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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叫霎时响起。  没有人料到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竟然能够成为刺客,年幼的弥迦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将一支早已被他打磨得锋利无比的骨簪刺向了常焜。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眼下在这的多是纤弱的女子,在见到这一幕时不犹都慌了神。    其实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呢,以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贯穿常焜的心脏。但鲜血的颜色太过灼烫,转瞬就将惊恐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常焜亦慌了神,惨呼一声,面色苍白如纸。    “有刺客!”说不清这声呼喊是谁先发出的。  羽林军飞快涌入,前来护卫天子。  原本带着弥迦叶前来的赫兰人仓皇的逃窜。  女眷因刀剑出鞘的寒光而惊叫,裙裾翻涌如被风搅乱云霞。  混乱中有人打翻了酒,有人撞到了灯烛,烈火如毒蛇一般窜起。    “有刺客!”  “有刺客!”  这一声声在风中传远,此起彼伏。原本正等着宴席的人们,无论是公卿还是仆从,皆因此而陷入慌乱中。原本含冰殿前尚平和的景象,就这么被猝然打破。  渐渐得这呼喊变成了——    “赫兰作乱!”  戍卫在不同地方的羽林军几乎同时被调动,高呼着,“保护圣驾!”“擒拿贼子!”,向含冰殿策马而来。    赫兰人是分两拨前来西苑的,弥迦叶先到,而左贤王摩狄、左大当户延诃等人还在后头。原本摩狄并不放心这样的安排,但弥迦叶身边跟着骨都侯及一干仆从,他也就没了异议。    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弥迦叶那个孩子,总用一双阴沉而又冰冷的眼睛看人,让摩狄十分厌恶。能和弥迦叶分开走,不用见这个弟弟,摩狄求之不得。    “赫兰作乱。”这四个字遥遥传到摩狄耳边时,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此时的他率领着自己的才通过西苑的左安门,就乍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摩狄勒住马,见到了远处的滚滚浓烟,也听到了喧哗声、马蹄声。    这是怎么回事?摩狄因太过愕然而暂时懵了下。  难道是弥迦叶那边出事了?    可他安排与弥迦叶同行的那几个人都十分老实,怎么会生乱?此刻摩狄完全没想到弥迦叶会做什么事。在他看来,这个弟弟只是个无用的小孩子而已。  容不得他再思考什么,马蹄声靠近了,身后的城门也豁然关闭。    赫兰作乱,既然他们也是赫兰人,不管有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也该在此时束手就擒。  摩狄望着向他扑过来的羽林骑兵,拧起了眉。显然这些人已经认定了他们赫兰人意图对大宣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在战与和之间考虑了片刻后,摩狄果断的下令摆出了防守阵型。    他不能直接对羽林军动手,也不能逃跑,否则会更加坐实了赫兰人作乱的罪名。可他也不能束手就擒,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阴谋,若是有人趁乱杀了他,他连辩解都做不到。    但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怎的,他身边的左大当户延诃蓦然策马冲了出去,连带着他身后的部下一起撞向了羽林军,也不知是要突出重围,还是真的要掀起一场动乱。  局势终于使彻底失控。双方一旦开始交战,就无法轻易停下。    如果这是在草原,如果摩狄统率着的是属于自己的亲兵,他绝对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然而他的兄长猜忌他,在他出发前调给他的是右贤王的军队,在使节队伍中,还派出了和他一直有龃龉的左大当户延诃来制衡他。    现在摩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乱局中尽量保护自己而已。  宣人不会停他的辩解,在他们看来赫兰人既然敢对他们兵戈相向,那么无疑是已经有了不臣之心,理应拿下。数不清多少人对着摩狄冲了过来。更糟糕的是,他们之前才通过左安门,身后便是左安门上的戍军。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出于两支军队的夹击中,进退不得。    但饶是如此,摩狄也能做到临危不乱。他以骁勇善战闻名于赫兰,曾在十三岁时就能够在赫兰于西域的战事中,独立率领一军,杀进西域人的包围中救出自己的父亲。