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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好在叶自敏问完之后又开始有些昏昏沉沉,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  这时医生也走进来,把退烧药交给程月有,嘱咐用法用量,自己则挂设着输液袋。原本输液支架是放在叶自敏左边的,结果要扎针的时候叶自敏要求换到右手。  “你右手已经伤了,肯定是扎左手比较方便。”  叶自敏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右手已经伤了,所以才要扎右手,不然我两只手都不能动,得多不方便啊。”  于是又将支架挪到右边。    等程月有从外面的饮水机兑了杯温水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叶自敏总算输上液了。她绕到另一边,开始从药板里往外抠着药片。  “好了。你在这儿看着点,等这袋快完了你就叫一下我,我来换。我就在值班室里,你在门口喊我一声就行。还有你让他就这样平躺着,手别乱动,不然待会儿要回血了。”    程月有答应着。她顺着针管往上看,这才注意到架子上挂着三个输液袋,一小两大,而正在工作的稍大这袋的滴速明显算不上乐观,忍不住问:“医生,这三袋液全部都要输完?”  “那当然。”医生和和气气的,看她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放心,虽然我们这儿是小诊所,但也是国家承认的正规小诊所,不会胡乱给你们用药的。”    显然是叶自敏刚才说的话被听到了。程月有低头看了眼叶自敏,他明显是在装睡,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誓不认账的模样。  只能由她来解释: “那是他烧糊涂了说的胡话,您别往心里去。我多问一句,不是对您有什么质疑,只是担心在这儿时间耽误太久,天太晚路上不好走。”  “你们就算再赶时间也没办法,这生病了就得这么治。”医生依旧和和气气,说完就出去了。    程月有也不好再追着问什么,半扶着叶自敏,给他喂药喂水。她的手指有些凉,碰到叶自敏脸颊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你手拿过来……”叶自敏从被子里伸出他极力要求保留的左手。  “嗯?……”程月有将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右手顺势搭在床沿边,看着叶自敏摊开的手心,没能领会他的意图。  下一秒,叶自敏温热的手就握过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程月有一惊,就要缩回手。然而叶自敏握得紧,她只能用左手助力去拔出右手,却带着他整个身子歪过来。叶自敏发出“嘶”的吃痛声,同时示意程月有注意抖动的输液管。  程月有担心两个人再争执下去会让他挣脱针管,就不敢怎么动了。叶自敏倒是笑得开心,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想把她往被子里带。    “你又想干什么……”她僵持着,这次是压低声音的,无可奈何的语气。  “你手太凉了,焐一会儿吧。”叶自敏赶在她开口拒绝前又说:“不然就这样,我给你焐着也行。”  叶自敏的体温高,手心的温柔也够热,贴住她手上皮肤的部分像一个持续供暖的小暖炉,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他原先紧紧握住程月有的手松开,反而将手背翻转朝下,从她拢起的手指间滑过去,以手心相对的姿势握合。    程月有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没有说话。  虽说她认为自己不在意长相这回事,但也不得不承认有副好皮囊代表着,在不触及底线问题时,你可以将对方的容忍度拔高不少。    休息室里的说话声沉寂下去。在他们顶上的一根日光灯灯管应该是快要坏了,发出一种类似于灯丝燃烧的声音。还有窗台上传来玻璃的震动声,和被削减后似有若无的“沙沙”声。屋子里开着灯所以她才没发觉天已经暗下去了很多,程月有往外望去,雨又下起来了。    输第一袋液的过程,给她的感觉是最漫长的。  在袋子里的药水输完三分之一的时候,叶自敏在药的作用下慢慢睡了过去,她这才总算将手抽了出来。  左手还是凉的,右手手心里却已经有些出汗。    程月有坐在这儿无所事事,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在潮湿的手心画着圈,眼睛却盯在叶自敏自然蜷握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指是过于瘦削的纤长,显得骨节尤为突出,指甲剪得很短。