脆脆的，很好听。　　“不用了，我们班有人陪我去。”许诺说着，暗暗推了周峰一下。周峰一踉跄，有点不明所以，转头瞪他。　　“哦……”那女生看了看周峰，脸上划过一丝失望，诺诺点头，脚下就默默往后退了。她左边的女孩子见状忙在她后腰推了一把。见她没反应，伸手直接拿过了她一直握在手里的那瓶可乐，递给许诺：“这是给你的。”　　许诺举起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晃了晃：“你们自己留着喝吧，我这已经有了。”　　气氛有点尴尬，居中那女孩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扭头跑开了。　　另两个女孩愣了一瞬，忙追了上去。左边的女孩临走前，还不忘盯着林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直白又带着敌意，不过林眠没有在意。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跑开的女孩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学楼的拐角。　　林眠心下恻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悲伤。　　不禁扭头教育许诺：“你有点过分啊，人家特意给你送水，你就算不喝也要拿过来啊。”　　“不喝拿它干嘛？像上次一样，拿了给你喝？”　　“……”　　许诺咧嘴一笑，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来，半边身子压向林眠，一只胳膊毫不留情地搭在她的肩上：“我脚疼死了，快送我去医务室吧。”　　林眠没有防备，差点被压得吐血。伸出两只手推他：“站直啊，重死了！”　　许诺依言略略站直了些，但还是压着她的肩，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林眠瞪他：“你少装啊。不是周峰陪你去吗？我哪里能拖得动你！”　　“你有没有人性啊，周峰难得有机会跟夏依依独处一下，你还要喊他陪我去医务室？”　　林眠无语……哪里是难得，周峰明明经常都有机会跟夏依依独处的好吗。她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乔景行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同样的，俞晓晨也不在了。　　心里有点失落。　　“别犹豫了大姐，我快疼死了，再不就医的话说不定就要残废了。难道我残废了，你准备养我下半辈子啊？”　　林眠无奈，打起精神：“那你站直点，别压着我。你不是还有一条腿是好的嘛。我扶着你，你单腿跳着过去，别离我太近……被人看见……”　　许诺听话地站直了身子，只留一只左手搭在她的右肩上。手上没下多大力气，可嘴里说出的话依旧不饶人：“被人看见怎么了？你生出来就被医生抱着躺到了我边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就跟我大兄弟一样，我现在搂着我兄弟，我怕谁看见？”　　……　　哨音响起，乔景行收回了视线，撩起球衣下摆胡乱抹了下满脸的水，跑回球场。　　他其实早就看见她了，看见她怀里抱着瓶矿泉水站在场边，探头探脑地到处张望。莫名觉得开心——她终于知道不送可乐了，上次那瓶可乐喝的他是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往外冒火。　　他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打完上半场的，总是会不自觉地注意到她站的那个方位，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个方位喊“加油”的声音最大，欢呼的声音也最响亮。　　他整个人几乎是亢奋的，发挥的比平日好很多，也出了比平日里更多的汗。　　可他没有等来那瓶矿泉水。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当时就开始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找，想着是不是她还不知道高二的休息区在哪，或者是还没找到他。　　却看到许诺在喝水……许诺喝的是矿泉水……她站在一边……她的手上空了……　　乔景行整个愣住了，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大为意外——怎么会这样……那水是给许诺买的？　　俞晓晨看他呆在那，喊了几声都没反应，循着他的目光一看，心下顿时了然。她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你流了好多汗，快擦擦吧。”　　乔景行回过神，看了看俞晓晨伸到面前的一只手，手心上躺着一张纸巾。　　“谢谢。”他接过那张纸巾，在头上胡乱擦了擦。　　俞晓晨又递上一听健力宝。　　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无比烦躁，看到这甜腻腻的饮料心里更是腾起一股无名火。　　乔景行几乎是冲向球场边的水池的。　　水龙头一开，自来水“哗哗”地流了出来。他想也没想地弯下腰，侧头凑上去就灌。冰凉的自来水顺着喉咙流过食道，带着那股凉意一路流向胃。　　真是解渴！体内的烦闷燥热也终于压下去了一些。　　似乎尤嫌不够，他又双手掬起一捧水，扑到了脸上。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舒服了。　　乔景行双手撑着水泥水池的两侧半支起身子，抬眼向不远处望去——许诺和林眠在球场边一棵刚刚抽出嫩叶的梧桐树下。许诺曲着受伤的左腿，左手搭在林眠的肩上，半边身子也微微侧压向她，正在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的方向走。林眠双手扶着许诺，动作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挪动着身子。两人边走边聊，越走越远……　　乔景行就这么一直盯着看，水滴滑过他的眉眼，滑过他的侧脸和下颚，一滴滴从下巴处滴落。　　他被自己内心深处冒出的念头惊到了——他发觉自己居然在等她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