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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自敏为什么会来这里?一切当然还是要从那个将他从睡梦中叫醒的电话说起。  时间回到十一月十八日的七点零三分。当时,叶自敏正在梦中和当红女星上演缠缠绵绵的浪漫爱情轻喜剧。  床头柜上,手机“嗡嗡”的震动声赫然将他从普罗旺斯的花海拉回到他自己公寓的房间里。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手机,眼睛都睁不太开,自然是语气不善:“谁呀,这一大清早还让不让人……”    然后那边传来一个十分熟悉又有些疏离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一说完,就是电话被挂断后急促的忙音。    这人,大清早的打电话把人吵醒就为了说一句“答应你”?答应什么?你先答应我做个有礼貌的人别随便在别人睡着觉做着美梦的时候叨扰别人好吗?  真的是怪人一个,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答应他的求婚呢……他堂堂叶氏集团二公子,会做出随便和什么人求婚的举动吗?最重要的,就算真做过,他叶自敏的求婚难道还会遭遇当场得不到答复最后要用电话这么敷衍的方式来通知吗?  于是全程闭着眼皱着眉头的叶自敏,沉浸在被吵醒的怒气未消和睡意重袭中,又昏睡了过去。    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如果你的身体进入深度睡眠,很久没有活动,你的大脑会因为担心你是不是死掉了而发出一种试探性的信号。  以往叶自敏的神经会让他在梦境里突然踏空或者下坠,以此迫使他清醒过来。而这一次,扮演试探神经角色的,是那句“我答应你”。  在梦里的叶自敏正双手交叠在胸前,以一种虔诚的姿势漂浮在空中。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脸上笼罩着一层雾气,头顶光环脚踏祥云,手里还捧着一本黑色小册子。  “我答应你。”那个人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在接完电话后的十五分钟,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的叶自敏突然睁开了眼睛。  梦里那个人的脸陡然清晰,是程月有!    他立刻翻身去找手机。通话记录里,排布在最上面的,时间显示在早晨七点零三分,通话时间总长六秒钟的那通电话,备注名显示的是——“小月月”。  睡意全无,甚至给他激出一身汗。    程月有,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早晨,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是“答应他”。而这个“答应”的具体指代——他听到自己大脑开机的声音——正确答案有且仅有那一个:求婚!  说得再精确点,其实不能用“求婚”这个性质比较严肃的词来形容这件事。他和程月有之间,说成是双赢的合作伙伴比较适当。  但这也足够让他像一个真正求婚成功的准新郎,高兴得在床上踢了好几次腿,恨不得能即刻穿上一身在胸前烫金着一个巨大“囍”字的红色礼服前往礼堂。  但是高兴之余,叶自敏还是保有了最后的理智。  他在床上盘着腿,手里握着手机,紧接着调出信息界面,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字:“程月有小姐,合作愉快!保证价格公道,物超所值,童叟无欺!”  正打算按下发送键,却又觉得语气未免太兴高采烈了些,以后这家庭地位十分堪忧,于是重新编写了另一条:“我刚睡觉呢没太听清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啊?”  但依旧不满意。程月有那个人,别别扭扭的,整天拉着一张脸,动不动就给自己两个不友好的眼神。万一她这是没睡好头脑不清醒说的胡话,又或者她其实是打错电话所以才慌慌张张挂断,这个时候自己说没听清,岂不是正合她的意,赶忙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于是叶自敏决定,给她打电话。其他的废话不说,一定要一上去就堵住她想反悔的退路——“我都听到了,我也听得很清楚,什么时候办婚礼?”  然而一连好几个电话拨过去,都是在漫长的几十秒中,听着听筒里的铃声转变为语音提示。程月有做得更绝,她压根就不接电话。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显而易见。程月有一定是早上起床心情欠佳,所以选中了他这个不幸之人充当起床气的撒气包。但是哪怕被你程大小姐劈头盖脸骂一顿呢,也好比现在这样先给颗糖,然后在别人正喜滋滋地打算吃糖的时候突然抢回去,最后再给他两巴掌来得干脆善良吧。    于是叶自敏又郁闷地在床上踢了好几次腿,然后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串字——“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话接电话接电话话接电话接电话话接电话接电话话接电话接电话”,最后想了想,还点缀了几个感叹号才发出去。  等了等,依旧是石沉大海。  于是复制——粘贴——发送,短信之后是电话,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再接着打过去,程月有那边,关机了。  叶自敏盯着通话界面自动消失的手机屏幕,突然出现一个预感:他今天这一天又要花在程月有身上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今天将会成为第二次。第一次,就是他拟好那份被程月有当成是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的合同的那一天。  程月有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她,那天他起了一个大早,提前将车开到程家门前那条路上停下等她。大约是半个小时后,程月有经过他旁边。  为了不显得太过可疑,他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反而是等了一分钟。但其实也不过是他自己心虚多想,现实生活里哪有那么多人会去注意同路的车是不是在尾随自己。但是还是在心里打着鼓一路跟着她来到程氏。    在他往前的二十四年人生中,也面临过紧张的时刻。家里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一门重要考试临近的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的时候,和女朋友第一次牵手拥抱接吻的时候……但是那些都还算情有可原,毕竟都发生在年纪还小的少年时期,他的人生阅历尚浅,心理状态也不如成人稳定。