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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各种领域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享有了同明星一样的待遇:娱乐记者追随的目光。而这些人中,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企业家子女则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关注。    叶自敏时常会听到玩伴骂两句“狗仔吃饱了撑着”的话,但是在他这种娱乐新闻行业从业人员首要关注对象面前,其他的人也不好意思抱怨太多,毕竟“有人的地方总有是非”这句老话改编一下,就成了“有叶自敏的地方总有绯闻”。     所以对于一些尤其敏感的场所,叶自敏现在是能避则避,但还是捱不过一群人的连环电话轰炸,还是时隔良久地出现在了之前经常聚会的酒吧里。    酒吧向来是猎艳场所,这个道理叶自敏自然熟知,只不过他现在不像之前那般放荡自由,拒绝了一进门就贴上来热情打招呼的Katrina、Samantha……    季大少等人在老卡座等他,见他出现,鼓着掌起哄,“哟,名草有主的叶二少总算是肯赏脸了。”    叶自敏受得住埋汰,大大方方往沙发上一瘫,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听着林家公子调侃他:“是啊,这两个月,天天约,天天约不出来,我还以为叶二少之前荤吃得太多,身体吃不消了,没想到这突然改吃素了。”说着还伸手往叶自敏身体某个部位探去。    叶自敏一巴掌拍开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引得一群人笑得更加放肆。    季大少挑眉,“你该不会是打算结婚后当个好好先生,现在就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吧?”    “你这话说的,什么划清界限啊,”叶自敏笑,“讲得真像那么一回事。”    “我就说了吧,叶自敏,二公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一脚踩到爱情坟墓里不出来,”林公子听他这么回答,拍了拍身旁的人,“我们这个team还不会散。”    叶自敏耸耸肩,“不过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已经对以前的小游戏不感兴趣了。”    “什么啊,我以为你结婚是为了应付你家老爷子,怎么一副真被人家迷住的样子?程月有不就是根木头吗,有什么魅力啊?”    季少爷这么一说,引得一群人附和起来,都在打趣叶自敏。    说来,其实叶自敏和这几位不是交情多么深的好友。虽然几家都算比较熟悉,但他们小时候并没有玩在一起。等叶自敏回国后,大家都长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碰到一起总有些大人的话题可以聊,居然也意外变得熟悉了。相比较朋友,他们其实更像玩伴。  玩伴之间相处起来,也总是带着玩笑心态,所以叶自敏不觉得有和他们交待自己感情生活的必要,但是听着他们说到程月有无趣之类的话,总不甘心,他在自我的静默中回想起那时程月有问他为什么那不算是个吻。    “她呀,她挺好的,”他没做什么努力去想该怎么描述,说出了一直漂浮在脑海中的话,“很漂亮,也很可爱。”    “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麻牙呢,一种完全坠入爱河的语气……还用‘可爱’来形容?你还是高中男生谈恋爱啊?”  “真是可惜了我们风流倜傥的叶二少,即将英年早婚……”  “我说啊,他也就一时新鲜,等这股劲过了,该怎样还是怎样。”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有句至理名言听过没,人永远都不会改变……”    各种声音在叶自敏耳边响着,他喝了一口酒,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笑了笑,“谁知道呢?”  说着,将酒杯举起来,“这杯算是我敬大家的,订婚宴有空赏脸啊。”    “不知道叶二少的订婚宴上,欢不欢迎我?”一个女声在叶自敏背后这样问他。  叶自敏在辨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身上突然有了些凉意,从脖子到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有些郁闷自己的反应,耸了耸肩,想赶走这股不适感。    不过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暂时集中在尤嘉身上。她新做了头发,穿了件艳色的外衣,脸上点缀着美艳的笑,太过吸引人。    “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尤嘉大美女,来来来,坐下来喝两杯?”早已有人行动迅速,为尤嘉在叶自敏邻座腾出了个位置。  尤嘉站着没动,眼神落在叶自敏身上,目光明亮,好似在聚着光要在他身上烫上两下,好让他回头看看。    叶自敏确实在一片喧闹声中回了头,“好巧。”  他举起杯子沾湿了嘴唇,眼神却没放在说话的对象脸上,只往周围没有目的性地扫视了一圈。原先他今晚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来这里的,此时却弱了下去,叶自敏没琢磨出怎么回事,尤嘉也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只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之前离他太近,仿佛是怕认错人才要走近了看,现在让出一个可供进出的空间。她将手指搭在另一边的胳膊上,让自己隐在闪烁的灯光下。  “不了,今天我特意来找叶二公子的。”    尤嘉脸上消逝的笑又回来了。她这是年纪还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说话前总会先笑。以前这只是为了应对长辈们的不经心的举动,有一次因为这个小习惯她被夸过性格好,后来她就刻意将其保留。    在场的人听她这样说,都发出长长的一声“哦”,心领神会,又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那,是我们给您让位子啊还是您另找个好说话的地儿?”季大少几个人眼里是要看戏的好事之意,脸上却一本正经的,挥着手臂,就要作势站起来离开。    “起什么哄啊……”叶自敏稳住跟前抬脚的几个人,暗自叹了口气,侧着过脸对尤嘉说,“我们出去说。”    