此时对付眼前这么几百个疏于操练的羽林卫,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若不是担心其中另有误会,怕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说不定还能凭借手中这支并不算听话的军队重创面前的羽林卫,然后踏着一地的血逃出去。    一支短箭却在这时破空而来。  这一箭角度刁钻,就连摩狄身边的亲兵都没来得及举盾挡住。然而摩狄却凭着多年沙场厮杀的本能从闪身躲过。    没人知道这一箭是从哪射来的,混乱中箭雨如林,谁还顾得上追究许多。  然而很快,又是从哪个刁钻的角度,一箭射来,这一次摩狄被刺穿了左肩,从马上跌下。  亲兵忙举盾将摩狄护卫在中央,受伤的摩狄在亲兵的搀扶下再度上马。    左安门这一带混乱无比,但摩狄有种直觉,在这混乱中有人至始至终都牢牢锁定着他。那几支几乎取走他性命的箭矢,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摩狄按住胸口的上,四处张望想要判断敌人潜藏在何方。这一刻他的对手不再是气势汹汹的羽林卫,而是那个藏在暗处的杀手。  又是一箭!看来那人不看着摩狄死是不肯罢休了。    摩狄挥刀格挡,被箭上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那个射箭的人绝对就藏在不远的地方。  摩狄骤然抬手,对准了附近的阙楼弯弓搭箭,射死了楼上的卫兵。    “慢慢猜吧。”魏琢轻笑。  她调整好手中弩.箭的机括,瞄准摩狄又是一箭。     左安门附近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这宫门附近用作眺望的阙楼算是唯一一处可疑之所。  阙楼上有卫兵,但这些人平日的职责多是瞭望,但他们并不是经过训练的弓.弩手,怎么可能如此精确的瞄准摩狄。摩狄杀错人了。    魏琢的确是在阙楼,但她并不是在高台上的阙身中——她藏在了台基中。  前世在西苑度过了十余年,魏琢熟悉西苑的一景一物。她知道左安门前的双阙从前只三丈高,后来在文帝末年才增至五丈。原先的阙身被拆除铸成台基,再于台基之上修筑新的阙身。但由于种种缘故,之前的阙身改造的并不完善,现在的台基中外表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内部却有一处被木板封住了的隐秘隔层。    魏琢早在今日之前就来过西苑,贿赂了左安门的司马,将这间阙楼的被封住的隔间悄悄再打通,现在她就挤在这一方狭小的暗室中,从不到三指宽的孔洞中,举着精巧的小型弓.弩射杀摩狄。魏琢并不担心这间暗室被人发现,因为这里高不过六尺,宽不过两尺,最多藏下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这里也无法引弦,只能放弃弓箭改用小型弩.箭。    这种小型弩是她魏家的藏品,据说是太.祖年间的旧物了,她偷偷从家中藏库中将其取了出来,拆解开后藏在马车中带了进来——昔年魏栩尚武,常背着父母偷偷练习骑射,而魏琢又粘着兄长,对弓.弩的构造和使用自然也熟悉无比。可惜一会杀掉摩狄后就必须毁了这驾弩,她颇有些心疼。    操控弓.弩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未出嫁,是腻在兄长身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跟着阿兄一同纵马驰骋,魏栩说他今后一定要做大将军,魏琢就说她要做女将军。魏栩哈哈大笑说古往今来有几个女将?嘴尖舌利的魏琢便毫不客气的反讥,天下武夫千千万,有几个做了大将军。魏栩也不生气,摸着魏琢的头说,那我们兄妹且先做下美梦吧。    这都很久远的记忆了,回想起来时都模糊不清了。  这阵子魏琢没事就回家,关起门来偷偷练习对弓.弩的运用,但还是没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这都第几箭了,摩狄还不死。    她摸出了最后一支箭,深吸口气,搭在弩上。  想想前世洛阳的惨象,想想自己之前所受的侮辱,这一箭决不能失败。  她扣下了扳机。    摩狄从马上坠下。  中了?  魏琢靠近那一个小孔拼命瞪大眼,然而阙楼下的情形太乱了,摩狄从马匹高大的天山马上摔下去后,魏琢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先别管这么多了。魏琢觉得自己此刻该考虑的事,是如何撤离。  不能等到动乱结束后再走,等到局面被控制住,西苑无疑会因此而加强守备,她想要逃出去就难了。她也最好尽快赶回自己住的地方,然后装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此事,真的只是在安心养病的模样。    虽然魏琢并不觉得会有多少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一个身高不足六尺的女人居然想要去刺杀摩狄,简直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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