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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舜英是被长信宫宫人强行带来的。  果然林浣一醒来,长信宫中的众人就好像找回了在宫里无所顾忌的横行底气。    魏琢看着发髻散乱的梁舜英被两个内侍按在了大殿中央。将林浣捉来审问是魏琢之前一直想做的事,现在这些人替她做到了。    “原来……是太后醒了。”梁舜英看到靠着隐囊坐着的林浣,短暂讶然后,竟平静了下来,她挣开内侍的钳制,朝林浣伏拜行礼,一如从前那样。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梁才人。”林浣看着梁舜英,却是对那几个内侍说道:“她现在是才人了,和你们的身份不一样了。”    梁舜英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出自长信宫,原本和这里的其余人一样都是林浣的马前卒。林浣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但她没有吭声。既然她已经做出了背叛林浣的事,那就不会再去摇尾乞怜。    “今日来,是想问梁才人几句话。”林浣身子虚弱,不便开口。有些话便是她身边的云福说了。  “我若是不答,太后是不是就不会让我回去了。”梁舜英下颏微扬,看向林浣。    真是废话。魏琢轻笑。梁舜英是想拖延时间,等常焜来救她么?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魏琢也就安安心心的坐在了一个不显眼的位子上看起了戏。    “舜华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这句话,是林浣亲口问出来的。  梁舜英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太后是来找我算旧账了么?”  林浣垂目不语,像是因为太过虚弱,所以再一次睡着了。    “舜华死的时候,太后就怀疑过我了吧。”看得出梁舜英很是焦灼紧张,但她不愿示弱,又强行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努力镇定。她一直死死的看着林浣的眼睛,好像这样她就能和她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说话。    “舜华是谁。”魏琢拽过一个内侍问道。  殿内安静无声,魏琢这句问话其实谁都听得清楚。  梁舜英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内侍小心的觑了眼林浣,又看了看梁舜英,这才同魏琢解释了起来。  原来舜华是同梁舜英一起由林浣培养长大的女孩,林浣命人教她们诗书和谋略,将她们一同当做未来的宠妃培养。    但是舜华死了,在她十五岁生日后莫名暴毙。  “你杀了舜华。”林浣吐词缓慢而清晰,“舜华是中毒而死的,我命人检查了她剩下的食馔,可并没有从中发现□□,银针刺过去,干干净净的。我为此困扰了很久。后来,有人找到了舜华用过的木箸——那双木箸曾被浸泡在毒液中,剧毒无比。”    “太后为此便怀疑是我害了她么?”梁舜英不服气的冷笑。  “你错了。”云福笑道:“现在不是争辩梁才人是不是凶手的时候。”    林浣不在乎善恶对错,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梁舜英杀不杀人她无所谓,只要梁舜英对她还有用她就不会追究。同理,林浣也不在乎梁舜英谋杀她的事有没有证据,她现在不想留梁舜英了,杀了她便是。    魏琢并没不能证明对林浣下毒的就是梁舜英,但这一次梁舜英的手法和若干年前如出一辙,没法让林浣再相信她的无辜。  一个对自己没有又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不如杀了吧。    魏琢从林浣漠然的神情中,读到了森冷的杀意。  “赐酒。”云福道。    一杯满斟的美酒被端了上来,魏琢认得这正是南阳大婚时用过的那款酒樽。果然林浣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有怨恨的。被自己养大的孩子算计了,就一定要报复回来。  一名内侍当着梁舜英的面,用沾了□□粉末的针往酒中搅了搅,递给了梁舜英。    梁舜英死死瞪着这杯酒,没动。  此刻她是恐惧、追悔,还是愤恨?魏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梁舜英猛然站起,撞倒了那个端着酒樽的内侍,转身便往外逃。    这样没用啊。魏琢轻笑。  长信宫宫门前守着那么多宫人,他们毫不留情的制住梁舜英,而后者拼命挣扎。  魏琢怜悯的看了眼此刻狼狈的梁舜英,抬头望向门外。    殿内太嘈杂了,梁舜英的嘶吼哭骂严重干扰了她的听觉,但她还是听到了有大批人马赶来的声音。  殿门被猛地撞开,常焜大步走了进来。    梁舜英看到他后,瞬间泪如雨下。常焜将她扶起,挡在身后。  “原来太后已经醒了,真是上苍庇佑。”  “多谢陛下关心。”林浣不冷不热道。  “看来太后已经大安了,否则也不会有精力同小辈说话。”    林浣没有说太多话的意思,她精神不是很好,大概是想回去休息一阵子了。她摆了摆手,意思是速战速决。  内侍再度上前揪住了梁舜英,竟是要当着常焜的面处死这人。  “放肆!”常焜喝道,也不知是在叱责那内侍,还是径自转身离去的林浣。    “陛下带来了三百兵甲。”有侍女轻声在林浣耳边道。  魏琢也听到了这句话,这三百人要么是常焜的私募兵,要么是他已经收买了禁卫军中的哪一个,获得了一部分兵权。    无论这三百人来自哪里,此刻他们效忠于常焜,对长信宫是致命的威胁。  林浣却好像并未看到门窗外的刀光,她由云福搀着,继续往寝殿方向走。  “太后不留下来与朕说会话么?”    林浣扭头看了常焜一眼,这一眼的目光冰冷讥诮。这一刻林浣比常焜在气势上更像至高无上的皇帝,她看着他时,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  震天杀声传来。    魏琢感到地位在微微震动,是有千百铁骑奔涌而来。不同于西苑那次规模其实不算太大的骚乱,这一次,是真的有大批的军队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长信宫里几乎每个侍者都平静的从袖中、衣摆下拔出了藏好的武器,毫不迟疑的对准了殿内的九五之尊。    常焜转身想逃,但他的退路早已被长信宫人无声无息所围堵。殿外则已然成了杀场,两拨人马战在一起,鲜血泼上窗纸,偶尔有流失飞射进殿内,落在常焜脚边。    他带来三百精兵,原本以为控制住长信宫绰绰有余,却没想到林浣早就通知父兄调来了禁军、京兵,杀向了这里,更没想到的是,长信宫中哪怕是个不起眼的洒扫婢,都被培养成了百步取人首级的死士。    他乍然听闻林浣醒转后,就立时调兵遣将杀来了长信宫。他的心腹劝他再等待片刻,等调来更多的军队,有了详尽的筹划后再行宫变之事。可常焜等不及,他怕错过转瞬即逝的机会,所以迫不及待的赶来长信宫,想要杀林浣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还是迟了。一则是因魏琢封锁了消息,等他知道林浣醒来时,后者其实已经抓紧时间向宫外递了消息出去——正如他听闻林浣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带兵杀向长信宫一样,林浣一醒来稍稍恢复神智,便毫不犹豫的下了宫变的决心。二则是因为林党筹谋废帝时日已久,一切都已然准备就绪,所以才敢在短时间内便率领一大群人杀向禁中。    “太后、太后……”常焜声音发颤,“太后是要弑君么?”  林浣终于使笑了,她平日里很少有什么表情,但眼下却仿佛是听到了一句极其有意思的话,忍不住展颜莞尔,“弑?我只知道儿女杀父母该用这个字眼,可你又凭什么值得这个‘弑’字?至于君——”她收敛了笑意,冷漠开口:“哀家说谁是君,谁便是君。”    常焜浑身剧烈的颤抖,不知是怒,还是惧。  魏琢看着他这幅模样,喝下了盏中最后一口茶。常焜还是太冒失了。  前世常焜能对付林党,是几年后的事了,他最后功成,半是侥幸半是凭借阴险狠戾的手段。但这一世,他似乎没有机会了。    魏琢起身跟着林浣一同往寝殿方向走去,这是她第一次置身宫变的中心漩涡处,还是跟进林浣为妙,免得自己不慎死在混乱中。  这一日是……景嘉三年四月十七。可得记住这个日子,想必这一天,足以书写在史册之中。  林浣睡下时,魏琢听见杀伐声仍未平息。她登上高楼,极目所见,洛阳的大街小巷早已被往来飞奔的兵甲所占据。他们如同水流,冲开城内一座座府邸。    今日之后,朝局又将为之一变。不知有多少人会死,有多少人将飞黄腾达?  “蒲皇后想见你。”魏琢留在暴室的宫女前来禀告。  魏琢在高楼上望了眼前往暴室那条路——那儿倒还算太平,军队还没有杀到那一带。她点点头,在自己宽大的绣罗裙上别了一把短刀、一把剑,踏上了前去见蒲知言的路。  她可是有喜讯要分享给她呢。    暴室狱建在地下,蒲知言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当魏琢笑着告诉她林太后已醒的时候,她意外且欣慰的笑了。  “既然如此,那南阳的冤屈也可以洗刷了吧。”  这是自然。    只不过蒲知言想要从这事中摘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她的罪名是管制不力,以至于使贼子有机可趁,未能尽到做后宫之主的职责。不论要害林浣的人是谁,她都算是失职了。  “不过你放心。”魏琢安慰道:“陛下是不会再因此……”    她话没说完,原本是想告诉蒲知言,常焜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太后或许会废了他。这样蒲知言虽然做不了皇后,但至少能够一直当他的正妻。  但蒲知言打断了她的话,“我想给你看这个。”  她将一份帛书递到了魏琢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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