他们为了避开往来的人,走得有些慢。    叶自敏在后面叫住尤嘉,“你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有些漫不经心,往身后来的地方看一眼,随后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之后还有些事,留不长。”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尤嘉眨了眨眼睛,脸上是对着他一贯有的温温和和的笑,“那就在门外,只说几句话,不耽误你时间。”    尤嘉说完就朝着反方向走过去。叶自敏随后才明白过来,她是怕他又被那些无聊的杂志拍到乱写,所以说的“门外”,指的是后巷门外。  后巷是长长的暗巷,有什么人在巷口走动一眼就能看全,而里面灯光暗,决不是拍照的好取景处。    这条后巷也是尤嘉带他过来的。才认识的那段时间他酒被劝得多,尤嘉就总替他找各种借口开脱,然后带他来这里吹吹风醒酒。  他们之间话不多,只在烟雾缭绕中偶尔会提及以前的事,他说自己的童年没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于是说话的时间还是尤嘉在说。    断断续续间,叶自敏能拼凑出来的关于尤嘉的信息不那么完整,却知晓了她小时候是外婆带大的。外婆农活忙没时间管她,所以她那个时候也是野小子一个,虽然梳着长头发,爬树下水却比哪个男孩子都要熟练。    “你知道,洗澡花吗?长得很普通,可是颜色很鲜艳又很好成活,所以通常都是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开花。外婆家门口就有很多这种花,夏天开起来很好看。”  “为什么叫洗澡花?因为可以用来洗澡吗?”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有一次洗澡,我就摘了很多花泡在水里……对,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然后啊,洗完澡之后我身上肿了一块一块的硬斑……后来才知道,它只是因为总在洗澡的时间段开花才叫这个名字的。”    尤嘉说起这种事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笑和平日里她练习出来的得体或者优雅不一样,但叶自敏总觉得这才是尤嘉真心笑的模样。    不过他也只是在一边听着,鲜少搭话。只是有时候听得多了,觉得要有来有往,所以他想了想,把自己目前人生中几段比较好的记忆拿出来说过一两次。尤嘉也不会追着他发问,偶尔点个头或者轻笑一声,听完就听完,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任何负担。    叶自敏以前和她说过,在认识的人中,和她一起时自己是最放松的,因为没有任何利益瓜葛,不担心哪天就要互相算计了。    尤嘉那个时候开他玩笑:“万一哪天我看上二公子家业打算以身相许,你又不愿意,那我可不伤了你的心。”  叶自敏倒是坦坦然接了她的话:“伤心倒不会,但是会觉得可惜吧,如果这么容易失去一个朋友的话。”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尤嘉“哈”地笑了一声,“都说只有小孩子容易交朋友,可是大人交一起玩乐的朋友也不是很难啊。”    她这话是特意说给叶自敏听的,不想刻意得太过明显,所以在“玩乐”两个字上放轻了音调。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叶自敏的否认或重申,她又开始懊恼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含糊以至于叶自敏没能听明白,只是最后可以正大光明问出口的机会被叶自敏另起的话头给彻底截断了。  又或许在他心里,她确实同他身边那些酒肉朋友没什么区别。可是人人都知道自己的生存本能并且随时在应用,尤嘉也不例外。即使猜测到了不那么合心意的答案,她也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另一个更让她觉得满意的解答。    她原先不是这种容易纠结的性格,却总在叶自敏面前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怕哪句话惹得他不开心,更怕他生自己的气。其实她从成年后就不那么看重感情了,和相识多年的好友也只是保持着不热切的联络,小女生时期忧心的友情爱情问题,或者是琢磨着怎么和周边人相处,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最享受的是自在,不去在意任何人的眼光的自在,可是她却想在叶自敏面前做个讨人喜欢的人。    之前即使是从季大少那群人中听来了八卦杂谈后,急切地想从叶自敏本人那里得到确认,但依旧是克制住了。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是一个洒脱的形象,而不是热衷于饭后谈资的很多人中的一个。  不过当事情进展到叶自敏即将订婚的消息成为周边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她也没办法保持之前的云淡风轻。大概是从明白这个传闻的真实度有几分开始,她的心脏就像是被充了气一样胀起来,饱鼓鼓的,噎得她饭吃不下,觉也睡不踏实。    一个人胡思乱想没头绪,倒不如从其他人那儿打听点消息,可是能得到确切消息的那些人也说这些日子里联系不到叶自敏,从家里长辈嘴里听来的破碎片段,东拼西凑不过还是那个基本脉络。    好在对尤嘉而言,想要别人答应下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并不是件费力气的事,所以她今天才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可真见着他人,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清楚了。她不过是他许许多多个普通朋友中的一个而已,没有什么立场去过问他的私事。以轻松愉快的口吻来说不会太突兀,只是尤嘉不认为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她觉得心里之前憋的气正在从嗓子眼里往外冒出来,挤压着她两边的腮腺,酸疼得她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还好后巷的出口近在眼前,她加快脚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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