是干净的有力量的,同时也是没吃过苦的手。  她将叶自敏的手掖进被角里,眼神再往上,落在叶自敏脸上。叶自敏是朝着她的方向偏过头来睡的,半边脸隐没在灯光投下的阴影里,露出来的另外半边脸上,皮肤呈现出发热时的红色。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薄汗。    平时这张脸上总是会挂着一抹笑,这使得他英气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也多了几分玩世不恭。而他的一双桃花眼,若是睁开的时候,会在眼尾处略微上扬,带着笑,就更加显得多情。  只是此时,熟睡中的叶自敏没有了笑容。他皱着眉头,抿住嘴角,像是因为不服气谁而生出怒气。  不是认识这半年多时间来,程月有一直以来知道的那个叶自敏。    她正出神地打量着他的脸,却看到叶自敏的睫毛突然抖动了几下,仿佛是睡够了要醒过来,于是慌忙地将眼睛移开。然而叶自敏也只是动了动眼睛,依旧是沉沉地睡着。  程月有为自己莫名的心虚感到有些懊恼。所以换好第二袋药水后,她没有留在休息室里。    外面雨势愈来愈大,风力也有加强的征兆。值班医生为了不让雨水扫进屋里,关上了半扇门,另外半扇则为了显示这里有人而轻轻掩着。然而无济于事,风一吹,门“砰”地合上了。  程月有原先站在门前对着外面发着呆,这下连个投射目光的地方也没有了。值班医生听到声音后从值班室出来,见程月有一脸无所适从的样子,提醒她休息室里有电视,实在等得闷可以打发时间。  程月有礼貌地道了谢,听到叶自敏在喊她的名字。    叶自敏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等着程月有过来解救他。  “我想上厕所。”  “厕所不就在里面。”她指了指房间最里面的位置。  但是叶自敏提出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因为我推不动这个架子,我手疼……我反手推也不方便。”他有理有据地说。  程月有虽然认为叶自敏这是故意差使她,但是又反驳不了他的借口,只能跟在后面替他推着支架。    到了卫生间门口,叶自敏停下转了个身,告诉她,“我单手没办法解皮带。”  程月有眉头都要皱成波浪形了,“你别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  “我说真的,这皮带本来就很复杂,我平时两只手都要解好一会儿。”他突然并拢着腿弯着腰,嘴里念念叨叨的,“快点快点……我忍不住了……”  叶自敏见她不为所动,开始了苦情戏的表演,“我多可怜啊,因为某人受伤,又因为某人生病,现在连个厕所都不给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程月有不想听他在那儿装可怜,又实在理亏,态度软了下来。叶自敏见好就收,立刻站好,乖乖张开双臂。  只是程月有对着那两块金属合拢的锁扣部分束手无策,左右折腾了好一会儿,那条皮带依旧纹丝不动地扣在叶自敏腰间。这种暧昧场景若是被人撞见,怎么看也是败坏名声,她愈急,手下的动作就愈没有章法。  叶自敏看她神态严肃,仿佛在对待什么世界难题,从嗓子里发出愉悦的笑声,他低下头靠近她耳边,用带些调笑的语气问她:“你该不是从来没有解过男人的皮带吧?”  程月有闻言,抬头怒视着他。瞪了几秒,甩手就要往回走。    叶自敏赶忙拽住她,貌似真诚地道着歉,“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然而程月有还是不打算理他,于是他一时忘记自己的手上还扎着针,右手抬起来准备合掌求饶。    程月有眼睁睁地看着在那个瞬间,原本靠近针头那端的透明的输液管,随着叶自敏右手的幅度被从他手背里冲出来的血液染红。  “你放下!”手比大脑的指挥还要迅速地按下了他的手。    幸好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血回得不多,大概只染红了两三厘米的管道。他平放了手掌一会儿,管道重新又变得清澈,只有一丝血丝漂浮着。  “没什么事吧?”程月有托着他的右手,看了好半天。  叶自敏疼得眼睛都小了不少,但经她这么柔声一问,立马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没事,你问一句,哪里都不疼了。”    但是开玩笑的心情也不剩几分了,方才他被程月有拽着腰带晃了那么两下,只觉得确实快要憋不住了。  “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赶紧给我解开,我是真的急。”  程月有不情不愿的,依旧是没有头绪地在他的皮带上下着功夫,叶自敏清了清嗓子,指导她,“这个上面有按钮……上下一起按就好了……”  果然照着他说的去做,“啪嗒”一声,开了。