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他看着程氏门口的人来人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僵硬。    于是有些烦躁,连前一天晚上演练过的通话台词也忘得一干二净。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想象程月有会作何答复,却发现自己对程月有的认知完全只停留在她的外表和两人几次相遇的零碎记忆中,而对她脾气秉性方面的了解则是一片空白。  情景设定了好几种,却始终没办法得出答案,最后干脆一闭眼,按通了她办公室的电话。    还好没有等待的磨人过程,以至于没给他生出打退堂鼓念头的时间,那边已经说出了一连串标准的职位头衔。他专注认了好几秒,没能分辨出这个声音的主人,直到听到最后“程月有”的落定才“嗯”的一声表示自己确认了。  “……请问您是?”  “叶自敏。”    程月有踩着点在约定的时间出现时,他已经在咖啡馆里捱过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终于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顺便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能谈好当然最好,真要谈崩了,最坏不过被泼杯水的下场,虽然今天这身衣服还蛮贵的。而且他想想前一天在活动场合遇到的程月有,看起来很像个讲道理的文明人,总不至于为了这种事甩他耳光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啪”附赠一个耳光。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居然摸出了一种幻痛。    程月有就在他这种思绪飞扬中登场。他立即站起身来以一个表示欢迎的微笑迎接,其实笑得有些僵硬,但是程月有快速地从他脸上移开了眼神,应该也没有发觉。  他还想让程月有坐下点杯咖啡慢慢说,对方却表示没有这个时间,让他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天来,确实是有生意要和你谈。”那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    程月有的反应则不属于他预想的任何一种,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表示感兴趣,而更像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不时指出他计划中的漏洞,或者什么话也不说,只木着一张脸,神情严肃。  叶自敏原先给自己构想的沉着稳重一点一点崩塌了,干脆把“塑造精英形象”的想法抛之脑后,恢复了常态。  “反正生意就是这么桩生意,答应我你稳赚不赔。”  “叶先生您真的找错对象了,我对您的提议不感兴趣。等您有真正的生意要谈,我们再联系。”程月有稍稍提了下嘴角,连个公式化的微笑都不施予,在经过他的长篇大论后眼睛里覆盖了一丝厌倦,这让叶自敏觉得如果不是顾及叶氏集团,她连这番客套话都不会多说,立马就会转身离开。    失败是预料之中,但这既没有让他松一口气也没能让他偃旗息鼓打道回府。  下午的时间,他用来跟着程月有。她去至诚建设开会,他也跟着一起去,将车停在她的对面。要问动机,他到现在也说不出来。但是回想一下,总觉得自己那天应该是得了感冒,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找不到理由解释的举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不就是得感冒的时候?    虽然才是五月,天气还算清凉,但是哪有活人能闷在车里三四个小时的。他开着车窗,把座椅位置调整到不会腰酸的角度,才忍住没有提前退场。  所以程月有能从大开的车窗里看到他也不奇怪。  即使只有那么一眼,但是那个时候直觉告诉他,程月有看到了。    他的直觉一直是准的。  就像他在今天这个早晨所预感的那样。    他打不通程月有的电话后,打给了她的办公室。接听的是肖秘书。  肖秘书平时吃他的嘴软,他偶尔在程月有下班时制造的“偶遇”就要归功于她。于是在“回电”转告失效后,他再三确认了程月有身在公司后,最后毅然决定直接会面。  虽然他才答应了程月有一个星期内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这种凡事有例外,这关系到他后半生的未来大事就更要打破常规。    当然首先还是和家里的老狐狸请个“找儿媳妇假”。叶老爷子对他这个儿子不放心,查岗查得严,但对程月有这个未来儿媳妇倒是十分满意,所以再三叮嘱他要行为得体后也就由着他去了。    结果等他到了程氏,连程月有办公室都没能走到,肖秘书为为难难地跑出来告诉他:“程理事走了。”  “走了?”  “前脚刚走呢,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至于来福金湾的过程,中间省略掉他为了方便把车直接停在程氏地上停车场,结果出去找车被下起来的雨淋湿,以及他明明跟着导航走却跑错了一段路的艰辛,三个多小时的努力换来的结局还算圆满。    而在方经理的提点下,他很容易就在福金山上找到程月有,那个时候,她正坐在离边缘处不远的地方。从背影看过去,她的几缕头发在风中飞扬着,弓着背的样子像是在专心看风景或者在睡觉。  可是怎么会有人选择这么冷的一天,跑到这种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的山上,还坐在这么一个不安全的地方看风景或者睡觉的?  叶自敏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她想不开,想一纵而下,结束被他纠缠的苦命人生。于是更加不敢吓到她,悄悄摸摸地往前走着。最后在离她一臂长的距离处半蹲下来,揪住她的衣领就将她拽过来。    拽过来之后,因为恐高腿软,不小心受伤,淋雨加吹风发烧,现在在一个小卫生院里打点滴……这些事就不用赘述了,程月有全程都有参与。    可能是不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叶自敏直到听到她这样问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于是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沙哑着嗓子说道:“你早上说的话我听到了,你不能反悔。我来是想问你,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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