这哪是单手解不开,哪怕就只剩两根手指也可以解开。  而叶自敏在她再一次发作之前,早已急忙溜进了卫生间。因为输液管还拖在外面,门关不上,程月有往旁边走开了点,又听见里面的人说:“我拉链拉不下来。”  “你再说!”    两三分钟过后,在冲水声和水龙头的出水的声音相继停息之后,叶自敏右手端端正正地平放在腰间,左手拇指食指间捏着张抽纸从卫生间里出来。    程月有看着他没有动。  叶自敏摆了摆那张纸,“给我擦擦手。”  “好。顺便给你擦擦嘴。”程月有顺势捏住了他的下巴,脚掂一点,那张擦完手的纸巾就用力地抹上他的嘴唇。    叶自敏没想到她会发难,躲闪不开,最后只能抿紧嘴巴,由她虐待。  “我看你可能会有家暴倾向,不如现在就订一份婚前协议,如果以后我断手断脚,你要负责养我一辈子。”  “不如你现在就断手断脚,我直接把你抬回去,每天在你床头给你哭丧好不好?”  “如果每天都能见你,断手断脚怕什么。不过在我床头哭丧就不必了,我喜欢听人在我怀里哭。”叶自敏忽地弯下腰,在她耳边吹着气。  反应了两秒——“你好不要脸。”就不应该和他费口舌,反正就说不过,到最后总落得个被言语占便宜的结果。    程月有不发一言往床边走,叶自敏还跟在后面说,“要脸怎么娶得上老婆?而且我一个大男人没脸就没脸,反正每天看我老婆漂亮的脸就够了。”  程月有掀开被子,“两个选择,一,现在闭嘴躺上去,二,我出去,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没有犹豫地选了第一个。待重新躺平,叶自敏感觉经过方才的解放,肚子也空下去了,这才想起他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于是观察着程月有的表情,一个又一个委屈眼神投射。  程月有被他看得不耐烦,开金口特赦,“有事,说。废话,憋着。”  “我饿了。”委屈巴巴的。    程月有偏过头看他一眼,想了想,一阵心慌,“我也饿了。”  她当时拒绝了老金的请客邀请,一是因为确实没什么胃口,二是觉得去福金山花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后来出这一连串的事,前后忙一忙,现在一看,已经下午四点了,而晚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你要实在很饿,我先出去买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  叶自敏看了眼窗外,凄风苦雨的,雨滴砸在窗户玻璃上“啪啪”作响,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还能忍一忍。”然后他舔舔嘴唇,仍旧委屈巴巴,“我渴了。”  程月有深吸了一口气,“下次上厕所你一个人去。”    叶自敏睡的那一小会儿出了汗,药效也发挥作用了,所以状态好了许多,喝完水后更是振奋地吵着要程月有开电视给他看。选台的时候,程月有按了一个新闻频道,叶自敏对她的喜好表现得难以接受,死活换了个连续剧的台。  程月有意兴阑珊地跟着看了两眼,走出去叫了医生过来换水。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程月有过去开门,发现来人是方经理和老金。  两个人既穿着雨衣又打着伞,在门外将身上伞上的雨抖落得差不多了才进门。    “理事,没出什么事吧?怎么还来医院了?”一进门,方经理忧心忡忡地询问到,“我们吃完饭刚出来,就看到叶先生在那儿打听你,我怕耽误正事,这才说了你去福金山。”  叶自敏不受程月有待见,程氏上下都知道,可方经理一面不愿意得罪程大小姐,一方面也不愿意得罪叶二公子。结果殷勤献完了,他还在村里呢,听到有人闲聊说到城里来的漂亮小姑娘去了卫生室,一路上不敢大喘气地赶过来,生怕因为自己多嘴而让大小姐遭受了什么不测。    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程月有看起来并无异样,所以他脑袋转了个弯,“难道是叶先生出事了?我就说这雨天山上路滑……”  “没什么大事。”程月有打断他的丰富联想,“你不用担心了。”    那就不担心了。  方经理开始汇报工作进程,“程理事,工程验好了,车也找人去开回来了。”程月有在来这里之前,拜托了至诚建设的一个工作人员将车钥匙和具体情况都转达给和“那个和金组长在一起验工的程氏集团的人”。  “那好,你先开车回去吧,我等这里结束后,和叶先生一起回去。”    闻言,方经理和老金对视了一眼,“程理事您还不知道吧,今晚回不去了,雨太大,把前面山上下塌了一块,路都给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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